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橫刀立馬懲凶殘(一)
初秋,漁農們正芟了高粱穗的時候,頑匪劉葦船手下的四個嘍囉等騎著自行車耀武揚威地來到三棵樹村,索取所謂的煙灶地畝稅。
一貫道副會長二狗杠以無錢為由搪塞,暴怒之下,一小頭目葵子使陰招立馬拔出手槍以示恫嚇,不料子彈竟卡膛未響,二狗杠隨即招呼眾徒一擁而上趁機奪下手槍,並且將四人五花大綁起來。
此事非同小可,不僅如此,一貫道還商議計定,拿著活人送禮,將他們連人帶槍送交到駐紮在烏河橋的“萬老刮”緝私排以示交好,想藉此舉來博得偽軍保安八旅的歡心和庇護,達到借刀殺人相約共同對付劉葦船的目的,雙方移交後,那些頭腦簡單的偽軍也不問青紅皂白,當即將葵子他們槍決了。
一貫道自以為傍上保安八旅從此就吃了定心丸可以高枕無憂了,便喜滋滋地回去了。然而,第二日,劉部即開始尋釁報複,一彪人馬殺氣騰騰直奔三棵樹而來,在一條主要路口架起了機槍一通亂射,並揚言要踏平三棵樹,殺個雞犬不留。
一貫道眾徒立馬鳴鑼迎戰,三方包抄,一時間刀光劍影殺聲震天。
而劉部土匪人少膽怯,一堆慫包悚懼如鼠,沒等正式交火就擇原路狂奔潰逃,自此不敢踏進三棵樹半步了。首戰告捷,士氣衝天,無形中助長了一貫道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
本來屬於僥幸得手,然而,三棵樹一貫道眾徒們卻已被暫時的虛枉得意衝昏了頭腦,竟變得驕橫跋扈起來,再加上周圍諸多村落民眾與其一脈相承地普遍深陷封建迷信泥潭不能自拔的共同症結作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麵子上抹不過去,就難免胡諞瞎捧盲目攀附跟風,一貫道的頭頭們竟小人得勢飄飄然起來,漸次瘋狂到以舍我其誰的錦秋湖霸主自居的狂妄地步。
邪穢負能量愈演愈熾的緊張情形越來越對錦秋湖社會各界力量共同搭建的抗日統一戰線的既有成果構成了嚴重威脅,再不及時撥亂反正,促使他們懸崖勒馬,一貫道不僅會滑向不可救藥的反動幫會道門的深淵,而且其不按常規出牌,忽冷忽熱,儼然害瘧疾打擺子的言行極有可能造成的惡劣後果,將更加不堪設想。
這一切均引起了姥爺和湖海抗日遊擊大隊領導層的高度警覺。正鑒於此,八路軍湖海抗日遊擊大隊提出派一名副大隊長,也建議錦秋抗日獨立自由大隊安排一名經驗豐富的副職,帶人專程趕往三棵樹,趁著黃麻子尚處在還未發展到無法挽救地步的可控狀態,前去做說服動員爭取工作。
擬規勸他們分清大是大非,站正立場,掌握好大方向,隻要同意抗日攜手打鬼子,過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帶領道眾接受整編,團結在錦秋獨立自由抗日大隊和湖海遊擊大隊周圍,參加打擊鬼子漢奸的武裝行動,走上追求光明的坦途,避免在迷信道路上越滑越遠。
對於中共湖海特委遊擊大隊長逯平陽操之過急的舉動,顧慮重重的姥爺並不堅定支持,“甭以為狼舔幹淨嘴角的血跡就成了吃素的!”?他擔心喜怒無常的黃麻子誰都摟不過他的腰來。
逯大牙眉頭皺著,抬起胳膊從後頸部翻插進脊梁上去,擰抖了一下身子,往裏猛伸著去夠掏,半天捏出一撮帶著白麩皮子的透明虱子,低下頭張嘴咬暴了,然後,一抹鼻涕,雙手來回摩挲著擦了幾下,又蹭了一把舌頭往前襟去擦。
他執意要去,沒辦法姥爺就勉強同意了。當然,雙方人員三棵樹之行雖屬欠深思熟慮之舉,卻也並非貿然犯險。
由於去年穀雨,一貫道開壇口之前,壇主黃麻子曾親自分別前往天鵝洲騰龍寨和湖海遊擊大隊設在臥柳的辦事處拜訪過姥爺和逯大牙他們,他口是口,牙是牙,唾沫蛋子亂飛,信誓旦旦地表示開壇口請菩薩不過是個借口,其目的無非就是打鬼子保家鄉。
因有了這一麵之緣信誓旦旦的承諾,安碌碡惦記著瞧上去人模狗樣的壇主應該不會太離譜,此行大概不會至於怎麽糟糕。
但是,入了狼穴,卻未見虎頭,不知怎的事發當時黃麻子是不知情呢?還是沒有來不及製止,或者最可能的是他被當初得逞衝昏了頭腦,而改弦更張,決計開倒車,冒著顛覆禍亂一致團結抗日時局之大不韙,礙於自己打自己嘴巴混淆黑白的猙獰麵目曝光,不過,一場塗鴉扼殺陰謀還是上場了。
因而,致使湖海遊擊大隊副劉醉漢和錦秋大隊這邊的老紅毛狐狸安碌碡他們壓根就沒有說話的機會,更遠未見到一度嘴上盟約的黃麻子,以陳肺腑之詞,情況就意外出茬了,如同一輛正常行駛的列車突然被一雙虓鷙的鬼手扳開了道岔,一咕嚕急轉直下,躥出既定軌路,車毀人亡。
事態果然就像姥爺擔憂的一樣,“一幫子癩蛤蟆生不出蜻蜓來。”
此一時彼一時,吃了上頓不思下頓,三棵樹一貫道再偽裝也改變不了他們妄自尊大倒行逆施的本質,正因為其變本加厲地目空一切地狂妄囂張至極了,也就注定了很快走向了覆滅的必然。
清晨,劉醉漢和安碌碡他們六人在據三棵樹僅一箭之遙的顏道村一個堡壘戶家吃早飯。他們合計著等會兒先將此行向一貫道通報,再到三棵樹找他們會麵。
孰料被顏道村分會的小頭目看見了。他當即飛奔至二狗杠住處,謊稱劉大隊副帶人來破壇口了。正渾身一股子邪勁沒處使的驕橫莽漢二狗杠不假思索,有人竟敢圖謀其癡迷糊糊自家立會之本的信仰“老根子”,一聽就火了,“咿呀呀”,咧開大嘴黃牙,一瞪瘋牛眼,噴吐出縷縷躁腐臭氣,他一腳踢翻兩根板凳,“嗖”地捉刀在手,“看我不去剁了他們!”
他一揮烏黑猿猴胳膊,立馬嘯聚起二十多名張牙舞爪的嘍囉,兵分兩路,順著熟悉的鄉間小路、胡同旮旯狼蹦狐溜地秘密潛至了劉醉漢他們逗留的農家。
再說安碌碡他們一行六人正圍鍋就灶談笑風生地吃著老鄉做的飯,商量著將要展開的工作。
劉醉漢正放下大蔥窩頭,抹了一把嘴角,剛站起身端著碗喝了兩口黏粥,忽然,感覺牆頭外咕咚咕咚有人跑著,一股風衝著屋門撲來,隨即發覺眾歹徒已殺氣騰騰地跳到了他跟前。
假設他們要是預見到事態的險峻,往最壞處打算,首先站出來高喊搶白一句:“我們是來找你們會長拉交情的,毫無惡意,大家不要誤會了。”或許,事情會好轉一些。
然而,劉醉漢抱著友好的願望,一邊毫無惡意禮節性地與上門找事的人搭訕,一邊和不善的來者搖手致意,可他滿臉笑容地剛跨出腐爛的門檻,卻猛不丁被趕上來的暴徒砍了一刀。
他急忙跑了幾步從門前小溝子上跨過越到對麵的麥田裏。就像食人鯧聞見了鮮血,他原本毫無惡意的不妥軟弱言行,特別是想著吃虧就吃虧吧,躲到一邊去不招惹的緊躥猛躲,適得其反地刺激了被栽贓誣告成毀壇口這一在來人看來玷汙其神靈,因而被認為是無法原諒的謊言所激怒了的一貫道眾徒們,卻覺得他是“做賊心虛”慌張失措,無奈正中了奸佞歹毒算計。
他越跑暴徒們越攆,好漢抵不住人頭子多,張了個趔趄,還好沒摔倒,卻被橫斜裏撲上來的二狗杠補上一刀砍中肩膀倒在了麥田裏。
劉醉漢被迫自衛,開槍擊中了此人,喪心病狂的暴徒紛紛湧上前,亂刀砍下。可惜,一位人高馬大會使雙槍令日寇聞風喪膽的傳奇英雄沒有馬革裹屍,卻慘死在一貫道愚昧殘忍的刀下。
要是當時劉大隊副橫下心來采取應急措施,先開槍擊斃首犯及隨從幾個,鎮住混亂局麵,或者投擲手榴彈以爆炸殺死一片,那幫暴徒或許斷不至於猖獗盲動,膽大妄為。
因為先行到達的二十多個區區鼠輩與身經戰事的他來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歹徒們已經凶相畢露無遺。
與此同時,安碌碡和帶來的五名其他隊員戰士也遭到了圍攻,隻不過道匪們動手慢了點。
安碌碡他們背靠背,拔槍對外,歹徒站了一圈。
一個胖子道匪叫囂道:“抓活的,點天燈!”
“哈哈哈!”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瘟疫一樣擴散開來,嚇得一個年輕的戰士端槍的手顫抖開了,一場血腥的屠殺發生了。
旁邊的歹徒乘機一刀砍飛了他的匣子槍,手指頭也被削去了三個,疼得他哎呀一聲癱在了地上。
眾匪徒毫無憐憫之心地手起刀落,“劈裏哢嚓”,瘋狂地將他剁得血肉模糊,白骨殘斷裸露。
又一個隊員更為邋遢,他的彈夾不知什麽時候打光了竟然忘記了及時更換,正在他低頭擺弄著裝彈夾的當口,被歹徒用長把的梭鏢刺中了腹部,雙手捂著歹徒回拔帶出的綠黃紅斑斕汪汪的腸子蹲了下去。
安碌碡獨眼噴火,“叭叭叭”三槍打倒了擁擠到前麵的仨匪徒。
好漢不抵人頭子多,其餘的舉起大刀一齊砍了下來。由於距離靠得太近,他身上又沒有掖著手榴彈,另外三個新兵牙子驚慌失措,根本不在作戰狀態,眼看著就要全軍覆沒了。
隻聽“呀啊!”一聲呼喊,倆歹徒被兩支飛鏢擊中後背張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