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八章 被詛咒的人
而玉竹在玉飛喊了話半天沒有回應之後，深吸一口氣想要舊技重用，再一次扭轉時空把自己和玉飛給帶出去。
隻是這樣的話，他怕是就不會再有機會看到玉飛原諒他了。
因為，再三扭轉時空，早就已經讓他身體嚴重受損，不要說再次扭轉時空，就連簡單的破開空間，都十分困難。但是他不可能讓玉飛和他一起待在這個黑暗的很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夠走出去的地方。
猶豫過後，玉竹心一定，掌心的靈力開始緩慢變得透明，這是靈魂透支的現象。
但是黑暗中隱匿的人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樣，輕輕的笑了起來。笑聲不大，卻一陣陣地回響在這個黑暗的空間裏聽的兩人心裏有些發麻。
“你還不能夠認清自己的錯誤嗎？”黑暗之中，那個聲音就像是魔障一樣，一直纏繞著兩人不放，而玉竹臉上更是寒冰更甚。沒有人知道他方才施法讓自己透支多大，現在要不是靠著死撐，他很可能就倒在了地上。
“我們有何錯誤？那些所謂的天道困惑，那才是錯誤吧？”玉竹一咬牙，幹脆大聲說道，在黑暗中的眼底滿是一片決絕。
千百年前這個天道輪回讓他吃盡了苦頭，現在，還想要讓他怎麽樣？魂飛魄散他經曆過了，仙根也被剔除，沒有想到那一幫老家夥還不肯放過他。
不放過就不放過吧，他怕是生下來就要遇到這個人，這是他永生永世不能夠躲過的劫。
玉竹在黑暗之中看了一眼玉飛，嘴角勾起的笑意是滿足。
但是他從不後悔自己遇到了他，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師傅，這倒也是甘願了。
玉飛聽著這些話心裏滿滿的都是疑惑，但是他也同樣沒有力氣問出來。腦海中閃過的畫麵越來越多，速度越來越快，讓他頭疼欲裂，手上緊緊地用著力抓住玉竹的手。
“哼，看來還是執迷不悟！”
黑暗中的聲音似乎被他惹怒，一瞬間一道閃電劈了下來，卻是砸在玉竹和玉飛的腳下，同時也讓兩人看清了自己處在什麽樣的一個空間，也看清了對方都滿是痛苦的蒼白的臉。
“你可是個被詛咒的人……放棄吧……”
就在玉飛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虛空之中的聲音突然變得綿長，淡淡地說著一句話，不斷地重複著，卻讓玉竹嘴角勾起不屑的笑意。
被詛咒？
不過是那幫老東西看不慣他所編造出來的謊言罷了，要是真的被詛咒了，他也不可能帶著玉飛穿越了這麽多個時空，一直到現在。
但是玉飛不同，他此時臉上已經布滿了冷汗，腦海中的畫麵越來越清晰，原本快速略過的東西現在變得緩慢至極，足夠他看清那畫麵裏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
他看到了遠古時期的戰場，看到了渾身浴血的師傅，也看到了……
自己。
這一切都是那麽熟悉，但是不管他怎麽用力，都想不起來一丁點。最終，他有些挫敗，但是腦海裏的景象還是一幕接一幕地放映著，就像是看電影一樣，他就算是不想看，卻依舊在放映著。
玉飛有一瞬間的無力感，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東西，但是還是忍不住有畫麵深深刻進他腦海，深刻無比。
“嗬，那群老東西還要繼續那個謊言嗎？”就在玉飛忍不住咬住自己嘴唇想要痛呼出聲的時候，玉竹冷笑著問道。
清晰可見的，虛空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歎息聲，玉竹抓著玉飛的那隻手更加握緊。
玉飛開始不去躲閃，在聽到玉竹和虛空那人的對話之後，他開始無意識地去看腦海中那些放映著的一幕一幕。
他看到在遠古的戰場上，玉竹手持長劍立在虛空之中，一頭青絲被吹得在他身後漂浮著，長發亂舞，衣袂紛飛，有著驚天動地的美感。
玉飛閉著眼用心去感受自己腦海中的畫麵，看著這樣英姿颯爽的玉竹，玉飛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子名叫做自豪的感覺來。
多麽自豪。
因為什麽呢？
因為他是自己的師傅吧！
玉飛嘴角帶笑，一直緊緊握著的玉竹的手也鬆開了，這一個微小的舉動卻讓玉竹心下一驚，看向玉飛，卻隻能夠看到他在黑暗之中的一個輪廓，那麽模糊。
玉竹輕輕歎了一口氣，沒有再次抓上去，他想，玉飛應該是想起什麽了吧？
突然，玉竹就有些感激自己現在是處於這樣一個黑暗看不見光明的空間之中，好在，他現在什麽也看不見。
看不見自己的心，也看不見玉飛厭惡的雙眼和憤恨的表情。
同時，他也看不見玉飛眼角掉落下來的眼淚。
就在玉飛沉浸在記憶之中的時候，虛空的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在玉竹眼裏聽起來是多麽的不順耳，就好像是在嘲笑他的一廂情願一般。
是啊，他何嚐不就是在一廂情願呢？
以前是，現在也是。
“放棄吧……被詛咒的人。”虛空之中的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原本是說給玉飛聽的，而現在，卻讓玉竹有了放棄的心思。
是啊，他也應該要放棄了。
一千三百年的堅持，千年如一日。
為了當初犯下的所謂的罪孽，他用了千年的時間來補償，除了想要讓玉飛改變對他的看法之外，也想要讓玉飛不要再恨他，不要再恨自己這個不稱職的師傅。
師傅啊……
他應該是不配做一個師傅吧。
不知道是什麽使然，不管是哪一世，玉飛都是他的弟子。而他，都是玉飛的師傅。這可能……也是天命的安排吧。
多麽諷刺。
玉竹想著，不禁陷入自己的世界，記憶回到一千三百年前，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對玉飛的感情，居然是那種為人所不齒的感情！
對他的關心，早已經超越了師徒的界限。
當他糾結良久想要把這個秘密告訴玉飛的時候，整個天庭都已經在傳言他與玉飛的不倫之戀，除了性別的差距之外，他們之間還有著師徒關係的鴻溝。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玉飛開始恨上了自己的這個師傅，老遠看到他就躲起來。
然而君上為了讓他不要誤入歧途，居然抓走了玉飛想要把他的仙根去了，以絕後患，同時也能夠讓自己斷了念想。
於是……於是什麽呢？
他知道消息之後趕過去，玉飛早已經被斷了仙根，而他卻依舊不死心，一心想要把玉飛帶回去重塑他的仙根。
他為什麽能夠在天庭待那麽久，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也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依舊位列上仙的位置，就是因為他有著能夠給人重塑仙根的能力，同時還因為他有著誰也比不上的修為。
上古開天辟地的上元神後人都在他手底下吃過苦頭，當年封印八妖也有他的一份力。這也就是他在九重天之上，能夠位列上仙之首，地位僅次於尊上的原因。
但是由於多年來他的遊手好閑，君上已經忍不了他，也有許多君上暗自培養出來的朝臣也開始不願意不服氣他當這一上仙之首。
所以就有了這一出戲。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年玉飛看向他眼神裏麵深深的厭惡和埋怨。
但是，不管怎麽樣，他還是頂著君上和各位上仙的攻擊，把他救了下來。
然後，他與整個九重天為敵。
上古八荒大戰，就是九重天的眾上仙們來討伐他而發動的戰爭。
也真的是難得。
他與眾上仙大戰，原本是占了上風的他居然看到不知何時被上仙們掠去，已經被折磨得渾身鮮血淋漓的他。
心念一動，他就被這群上仙們給製服。
他就算是再厲害，在受了傷之後也不可能敵得過整個九重天的上仙們。
於是，他被打下九重天，連同已經奄奄一息的玉飛。
再後來，就是他為了救助玉飛，也為了讓玉飛洗脫他身上的禁錮，一次又一次扭轉時空，帶著玉飛經曆了一世又一世。
一直到現在。
而玉飛，則是看著一身戰袍的玉竹被打敗，看著他北打下九重天，也看著顧七兮玉竹帶著他苦苦求生。
然後就是一世又一世的輪回。
玉飛終於明白為什麽在自己告訴師傅他喜歡上了玉然的時候，師傅眼底為什麽會有這般沉痛，也終於明白在得知自己苦苦追求玉然的時候，師傅陡然的大怒。
這都是因為那一段在世人眼裏看起來十分不恥的感情。
但是……
玉飛問自己，真的對師傅沒有感情嗎？
不，不是的。
早在九重天之外，師傅看著髒兮兮的他，絲毫不嫌棄地伸出手帶他回家的那一天開始，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就在他心底悄悄紮根。
一直到現在。
經過了千百年的沉澱，這些感情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是越來越沉甸甸，帶著曆經世事的滄桑。
那麽，為什麽他當時還要無聲地拒絕玉竹呢？
可能是因為他不願意玉竹上仙的身份沾染一絲一毫的汙點吧。
於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演戲，一次又一次地躲開想要接近他的玉竹，一次又一次傷害他。
看著他傷心，他何嚐又不是心疼？
但他不能啊，他是一個被詛咒的人，不能夠接近纖塵不染的玉竹，不能夠讓他清清白白的人生染上一丁點的汙漬。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他，和他。
他不是恨他，但是每一世的結局，都是以他沒有原諒他而告終。
不是他的矯揉造作，也不是因為怎麽樣。隻不過，是他不好意思把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份感情說出來。
他害怕玉竹怪他。
於是糾葛千年，終究他還是提前知道了這些，現在，他不願意再多過一世，也不願意再多那些誤會。
隻是他不知道，玉竹已經沒有力氣讓兩人再重來一次。
但是不管怎麽樣，兩人心結已經解開，在這麽多年的時間裏，玉飛早已經放開了心底的那些可笑的成見，也不再害怕自己和玉竹的感情會讓玉竹再承受什麽。
大不了，有什麽事情，他們一起承受。
於是，就在玉竹歎了一口氣打算遠離的時候，玉飛突然抓住了玉竹的手，那麽緊。
“師傅，我喜歡你。”
隨著這一聲清清淡淡的師傅，卻直接讓玉竹掉下眼淚，溫熱的水珠打在玉飛和玉竹交握的手背上，那麽滾燙熾熱。
“我以為，你不會原諒他。”虛空之中的聲音終於現出身形，一時之間周圍也明亮起來，幾人赫然還是待在那間小竹屋裏麵，而那一顆夜明珠，也正跌落在地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玉由……？”
玉竹睜開眼睛適應著突然出現的光亮，在看到那個聲音的主人居然是玉由的時候，愣了一愣，玉飛也正是如此，看著玉由一時之間還不能夠相信。
“沒有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你居然原諒了他。”
“從沒有恨過，談何原諒。”
在玉由的話音剛落下的一瞬間，玉飛淡淡回答道。
說完，看向玉竹，卻剛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睛，一時之間，驚豔了時光。
看著兩人對視之間的溫暖，玉由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跟著這兩人千餘年，也算是看清楚了這兩人地感情。要不是生不逢時，亦或是說上天從一開始就虧待這兩人，所以才會讓兩人一次又一次的錯過，被迫分開。
“你怎麽會……？”
朝著玉飛看了一眼之後，玉竹緩緩握緊抓著玉飛的手，感覺到手心真實的觸感，才能夠真正相信自己和玉飛，是真的敞開心扉了。
然後，對於這一個一直以為自己搶了他妻子的男人，玉竹有些疑惑。他剛才在虛空之中所聽到的聲音分明是帶著一些女性化，但是玉由分明是個男子。
“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以後你會知道的。”玉由笑著說道。他原本是君上派下來把玉竹給召回九重天的，君上最近預料到世間會發生一件大事，心神不寧，所以願意擯棄前嫌，把玉竹招納回九重天。
但是，條件是，玉飛不能跟著。
也就是說，君上相當於是原諒了玉竹的胡鬧，也打算先低頭把玉飛給召回去。但是原本一千多年前所發生的事情，就談不上什麽原諒不原諒，誰也沒有對錯，隻是這個世間太過於狹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