第二百零五章 異象
虎嘯天被蘇媚追得急了，竟然向蘇媚打出一張爆裂神符。雖被她成功攔截，卻還是震得她七葷八素。待煙火散去，四周又歸於一片黑暗，哪裏還有虎嘯天的蹤跡？
蘇媚如今雖修為大漲，追蹤之術卻並沒有相應的提高，黑森林中能見度極低，追出幾步便再也不知該向哪個方向去追了。她心中頗為頹喪，正想原路返回，身邊近處突然紅光大盛，劍風颯然，有人忽施偷襲！
蘇媚急忙躲閃，同時揮劍格擋。隻聽“嗤！”一聲悶響，如切枯枝，她手中藍翼所贈的寶劍竟然被斬斷一截。她心中更驚，真氣全力運轉，殘劍向前方發出數道劍氣，同時雙腳不停，全力向後飛退。
“破天！是你嗎？你回答我啊！李勁怎麽樣了？你怎麽不說話？”蘇媚在一顆樹後隱下了身形，然後運起隱身術，連換了好幾個位置，直到藏好身形，才運起真氣，傳聲問道。
以她如今修為，能斬斷她手中劍的兵器，她隻見過一把，那就是李勁的破天劍。再加上那熟悉的紅光，更是讓她肯定這一定就是破天劍。
隻是不論她怎麽問，破天劍都沒有回答。這讓她有些擔心，忍不住向壞的方向去想。會不會是李勁已經遭遇不幸，破天劍跟他的契約自動解除，現在有了新的同伴，因此不再理會自己。
仿佛是為了佐證她的想法，一道陰測測的笑聲在林中響起，狂笑良久之後，才說道：“嘿嘿！蘇穀主！真是久違了啊！想不到咱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你是誰？李勁他怎麽樣了？”
“你竟敢不記得我了？聽說你精通淩天劍法，不如你重新加入我神劍山莊，本盟主收你做個入室弟子吧！嗬嗬，嗬嗬！”
“韓楚天？你怎麽得到這把劍的？李勁他怎麽樣了？”
“李勁？你說那個用妖族劍法的俊俏少年麽？嘖嘖！想必那就是蘇穀主你的情郎了吧？果然郎才女貌啊！可惜啊可惜！”
蘇媚心中焦急，但知道對方不擺足架子是不會痛快說的，隻有耐著性子等著對方的下文。
“唉！真是天妒英才啊！前幾天，我經過一處山區，發現有妖族在互相爭鬥。我心中好奇，就上前查看，原來爭的正是這把寶劍。這時那些妖族早已身受重傷，我帶人突然殺將出來，不費吹灰之力，便結果了他們。後來打掃戰場，我才發現，你的那位李小哥的屍首。唉！真是慘啊！”
蘇媚身子晃了幾晃，險些摔倒。雖然韓楚天說得不大清楚，但她大概能猜出當時的情景。定是李勁見到妖族行惡，仗義出手，激鬥正酣時，韓楚天正好帶人經過。於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讓他撿了便宜。
李勁死了！真的死了！
蘇媚淚水止不住的湧了出來，她不願相信這件事，可破天劍就在韓楚天手上。它與李勁簽有契約，可說是生死不離。它既然出現在韓楚天手上，即使韓楚天的故事再不可信，李勁已經不在人世的這件事卻多半是真的。
“勁兒！李郎！你等著，我為你報仇！我不會讓你孤獨太久的！等我殺了害你的壞人，我，我就下來陪你！你等著我！”蘇媚心中想道。她猛地從藏身處衝出，不顧一切的衝向韓楚天的方向。兩人問答了這麽多話，早已互相知道了對方的位置。
韓楚天的目的就是要將她激出來正麵決戰，這樣才能發揮手中神劍的威力。否則在林中比起潛伏暗殺的技巧，他縱有神兵也不一定能獲勝。
在百花穀，他雖並未跟蘇媚交過手，但見過她多次親身衝殺，對於她的實力早已了然於胸。方才那次偷襲，他原本誌在必得。誰知關鍵時刻，那劍突然發出耀眼紅光，驚擾了蘇媚，才使得他功敗垂成。
但這一次，他一定要親手殺了她，一雪前恥，挽回他自己已經跌落穀底的聲望。他本以為可以輕易擊敗她，然後羞辱一番，最後殺掉。然而真的交上手，他才知道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蘇媚的實力比先前強出了太多，簡直判若兩人。先前猝不及防下，被他偷襲得手，也不過斬斷了劍尖。此時正麵放對，蘇媚憑借一柄斷劍，竟能著著搶攻，與他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這就說明蘇媚的實力比他強上太多了。二人的兵器一個是斷劍，一個是神劍，二者對劍氣的加強效果是不一樣的。斷劍因為形狀不整，劍氣容易渙散，所以轉化率較低，劍氣的威力也會打折扣。破天劍這樣的神兵不僅可以將真氣最大程度的轉化為劍氣，每一劍所能轉化的真氣，也比普通兵器高。
韓楚天不禁慌了起來，武器上差距如此之大，還隻打了個平手，這劇情與他設想的差太多了。要知道神兵雖然可以增強劍氣，但那是以真氣消耗相應增加為代價的。他的真氣本就不如蘇媚，耗下去一定是他先撐不住。
而且蘇媚估計是被他方才那番話刺激得過了，一副以命換命的姿態，根本毫不防守，隻拚命朝他進攻，這讓他更是苦不堪言。
他怎肯跟蘇媚換命？隻得一麵招架，一麵後退，也想學虎嘯天伺機逃跑。可蘇媚剛吃了虎嘯天的虧，此時攻得密如急雨，根本不給他任何分心的機會。無論他是想從儲物袋中取保命道具或是法寶，都完全無法做到。
退著退著，韓楚天忽然覺得身後似乎有些喧鬧，等他反應過來已經退到森林外圍時為時已晚。他隻覺身後寒氣逼人，回過頭去隻見到萬點寒星向他飛來。這種景象他年輕時曾經見過一次，那是在萬眾矚目的試劍大會上，一個少女發出這樣的劍光，讓他這輩子第一次麵子大失。
虎嘯天拋下手下獨自逃生，他手下的親兵自是亂成一團，這一下反而擋住了林碧瑾的去路。待她衝出四處亂竄的妖兵群，蘇媚早追著虎嘯天不見了蹤影。她心中煩悶，又倒回去尋那些妖兵的晦氣。將她能看到的妖兵全都向林外驅趕，能抓多少是多少。
正在她四處追趕著沒頭蒼蠅一般的妖兵時，一陣密集尖銳的劍鋒呼嘯聲從樹林深處傳來，飛快的向外移動。她回頭望去，隻見林木掩映間紅光閃爍，兩條若隱若現的人影互相追逐著。媚娘攔住虎嘯天了？那紅光又是怎麽回事？
林碧瑾不及細想，又擔心弟子安危，連忙迎了上去。待得走近，才發現那紅光竟然是與蘇媚對敵之人的劍上發出的。而兩人的劍法都是出奇的強悍，遠在她這個巔峰劍仙之上。
林碧瑾大為戒懼，當下不敢怠慢，先預判了二人的行動路徑，預先埋伏在樹後，收斂了一切的聲息。耳聽得二人進到了最佳攻擊距離，她突然撲出，一招“玉女投梭”從後麵籠罩了與蘇媚對敵那人的全身上下。
韓楚天能抵擋蘇媚的瘋狂進攻，全是依仗破天劍的攻擊增幅功能，自身的修為其實差得很遠，隻不過是無心境界的巔峰，功力、劍術不如林碧瑾遠矣。
林碧瑾卻被他威力強大的劍氣和劍上不時閃爍的紅光嚇到了，以為他是生平僅見的，可以與蘇媚比肩的絕世高手。因此一出手就是十二分的實力，生怕打蛇不死受其反噬。
韓楚天抵擋蘇媚的攻擊本就十分吃力，這一下兩麵夾攻，當世最強的兩位女劍仙同時全力出劍，他頓時如同獅子爪下的兔子，僵在當場，根本無法動作。密雨一般的劍氣不住的打在他身上，頓時將他刺成一個血篩子，立斃當場。
“呯！”韓楚天的屍身在慣性作用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蘇媚也啪的一聲跪倒在地，斷劍扔到一邊，呼呼喘氣。方才的兩番全力出手，也把她累的不輕。
林碧瑾還保持著出劍的姿勢，完全沒想到這樣一位“高手”，被她這一招突襲竟然就這樣殺掉了。她自己也被這戰果給嚇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待她終於回過神來時，蘇媚已經拾起破天劍站到了她的身邊。這時她才注意到，那個“高手”竟然有些麵熟。她盯著屍體看了半晌，才遲疑著問道：“他，他是……韓楚天？”
“嗯！”
“他，怎麽變得這麽厲害了？”
“厲害的是這把劍。”蘇媚冷然一笑。“他本人的修為，實在是愧對神劍山莊莊主這個位置。”
“世上還有這樣厲害的劍？那媚娘你？”
“說來話長，咱們先出去，我慢慢說給您聽。”說罷，蘇媚拉著師父向林外走去。
虎嘯天已經逃走，樹倒猢猻散，餘下的數千妖兵經過了一陣混亂之後，最終全部投誠了德高望重的妖族前輩，金眼鷹王——金瞳。
魔教雖然元氣大傷，但總算是沒有被滅門，摩雲嶺上劫後餘生的眾人自有一番悲喜。但袁紫駕飛槎逃命的事，變成了獨自突破妖族封鎖去求取救兵。如此大智大勇，使得她由原本的默默無聞，變得聲望極為崇高。直可與她的父親，教主袁天笑比肩。
當然，既然妖兵已經投降，已經幾乎失去了武裝的魔教自然不可能再去尋仇了。對於百花穀主蘇媚興滅繼絕的義舉，更是感恩戴德。
雖然傷亡慘重，摩雲嶺上幾乎家家戴孝，但當天晚上，炎魔教還是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慶祝劫後餘生，感謝百花穀的仗義援手。
宴會的氣氛十分熱烈，但這一切的主角，百花穀主蘇媚卻基本一言不發，眉間一片愁雲慘霧，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隻有魔教教主前來感謝敬酒時，禮節性的答複了一下。
“媚娘！怎麽了？有心事麽？”林碧瑾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關心的問道。
蘇媚轉過頭來，毫無生氣的眼珠動了動，慢慢的找到了焦距。看清來人後，她輕聲喚了一聲。
“師父！”
“你今天自從殺了韓楚天之後，就一直不說話，大家都很擔心你。究竟發生什麽事了？能告訴我麽？”
“這把劍。”蘇媚輕撫了一下此刻懸在腰間的破天劍道。“是李勁的。韓楚天說他殺了李勁，才搶到的。”她的聲音很輕，內容卻驚心動魄。
“他這人從來Jian詐，一定是為了分你的心才胡說八道的。”
“我知道！可這把劍確實在他手上，叫我怎麽放心得下？”
“放心吧！我上次看那李小哥的麵相，不像福薄短命之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嗯！謝謝師父！”蘇媚扯出一抹微笑。“我明天就出發去找他。”
“這麽急？”林碧瑾見她心情好轉，開玩笑道：“你現在可是咱們人族眾望所歸的領袖，而且這個和平談判可是你提出來的。你若不在，這事誰能主持？”
“師父！其實我不是人族！”
“嗯！？”林碧瑾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一天，這個徒弟帶給她太多的驚嚇了。
“我和金前輩一樣，都是妖族。那次，是我們計劃好了，一起騙您的。”
“你，你們！”林碧瑾先是憤怒，繼而又有些心慌，她最親近的兩個“人”，竟然都是妖族。她實在有些無所適從，既有被欺騙的委屈，更多的卻是對未來的迷茫。
蘇媚反握住她冰涼且不住顫抖的手，不讓她掙脫，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真希望我是一個人類！我想，金前輩也有類似的想法。我們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今後的路怎麽走，卻可以自己做主。”
“這邊的事情，就拜托您和金前輩了。您二位德高望重，一定可以鎮住場麵。隻要大家都能拋棄成見，平等的對待對方。和平，就不會遙遠。”
林碧瑾不禁點頭，很為自己弟子的見識而驚訝。蘇媚見她點頭，湊到她耳邊，悄聲道：“我跟李勁已經成親了，您和金前輩……什麽時候？隻要能拋棄成見，平等的對待對方……”
不待她說完，林碧瑾早已霞飛雙頰，抽出雙手便去錘她。二人嘻嘻哈哈，如同一對姐妹般互相追逐起來。
鉛雲滾滾，大雪紛飛，北冥的天氣永遠是那麽不友好。
蘇媚又戴上了她自製的冰晶風鏡，腳下的滑雪板倒是換成了木製的。畢竟這一次有備而來，預先做了些準備。
“破天！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一直不回答我？我們先前見過的啊！我是蘇媚啊！一萬年前的東西你都記得清清楚楚，沒理由不記得我啊！”
她一麵努力回憶著上次與李勁曾經到過的地方，一麵跟破天劍絮絮叨叨的說著話。慶功宴次日，她草草的交代了一下，便獨自離開了摩雲嶺，四處搜尋李勁的蹤跡。
幾天之間，她走遍了曾經同李勁走過的幾乎所有地方。甚至還去了大江附近，專門去尋找韓楚天所說的那個山區。
一次次的期望，一次次的失望，最後將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之後，她隻有無奈的沿著二人當時北進的老路，重新回了北冥冰原。期望李勁真的沒有死，而是回北冥去尋找她了。
破天劍不知發生了什麽，無論她怎麽問，就是不作任何的回應。不管她是心裏想著，還是出聲詢問，結果都是她在自言自語。
她此刻的功力比起先前自不可同日而語，速度也快了很多，這一日就已經趕了一大半的路程，明天便可回到冰窟。越是接近最後答案，她的心裏就越難以平靜。若是最終仍沒有找到李勁，她是繼續不放棄的找下去呢，還是遵守殉情的諾言，自尋了斷呢？
她其實是不死心的，因為至今雖然沒有找到李勁，但也沒有找到他的屍體。她還記得，當年看《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就覺得羅密歐見到屍體立即**實在是過於草率，若是多等片刻，豈不就是一個大團圓的結局了麽？所以她不願放棄這隨後的一絲希望。
可若是他真的死了呢？若是真的有來生，真的有輪回。若是他真的如同她曾經說過的那個故事裏的主角一樣，此刻正站在奈何橋上苦苦的等著自己呢？她會不會又因此便永生永世的錯過了呢？
她心裏糾結著，苦惱著，既想快些知道答案，又害怕那並不是自己期待的結果。一時間思緒紛亂，心如火燒。
突然，一片雪花飄落到她的麵頰上，冰寒徹骨。
她心中一凜，從雜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自從她達到無劍境界之後，就已經寒暑不侵了，修煉冰龍訣之後更是這樣。這片雪花如此寒冷，其中必有古怪。
她停下四下觀察，果然，在前方不遠處，有一處十分奇怪的氣旋。
此時已近黃昏，但天未全黑。借著微弱的亮光，她看見那氣旋如同龍卷一般狂暴，中心卻隱隱透出血紅色，顯得十分的邪異詭秘。
先前那片讓她感覺寒冷徹骨的雪花，顯然是從那便飄過來的。直覺告訴她，如此異象，多半不是什麽好路數，她既然遇上了，自然要去一探究竟。她緩緩抽出破天劍，慢慢向那邊滑去，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