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無心
蘇媚旁觀金瞳與林碧瑾鬥劍，頓悟了“無劍”的境界，隻見場上二人妙招迭出，直看得眉飛色舞，欣喜若狂。場上的林碧瑾卻是另一番心情。
林碧瑾一生別無其他愛好，一心追求劍道，努力自不待言，更加上萬中無一的天分，劍術一直進步神速。特別是三十年來，每年都與金瞳鬥劍，於比鬥中收獲良多。
上一年比劍之後，林碧瑾便覺似有所悟，回到居處在平時練劍的小山峰上結廬而居。登高四望，感受天地之浩瀚，有感時便拔劍起舞。
某一日，風雨如晦。林碧瑾抱劍而立，看世間風雲變幻，突然領悟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於劍術的領悟上更上一層，突破了“無劍”的境界，達到了“無心”的劍術最高境界。
達到“無心”的境界，已悟通劍道即天道的至理，可以隨心所欲，一切招式皆可信手拈來，更可隨意自創招式。從此便可以開宗立派，自成一家了。
這個世界的修行者，無論修煉何種功法，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後繼續修煉達到大圓滿，掌握了規則之力，便有望渡劫飛升，破碎虛空，去到更高的位麵。當然，若是渡劫失敗，便會被規則之力抹殺，但無論如何成仙的誘惑力對於任何修行者都是巨大的。而成仙之後帶來的實力和壽元的增長也值得修行者為之冒險。
當然，達到“無心”境界的難度也是可想而知的。以神劍山莊之強，千年來能達到“無心”境界的高手也一個巴掌就數得過來。有些門派，除了開山祖師以外，就再沒出過“無心”境界的高手。可見“無心”境界的難得，隻有勤奮、天賦、機遇，都十分逆天的人才可能達到。
這也是林碧瑾認為今年可以勝過金瞳的原因，雖然林碧瑾才剛剛進入“無心”境界，但境界上的差距足以讓她輕易的擊敗“無劍”境界的敵人了。
但，要不要真的擊敗他呢？還是隱藏實力，繼續維持不勝不敗的局麵？他是那麽的驕傲，若真的敗於我手，會不會……這正是林碧瑾一路糾結的問題所在。
然而，在看見金瞳今年竟然有了“新歡”之後，林碧瑾一氣之下，再也顧不得方才壓製實力的決定，“無心”境界全開，一劍快似一劍的向金瞳刺去。
百餘招過後，林碧瑾驚訝的發現金瞳竟然還可以跟已經晉級“無心”境界的自己打成平局。這……難道他今年也進階了？不對！他……他原來這三十年來一直是壓製了實力的。
“可笑我還想著要壓製實力，免得傷了他的自尊，原來，他一直也沒有用全力。那他……心中還一直有我？”想到這林碧瑾心中有些小小的欣喜，但更多的是劍術上帶來的挫敗感。
“但那個小姑娘是怎麽回事？會隻是個巧合麽？還是他打著大小通吃的算盤？”林碧瑾心亂如麻，一時羞澀，一時酸楚，忽喜忽憂，劍勢立時散亂，哪裏還能守住“無心”的境界？
林碧瑾忽然劍勢大亂，金瞳自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使個虛招，向後躍開十餘丈，收了劍招關切的問道：“瑾兒！可是身體有什麽不適？”
“先生何以如此稱呼？”林碧瑾對金瞳可沒什麽好臉色，說著看了遠處的蘇媚一眼，續道：“那邊那位女劍修又是何人？”
林碧瑾的聲音不小，蘇媚也聽得清清楚楚，不等金瞳答話，蘇媚便楚楚可憐的道：“我……我叫蘇媚，是神劍山莊的外門弟子。在這附近的黑莽林中試煉，遭遇靈獸襲擊，幸好金前輩路過相救，才保得性命。”
“外門的試煉不是一向都在江南的翡翠林地麽？”林碧瑾奇道，她可是正宗神劍山莊出身，雖然她一出生便是內門弟子的身份，但外門的事情也很清楚。
神劍山莊的弟子不論內門外門，每年都會安排野外試煉。不過外門弟子修為普遍較低，試煉一般都安排在門派附近的翡翠林地，不過是些采集藥材，尋找礦石之類的簡單任務。黑莽林雖然也是神劍山莊的試煉場所，但那一般都是作為內門弟子的出師試煉地，裏麵可是有靈獸出沒的，難度與翡翠林地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因此林碧瑾心下難免懷疑，讓外門弟子到黑莽林試煉？這與送死何異？
“我也不知道！是師姐……”蘇媚囁嚅著說了幾個字，便再說不下去，是以手掩麵哭了起來，聲音甚是委屈。
林碧瑾本就心煩意亂，此時見蘇媚哭泣，便收起劍來，走過去拉著她的手道：“怎麽了？是不是金瞳這個老家夥欺負你？是的話你說出來，我給你做主。”說著林碧瑾又狠狠的瞪了金瞳一眼。
“沒有沒有！金前輩對我很好的！”蘇媚急忙道。“其他師姐妹們都是在翡翠林地試煉，是……是大師姐安排我來這裏試煉的。”
“嗯？怎麽回事？”
“大師姐說我勾引二師兄，我真的沒有啊！是二師兄自己說要跟我……跟我結為道侶，但是我沒有同意。然後二師兄就到處跟別人說我勾引他，說我……嗚嗚！”說著蘇媚又哭了一陣，才接著說道：“大師姐早就喜歡二師兄了，經常送二師兄禮物，隻是二師兄嫌她有麻子，一直不理她。後來，二師兄說要娶我做妾，她聽說之後……，就安排我今年到江北的黑莽林來試煉了。”
這番經曆自然是蘇媚和金瞳編造出來的，但蘇媚的演技還不錯，把一個受同門欺壓，無依無靠的柔弱女子演得惟妙惟肖。
“那你怎麽不向執事舉報他們？”
“大師姐是劍房楊執事的外甥女，別說是在外門，便是一般的內門弟子見到她都笑臉相迎的。我隻是一個小家族出來的，執事們怎麽會為我做主？”
林碧瑾本來妒火中燒，但聽了蘇媚講述的經曆，不禁想起自己當年也是在神劍山莊受盡了不公正的對待，心中頓時覺得同病相憐起來。
“那你今後怎麽辦呢？回家去麽？”
“我不敢回家。”蘇媚輕輕的搖了搖頭。“我爹媽都不在了。大伯本來想把我送給城主的傻兒子做通房丫鬟，後來遇到神劍山莊招收弟子，我好不容易考上了，才能離開家的。我要是回去的話，大伯一定會又把我送人的。”
說著，蘇媚抬起頭，哭得微紅的大眼睛瞟了一眼站在一邊一言不發的金瞳，輕聲道：“我……我想跟著金前輩，前輩從靈獸的爪下救了蘇媚。蘇媚無以為報，隻求今後能跟著前輩，給前輩鋪床疊被，洗衣做飯……”
“不行！”不等蘇媚說完，林碧瑾忙出言打斷。
“喔！我知道了！”蘇媚並不抗辯，隻是看著金瞳的眼中流露出些許的不舍。
林碧瑾見蘇媚楚楚可憐又十分懂事的樣子，總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壞人。於是她又狠狠的瞪了金瞳一眼，拉住蘇媚的手，柔聲道：“我沒別的意思，隻是金前輩一個大男人，你一個花朵般的小姑娘，跟著他不是很方便。”
“不會的！我知道金前輩是好人。”蘇媚顯得很執拗。
“金瞳！你自己說！”林碧瑾幹脆直接威脅。
“不方便！不方便！”金瞳連忙賠笑。
“是吧！孤男寡女總是要避些嫌疑的。不如這樣！”林碧瑾沉吟道：“神劍山莊你是回不去了，今後你就跟著我吧，我一個人住，你也可以跟我做個伴。況且金瞳所學劍法跟你不是一路，跟著我，你還能繼續修行劍術。怎麽樣？”
“前輩！您不回神劍山莊麽？”蘇媚訝然道。
“嗬嗬！我早就不是神劍山莊的人了。”
“那……如此便打擾前輩了。還沒請教前輩怎麽稱呼呢？”
“林碧瑾。”
“那，多謝林前輩了！”
林碧瑾“說服”了蘇媚，便如打了個勝仗一般，牽著蘇媚的手，示威般的看著金瞳道：“媚娘我便帶走了！今年的比劍就算是平手，咱們明年再來比過！”
撂下這句話，林碧瑾在金瞳“不舍”的目光注視下，拉著蘇媚走出了小山穀。
直到一座小山擋住了金瞳的視線，林碧瑾才放開蘇媚的手，道：“媚娘！我也叫你媚娘吧！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走路也就兩天時間就到了，今晚咱們趕到筍嶺鎮休息一晚，明天趕一天路便能到了。”
一路無話，進入城鎮的時候為了避免麻煩，蘇媚和林碧瑾都戴上了麵巾。第二天天公作美，天氣晴朗，二人在鎮上采購了些米糧雜貨便出發繼續趕路，傍晚的時候便來到了林碧瑾居住的小山峰。
蘇媚穿越時便帶著儲物空間，而後又得到了有儲物功能的令牌，後麵遇到的金瞳也是有儲物道具的。蘇媚還以為這個世界的儲物道具很普通呢，哪知林碧瑾這個半步渡劫的劍仙竟然都沒有儲物道具。而蘇媚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受同門欺壓排擠的神劍山莊外門弟子，自然不可能有儲物道具。為了不露出破綻，二人在鎮上買的米糧雜貨，再加上蘇媚自己的隨身衣物行李，蘇媚隻能搶過來打了一個大包袱，扛了一路。
“可算到了！”東西雖然不是很重，但蘇媚來到這個世界便沒有扛過重物，而且還不能使用妖氣。蘇媚全力運轉真氣，終於還是維持著舉重若輕的樣子，將這一大包東西扛到了目的地。
眼見天色將晚，蘇媚顧不得休息，生活做飯，服侍林碧瑾吃過晚飯之後，才連夜去山中砍伐樹木，搭建自己歇宿的草廬。直到月上中天，蘇媚才閑下來，跟林碧瑾道了晚安，躺在帶來的草席上休息。
雖然這一天過得十分勞累，但此時蘇媚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進入人類世界曆練的第一步已經成功的邁出去了。蘇媚憧憬了一會明天，在溫柔的月光中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