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約定
金瞳一飛衝天，很快便成了天空中一個飛舞的黑點。
白啟泰暗叫不好，沒想到金瞳竟然是飛行類的妖族，難怪敢孤身深入人類世界。如此一來，金瞳便立於不敗之地，而白啟泰他們卻隻能被動挨打，即便想逃命也無法逃過金瞳的速度。
白啟泰心下發狠，一咬牙向林碧瑾撲去，隻有抓住這個小姑娘當人質才能讓金瞳投鼠忌器，放他們一條生路。其他殺手也都看到這點，幾人化作一道黑影，全速衝向林碧瑾。
林碧瑾恍惚中見敵人殺來，本能的揮劍拒敵。林碧瑾功力經驗本就不如白啟泰，如今又深思不屬，雖然白啟泰失了兵器，但很快還是逼得她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危急中，林碧瑾隻覺眼前一暗，抬頭看時，隻見背上長著一對黑翼的金瞳在頭頂近處盤旋揮舞，黑衣殺手紛紛慘叫倒地，或頂門或咽喉被金瞳的鐵爪擊中，瞬間便丟了性命。
白啟泰察覺有異，趁林碧瑾失神，竟從她胯下鑽過，逃過了金瞳的突襲。
“我要殺了你！”
白啟泰失去愛子，又折損了全部的手下，如今自己也狼狽萬狀，鑽了女人的褲襠才逃得一命。他心中發狠，隻想著死也要拉個人來陪葬，大叫一聲，雙手成爪分別從後向林碧瑾的腰腹頭頸抓去。
林碧瑾雖聽了白啟泰和金瞳的對話，知道金瞳乃是妖族，但深心裏未嚐沒有抱著一絲期望，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金瞳其實隻是跟自己開了個玩笑。但見了金瞳帶著翅膀的造型，林碧瑾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落空，手中長劍再也握持不住，“鏘啷！”一聲落在地上。
金瞳雖擊殺全部黑衣殺手，但自身本就受傷在前，又一直沒有時間包紮，此時早已失血過多。金瞳一個俯衝一抓擊碎最後一名黑衣殺手的頭蓋，一飛衝天，一回頭見林碧瑾遇險，他雙翅一展，在空中一個急轉，想著林碧瑾猛地俯衝下來。
白啟泰此時已放棄了逃生，眼中隻看見背對著他的林碧瑾，死也要拉這個害死兒子的小丫頭陪葬。眼看手抓已經碰上林碧瑾的外衣，白啟泰目射奇光，麵上浮上猙獰的笑容。
林碧瑾此時方察覺身後的大敵，但此時招架閃避都已經來不及了，麵對死亡，林碧瑾驚奇的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多的恐懼，心中想的竟然是：不知道我死了，他會不會覺得傷心呢？
白啟泰的手抓最終還是沒有抓到林碧瑾。就在林碧瑾閉目待死的時候，隻聽得身後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死裏逃生的林碧瑾回轉身來，隻見白啟泰幹癟的身體被金瞳壓在地上，雙眼凸出，口吐鮮血，已經氣絕身亡。
原來是金瞳見情況危急，飛到白啟泰上空收斂雙翅，猛地便朝著白啟泰的背部撞了下去。這一撞力量何等巨大，直撞得白啟泰內髒破裂，肋骨全部折斷，當場便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作為人間大炮的金瞳自己也不好受，雖然是調整好了姿勢，以自己比較堅硬的手足肩等部位撞擊對方，但仍是震得他全身骨骼散架一般的疼痛，頭部不小心在白啟泰的背上撞了一下，不但鼻血長流，反震之力也讓他一下子暈了過去。
“大哥！”
看見金瞳滿身鮮血的躺在白啟泰身上，雙目緊閉不知生死，林碧瑾感覺自己心髒都停止了跳動。他都是為了救自己！林碧瑾覺得自己真是混蛋，剛才怎麽隻顧著想自己的事情，卻沒有上去幫大哥。自己不但沒有幫忙，反而成了他的累贅，若不是為了救自己，他早就自己飛走了吧！又怎麽會落到現在這樣？
林碧瑾仿佛一個壞掉了的木偶一般，腳步僵硬的挪到了金瞳身前，一下子坐倒在地上，顫抖著伸出手指去探金瞳的鼻息。
他還活著！林碧瑾宛如死而複生，全身僵硬的肌肉一下子鬆了下來。
林碧瑾連拖帶抱的將已經昏迷的金瞳弄進山洞，然後手忙腳亂的敷藥裹傷。好在林碧瑾雖然不通醫術，但作為劍修，金瘡藥卻還是有的，雖然手法生疏，好歹還是處理完了所有的傷口。
處理完金瞳身上的傷口，林碧瑾拾了些柴，將洞口的火堆生了起來，再把自己這幾日睡的虎皮往火邊拉了拉，將金瞳放到虎皮上躺著，自己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看著金瞳因失血過度而蒼白的臉，林碧瑾陷入了矛盾中。對麵這個妖族算上今天這次，已經是三次救了自己的命，這救命之恩是不論怎麽報也報答不了的了。可是人妖不兩立啊！麵前的這個可是真正的妖族，而且看他的本事必是妖族的大人物，若是殺死他對妖族必定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作為一個人，應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作為一個劍修，斬妖除魔也責無旁貸。那我到底應該怎麽辦呢？
望著明滅的火光，林碧瑾陷入了沉思。一麵是個人所受的恩情，一麵是種族之別，而中間還有她那飄飄蕩蕩的一縷情絲，怎一個亂字了得？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林碧瑾突然站起，奔出洞去，拾起自己掉落在洞外的長劍，在月光下舞起劍來。
月華如水，劍氣如霜。當金瞳走出山洞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衣袂飄飄，美人如玉的唯美畫麵。
金瞳並沒有昏迷多久，他隻是失血虛弱，再加上從高空墜下強烈的震蕩下才昏了過去。林碧瑾處理好了他的傷口，又在溫暖的地方靜躺了一會，便蘇醒了過來。看著身上那些很不專業的包紮，金瞳的麵上卻浮上了溫柔的笑容。
看著月下翩翩起舞的少女，金瞳覺得哪怕隻是為了這幅唯美的畫麵，自己剛才的那番衝動的以命相拚也是值得的。
“瑾兒！”金瞳低聲的喃喃自語。但還是驚擾到了舞劍的少女，一片銀光向這邊飄來，凝定在他的額前。
“瑾兒！？”金瞳睜大金色的雙眸，呀然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長劍。
“大哥……”林碧瑾驚喜的聲音衝口而出，然而瞬間似乎想起了什麽，麵上歡喜的神情慢慢退了下去。
“你我人妖有別，瑾兒這個稱呼，先生今後還是忘記了吧！”林碧瑾冷著臉說道，不知為何，心中酸酸的，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
“啊！難道你也如那些人一樣，認為妖族都是無惡不作的野獸麽？”
“先生數次救我性命，恩比天高，自不是無惡不作之徒。”
“那又為何……”
“先祖林天寒曾率人類義士擊退域外天魔，手創神劍山莊，我林氏從此便是人類抗擊異族的一麵旗幟。千年前，林氏先祖率人類十大門派出征妖界，血灑連雲山脈，粉碎了妖族各族聯盟。然各大門派也損失慘重，林家更是從此一蹶不振。我林氏與妖族實有血海深仇。”
“可那時我爺爺都還沒出生呢！你也沒有出生啊！與你我又有何關係？”
“林碧瑾雖是一女子，也是林家子孫，怎可委身事妖，使祖先蒙羞？”
“你……既然你如此憎恨妖族，方才又為何救我？由著我鮮血流幹而死豈不更好？”
“先生為我受傷，碧瑾豈有不知？你我人妖有別，無緣今生。但林碧瑾恩怨分明，救命之恩不敢或忘。”
“卻不知女俠要如何報答這救命之恩呢？”金瞳見林碧瑾如此固執，書呆子的執拗也上來了，逼問道。
“今後先生若敗在我的劍下，我必饒先生三次性命！”林碧瑾的回答決絕而倔強。
“你定能勝過我麽？”金瞳吃軟不吃硬，聽了這話更是氣憤難平。
“事在人為！”
“好啊！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每年的今天，嗯！八月初八，我就在這等著你來饒我的性命！”
都說話趕話沒好話，這一對幾個時辰前還郎情妾意的冤家，說著說著竟然就這麽定下了決鬥之約。
每年的八月初八，二人不論身在何方，必會趕到這座無名山穀來比劍決鬥。這一比就是三十年，林碧瑾的劍術逐年提高，此時已隱然有一代宗師的水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金瞳雖愛好駁雜，占用了他大量的時間。但當年他的修為就強出林碧瑾不少，這些年也並非原地踏步，他又是驕傲之人，是以近年來林碧瑾已然能與他打成平手，卻終究勝他不得。
三十年的時光，金瞳已顯出老態，林碧瑾也從一個嬌憨的少女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子。對於當年那些氣話，金瞳此時早已能平靜麵對。然而林碧瑾心結未解，卻仍然是橫在二人之間最大的障礙。
金瞳本以為此生便是這般注定孤獨，與心愛之人有緣無份了，然而蘇媚的出現卻讓他看到了事情的一絲轉機。苦思數日，一個大膽的計劃漸漸成熟。若是計劃真能成功，不僅蘇媚從此無需為情所困，便是自己那飄蕩了三十年的感情，也有機會開花結果。
今年的八月初八，心中期待的轉機是否真能出現呢？金瞳充滿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