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裏好痛
一邊埋怨老天，一邊感慨命運的不公。
夏雪嬈也很著急，手術費連帶治療費床位費再加上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斯，沒有五十萬是下不來的。
可是夏雪嬈早已經厚著臉皮把所有親戚都借了一遍，現在那些親戚見了她躲著都來不及，根本不會有人借錢給她們。
就在這個時候，陳清芳接到了一通電話。
她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抹了把眼淚，朝著夏雪嬈招招手，低聲喚她：“嬈嬈，你過來，我有事情告訴你。”
“媽你說，什麽事？”
“你爸爸已經這樣了，為了你爸爸，你能不能犧牲一下？”陳清芳祈求的看著夏雪嬈，表情是嚴肅認真的。
但夏雪嬈有些不解了，“媽，你是什麽意思？”
難道她付出的還不夠多嗎，為了那三十萬，她都跑去跟一個陌生人那樣了……
“你還記得上次你二姨給你介紹的相親對象嗎？他很喜歡你，願意出一百萬的彩禮娶你，隻要你答應，他立馬就可以開支票給你……”
陳清芳話還沒說完，就被夏雪嬈打斷了，“媽，你這是要賣了我嗎？”
她有些震驚，不敢相信的看著陳清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和提議。
這種做法，不就是變相的賣女兒嗎？
她可以付出自己，可以出賣自己隻為了那一點點的錢，父親的命擺在眼前，她怎麽都不可能坐視不理。
但，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怎麽能用交易來……
夏雪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陳清芳不是她的親身母親，但也照顧了她十多年，為什麽可以輕易就說出讓她嫁人換錢這種話？
“嬈嬈，那個人你也見過不是嗎，你們也不算是陌生人，而且媽媽也不是要把你賣掉，這不是沒辦法嗎？”說著，陳清芳假意抹了抹眼淚，聲音也越發哽咽，“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媽也不想這樣，你爸爸他還躺在那裏，總不能……總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呀！”
“而且嬈嬈，那個人家裏是做房地產開發的，條件也很好，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也就跟你差個十來歲，年紀大一點懂得疼人啊，你嫁給他的話，他一定會對你很好的，你未來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呀，總不能讓你跟著家裏一起吃苦吧！你爸爸都已經這樣了，我也要為了你們姐妹倆考慮啊，如果不是你爸爸急等著用錢，我……我也不至於啊……”
說完，陳清芳又抹了一把淚。
至於夏雪嬌，就坐在一旁看著，對於夏雪嬈滿臉貞潔烈婦的模樣感到反感，不由的就嘟囔了一句：“夏雪嬈，你初夜都能賣，婚姻又算什麽，而且你早晚是要結婚的，索性嫁給那個人，為了爸爸，賺了一百萬回來，也算是為了這個家做貢獻了。”
她說的如此大言不慚，夏雪嬈簡直驚呆了。
而且，夏雪嬌為什麽會知道她賣身的事情。
“你說什麽，夏雪嬌你再說一遍。”
“怎麽了，我說錯了嗎，你不是出去賣了嗎，沒有賣到好價錢嗎？不過也不怪，就你這個姿色，也確實賣不高價錢，不然，一個初夜的錢，也夠爸爸動手術了。”
“你閉嘴。”看著夏雪嬌囂張的模樣，夏雪嬈氣到了極點，整個人顫抖的越發厲害。
賣初夜這件事，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是絕不會做的，她堵上了尊嚴和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不是為了讓夏雪嬌在這裏詬病她的。
“嗬，做了還怕我說？你躺在那裏叉開兩條腿被人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臉麵，有沒有想過爸爸的臉麵，不過呢，你既然都已經用那種不幹不淨的錢來給爸爸治病了，也就不在乎嫁給誰了，有人願意用一百萬娶你，你該偷笑才對。”夏雪嬌撇撇嘴，言語惡毒。她的話一針見血，直接站在夏雪嬈心上。
夏雪嬈氣的渾身顫抖，走到夏雪嬌麵前，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臉上。
夏雪嬌差點破口大罵，但被陳清芳攔下了。
“都別鬧了，嬈嬈，你給個話吧，嫁還是不嫁？”
說著，夏雪嬌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想看著爸爸死，你就別救。”
夏雪嬈愣怔的站在那裏，心髒的位置像是被人用重錘狠狠的敲打了一遍，抽痛的厲害，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最後，隻能呐呐出聲：“你們做主吧，拿到錢後第一時間給爸爸做手術，不然，我是不會嫁的。”
她現在最怕的是，她們會把那筆錢私吞了，到最後卻不給爸爸動手術。
“那是當然，我一定會第一時間給你爸動手術，你爸爸可是咱們家的頂梁柱啊。”
餘下的話，夏雪嬈再也聽不進去，她轉身離開了醫院。
可是，邁出去的腳步卻異常沉重。
賣掉了初夜的她，也賣掉了自己的所有尊嚴，所以此刻才會被踐踏的徹底。
夏雪嬈走出醫院大門，站在馬路邊，陽光炫目，她覺得眼前的世界都是旋轉的。
眼淚有些氤氳，雙眸變得模糊了許多。
她走的很慢很慢，腳步隨著思緒，思緒停頓的時候，腳步也停頓了。
尖銳的喇叭聲在耳邊響起，夏雪嬈沒有聽到，但一陣急刹車的聲音驚到了她，同時耳邊傳來一聲怒吼。
緊接著，一道身影撲過來，抱著她翻滾出去，跌落在一旁的人行道上，而那輛急刹的車子，堪堪避開了行人，直接撞上了路燈。
“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嗎？”
意外的是個很熟悉的聲音，但帶著強烈的怒氣，在她耳邊低吼，夏雪嬈卻已經失去了全部的神誌，被嚇傻了的同時，心裏更是難過的厲害。
剛才，如果那輛車子把她撞死了，該多好啊。
陸斯然動了動身子，抱著夏雪嬈站起來，她卻一陣腿軟，直接跌進了他的懷裏。
陸斯然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心神微動，眉梢輕跳，眼神幽暗難測。
看來，是時候了。
他一手摟著夏雪嬈，讓她把身體的重量放在自己身上，眼看著江淮走了過來，便讓他去跟那撞車之人交涉。
“你有沒有傷到哪裏？”陸斯然垂眸，看著夏雪嬈。
視線落在她的眼眸上，一瞬間，便慌了神。
她的眼睛很好看，也是最為吸引陸斯然的地方，清澈透亮，帶著莫名的自信，微微一笑的時候，瞳仁裏會閃進光澤，十分璀璨。
而她身上的那股自信，並不顯得傲氣，而是透著韌勁，讓她顯得更加堅毅，不是那種輕易就會折服的女子。
可是此刻的她，眼底失了神采，黯然無光，耳邊是陸斯然擔憂的聲音，可她卻罔若未聞。
陸斯然又叫了她兩聲，她才回神，抬眸看向陸斯然，發現他正抱著自己，滿目擔憂，並不是假裝出來的那種擔心，反而是發自內心的那種緊張的關心，讓她立刻眼眶濕潤，泛出淚花。
可她又怕陸斯然看見，便立刻垂眸，眨巴了兩下眼睛，想要把眼淚別回去，卻越發覺得委屈，尤其是抱著自己的那個懷抱異常溫暖，讓她覺得前所未有的感到安心。
為什麽一個陌生人都不吝關懷，反而自己的家人，卻要用最惡毒的言語傷害呢。
陸斯然終是察覺出夏雪嬈的異樣，袖長的手指捏在夏雪嬈的下巴上，迫使她抬眸看向自己。
卻見她抬起的臉頰上劃過一絲水澤，是她的淚。
“傷到了嗎？”他用指腹輕輕拭去她的淚，眉梢輕擰，薄唇掀動，再度問道。
“嗯！”她咬著唇，輕輕點點頭，隨著她的動作，淚掉落的更加紛繁。
“傷到哪了？”
陸斯然有些擔心，瞳仁裏映出擔憂的色彩，他卻毫無察覺。
夏雪嬈輕輕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呐呐回答：“這裏。”
心，被傷的徹底。心房的位置，很痛很痛。
家庭苦難的開始讓她徹底體會了一把世態炎涼的滋味，更是徹底看透了一些東西。
她現在不求雪中送炭，但求不再有人落井下石。
這已經是她最簡單的期盼了，她已經快承受不住了。
想到這些，夏雪嬈再也忍不住，輕輕閉上眼睛，眼角的淚越發肆意的滑落，她將悲傷咽進心底，化作微笑漾在臉頰。
笑容很淡，還可以看見臉頰上那個淺淺的酒窩，她笑的很美，卻又讓人覺得異常悲傷。
陸斯然就這麽看著她，整顆心已經狠狠的揪起，心底一片柔軟，看著她的淚，看著她緊咬的唇，心底似乎有一種衝動。
他想吻她，很想。
於是，他便順從了自己的心，微微俯身，低下頭，準確噙住她的唇。
那輕微的觸碰，卻讓人顫栗，心悸。
夏雪嬈被他嚇到了，而陸斯然心底某處卻莫名悸動了一下。
很淺的一個吻，將兩人的氣息纏繞在一起，氣氛一瞬間變得曖昧十足，在兩人之間纏繞，似要把兩顆糾結的心拉向同一個方向，讓人沉溺，不可自拔。
夏雪嬈感受到唇上的薄涼，帶著薄荷味的男性氣息猛烈撞擊她的心房，她心念微動，雖有一瞬間的不舍，但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著急想要退開。
這個男人，不是她能覬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