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雪戰
李勁在雪坡上飛速的翻滾著,而他腦海中各種記憶片段閃爍翻滾的速度卻比身體翻滾的速度更加快過百倍。他的身體僵直得如同樹木,正是因為他的腦力現在完全被用來控製淩亂脫韁的記憶,根本無暇去調節身體的姿勢和動作。
便在各種各樣的記憶攪得他煩惡無比,直欲發狂之時,一道劍氣自上而下攔腰向他劈了下來。危機之下,大腦自動啟動了應急機製,所有的記憶碎片瞬間凝固凍結,最終化作了那一雙堅定倔強得讓他悸動不已的眼睛。
“呯!”劍氣重重的斬在雪坡上,地上的雪沫被激起數丈,原地留下了一個深達丈許的雪坑。
而李勁在千鈞一發之際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能力,妖氣全力運轉,雙掌在雪地上用力一撐,身體斜刺裏猛地竄了出去,險險的避過了那道劍氣。
白衣首領長劍劈下,不見李勁閃避,料定他必無幸理,誰知他在劍氣將要及體之際險而又險的避了開去。白衣首領大吃一驚,想不到即將大功告成之時,竟會遇到如此高手,而這位高手的出場又是這般詭異,似乎更加證明了他高手的身份。但無論如何,此次的任務不容有失,無論來者是誰,如今也隻剩下你死我活這一條解決方式。
白衣首領想到的,其他白衣人也同時想到了,當下無需他下令,所有白衣人都棄了地上已經沒了威脅的紫衣少女,各挺長劍向李勁殺來。
李勁的頭腦此時尚未恢複清明,憑著本能閃過幾道劍氣,隨後肩頭被一道劍氣擦過,割出一道血口,火辣辣的疼。傷口的疼痛使他的情緒又回到了先前那種如欲發狂的狀態,此時的情形容不得他慢慢整理混亂的思緒,他隻能憑著原始的戰鬥本能來戰鬥求存。
在學劍之前,蘇媚最先教給李勁的除了妖族的氣脈之術,便是狩獵的技能。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想要成為獵人而不是獵物,就必須了解你的獵物,並像野獸那樣思考、戰鬥和殺戮。
那段記憶如今雖然在時間的侵蝕下微微有些泛黃,但那時候所形成的戰鬥本能卻早已刻在了他的每一個細胞當中,那是一種以冰雪般的冷靜尋找戰機,以野火般的狂野進行戰鬥的捕獵本能。
戰鬥本能瞬間掌握了身體的絕對控製權,將其他一切與戰鬥無關的東西全部驅除出了腦海。這一秒,他成為了最冷酷的殺戮工具,最危險的獵食者。
他體內的妖氣被運轉到了極致,在周身的氣脈中鼓蕩充盈。一道灰色的身影在劍網中飛快的穿梭著,身影帶起的氣旋,如同龍卷風一般,帶得滿地的雪花紛紛揚起。
如同一朵巨大的雪蓮在雪穀之中瞬間綻放,各人如同進入了一片白雪構成的迷霧森林,視線都被紛飛的雪花遮蔽。七名白衣劍客大駭,各自揮舞長劍守得密不透風,不辨東南西北的亂闖,期望幸運的闖出雪障的區域。然而這片巨大的雪障是由李勁的妖氣所激發,在這一小方雪花構成的世界中,他就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獵食者,這裏便是他的絕對領域,又怎會讓獵物輕易的逃脫?
“鏘!”白衣首領的長劍與另一名白衣人的長劍相撞,發出一聲清鳴,火花四濺。二人都見到了李勁實力的可怕,均是全力出招不敢留手,這一下全力撞擊,震得白衣首領手臂發麻,長劍微微顫抖,發出輕微的震鳴聲,而另一名白衣人功力較低,被白衣首領劍上的巨力撞得倒飛而出,人在空中已鮮血狂噴。
就在幾乎同一時間,雪白迷障的另一端,傳來了一聲哢嚓的骨骼碎裂聲。一名本就受傷的白衣人將將走到雪障邊緣,被李勁一把抓住後頸,直接捏碎了頸椎,哼都沒哼上一聲便送了命。
七名白衣人伏擊紫衣少女,雖最終得勝,但己方也多人負傷,真氣也已消耗大半,更不用說實力上本就有著巨大的差距。伴隨著白衣人們憤怒而絕望的怒罵,李勁冷酷而高效的收割著生命。
少頃,雪障中的廝殺、叫罵聲平息了下來,雪穀又恢複了一向的寧靜。激飛的雪花不再狂躁,紛紛揚揚的墜落下來,重新落回了地麵,掩蓋了滿地的血汙和屍體,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場中隻餘下李勁挺拔的身影,落下的雪花給他罩上了一層雪白的絨毯,讓他看起來有些臃腫,活像一個雪人,隻有手中奪來的長劍仍反射著銀光,一滴鮮血從劍尖滴落,給雪地添上了一抹妖異的豔色。
紫衣少女一直強撐著不肯倒下,明亮的雙眼睜得大大的看著這突如其來的打鬥,直到此刻塵埃落定,她再也支持不住,大量失血後的眩暈一陣陣襲來,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明滅的火光映照在石壁上,濃鬱的肉香混合著鬆柏的清香味傳入鼻端,引得人食指大動,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絨毯,被溫暖的篝火烤得暖暖的。這便是紫衣少女舒醒後所感覺到的一切。
她先是驚訝於這陌生的環境,隨後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她怵然而驚,一把掀開了毯子,支撐著坐了起來。她先就著火光查看身上的傷,傷處都裹上了潔白的新繃帶,傷口也已經不痛了,有一種很舒服的清爽感覺,應當是敷了上好的金瘡藥。她原本麵朝洞壁躺著,此時轉過身來便看見了洞口燒得正旺的篝火和篝火邊坐著的那個青年,她的救命恩人。
洞外光線昏暗,已是黃昏時分。他坐在山洞的另一邊,與她隔著火堆相對。下午看不真切,此時少女才看清了青年的形貌。
他有著憂鬱的眼神,淩亂的頭發,還有一身已經爛成了破布條的早已髒得看不出原色的衣袍。完全是一副異界犀利哥的造型,除了身形挺拔,相貌英挺外,與這個世界隨處可見的乞丐並沒有什麽不同。
這名青年當然便是李勁,他獨自在山林野地間過了一個多月野人一般的生活,身上的衣袍早被山石樹杈給割得稀爛,披頭散發更是不在話下了。此時他早已從午後那種瘋狂的戰鬥狀態中脫離出來恢複了平靜,往日的記憶也全都想起來了。隻是他心結未解,對於自己今後何去何從仍感茫然。至於救下紫衣少女,卻是因為她那似極了蘇媚的眼神,讓他下意識的便覺得親切,想要去守衛嗬護。
此時他正神情專注的用柴枝穿著一隻山雞架在篝火上燒烤,山雞已烤得金黃,不時有油滴滴進火中,發出茲茲的聲響,剛才她聞到的肉香顯然便是從這裏發出的。她的天魔雙斬,還有那柄他從白衣人手裏搶來的長劍都擺在洞裏近處,一旦有事,觸手可及。
“嗨!我叫袁紫,謝謝你救了我!”雖然對方不是什麽白馬王子,但她也不是尋常的少女,青年救了她的性命總是事實,救命之恩自當報答。
袁紫知道,乞丐因為處於社會的最底層,常年遭受世人的白眼,所以大多心理非常的敏感,有一些甚至會產生性格的扭曲。所以她用了自認為最具有親和力的語調,和溫柔的表情來作剛才的自我介紹。
她有猜測過對方的各種反應,誰知青年既不受寵若驚,也沒有自作高傲,而是自顧自的專心燒烤著火上的雞肉,臉上木無表情,仿佛根本就沒聽見她的話一般。難道是個聾子?
她看著青年英俊的容顏,心裏忽然沒來由的升起一絲憐惜。原來是個聾子,難怪以他的容貌修為竟然淪落得如同乞丐一般。然而正當她發揮想象力,努力腦補著對方過往的傳奇經曆時,對麵的“聾啞人”開口說話了:
“給!趁熱吃吧!你剛才流了很多血,要補一補。”他將烤好的山雞赤手撕成兩半,一半送到嘴邊張嘴撕下一大塊肉來,一麵大嚼一麵將另一半燒雞遞了過來,嘴裏模模糊糊的說道。
“拿開!誰要吃你的臭雞!”聽他開口說話,袁紫大為氣憤,顯然他方才是故意不理自己,而不是自己以為的身有殘疾。想起自己方才心中的那一絲憐惜,她不禁更是羞惱。然而這一天,除了早上吃了些清淡的早餐,她便再沒吃過東西。中午經曆了一場生死搏殺,加上受傷流血,此時早已饑餓不堪。聞到烤雞的香味,自然而然的便舌底生津,肚子也咕嚕嚕的抗議了起來,畢竟身體是很誠實的。她雙眼離開燒雞,盡量不發出聲音的咽了一大口唾液,羞得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吃吧!很好吃的!”李勁將手又伸過來一些,半隻油膩膩的燒雞幾乎就要塞進她的懷裏,而他自己手上那半隻燒雞此時已經被啃掉了一小半。他一麵吃得滿嘴流油,一麵含糊不清的勸道。
“嗚!你欺負我!”袁紫伸手搶過烤雞,轉過身去,一邊吃,一邊哭得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