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打汽艇(三)
幾十支土槍、老套筒子、弓箭們團結拚湊合成的破爛不堪眾誌成城的特混大雜燴血拚仇殺戰鬥,滂沱著或清脆冷峻如燥燎豆、擊瓷釉,或摔碎了烏盆子一樣損喪撒拉氣,或若捶打紅鐵坯軟實踏頂的激烈進攻。
敵人被擔心之中猝不及防蓄謀已久的報複伏擊打得暈頭轉向,日偽軍哇啦哇啦怪叫,哭爹喊娘。汽艇上炸出數團巨大的火球,焰光衝天,隨著幾聲慘叫,一群黃皮毒蜂頃刻被炸成了稀巴爛的黑糊蟲,有七八個鬼子早已被巨大的氣浪火團彈霰撞掀到了河水裏。
隊員們長短不一的快槍雖然損扭不堪,可劈頭蓋臉地一通猛烈射擊,由於距離近強暴的子彈打到船體鐵板上“叮叮當當”火星四濺,眼瞧著暴露在甲板上的鬼子有四五個頭上噴起四五股子血水。
而那些似乎比正常規範化的子彈更為恐懼的長短土槍、大抬竿們所造次的爛鍋片子、三棱子鐵頭、鏽蝕釘耙尖暴雨,打著滾兒飛卡進了負隅頑抗的小鬼子的熊身量、腦袋瓜子,打得駕駛樓四周的玻璃窗破爛碎屑四處飛濺。
敵人毫無出喘息的機會,胡亂揮舞著手臂舉槍反擊,想掙紮逃跑,又被一排排火槍、大抬杆打懵了,還有的沒挪幾步就被打死在了船艙中,或被打翻在船頭上。艇上的小鬼子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被橫掃著報銷了近一半,有的中槍後還掉到水裏頭了。一個開船的鬼子駕駛員,他因著擋風玻璃被打爆也受了血傷歪俯斜掛在了舵把子上。其中一個日軍小頭目屁股、腰肢上被抬杆打得像個糊篩子底。而所有被打死的鬼子胸口、腦袋上都布滿了鐵砂子黑洞洞,血流成了蚊蠅哄哄的餿臭泔水。
十幾架大抬竿一齊或先後轟擊,層疊加重,接踵而至的巨大氣浪早已將不少鬼子擊中和撞掀到了河裏。野狗一樣發威狂叫著的一道道火舌扇麵如遍地打滾的瘋牛陣奔突著,鬼子兵像野草般一片片地被收割著,輕飄飄地倒了下去。被打中的鬼子在地獄火焰中或呲牙咧嘴即刻倒斃,或奄奄一息手足著沒命地挓挲抽搐,胡抓亂蹬,並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有的僥幸從烈火中跳出去,趴在船上哭叫著抓耳撓腮亂打滾;有的被困在燒烤陣裏瘋子般跳躍著,他們的臉因為疼痛和恐怖歪曲得奇形怪狀,轉眼間即接二連三癱躺成了黑炭爐灰。
由於汛期快要消退,孝婦河水流速緩慢,被打得衣服破爛、彈痕斑駁、血肉湧翻的小鬼子屍體,像下烏麵餃子似的“撲啦”?、?“吧唧”掉到了汽艇兩邊的河裏,七仰八叉地在水中沉沉浮浮飄曳著,血肉腥臊味兒溶洗、浸染開去。
原本在湖裏藻草、葦蒲間安分怡洋、逍遙自在地遊弋、玩耍的鯰魚、烏鱧、王八體內好葷食腐的天性一下子被激發出來,它們經不住饕餮大餐的招惹引逗,仿佛一律得到了敕令奉詔一般,從各個犄角旮旯裏痙攣搖晃著狼躥突出,紛至遝來,爭先恐後地奔攏麇集過來,像一群嗡嗡哄哄追穢逐臭的綠肚蠅似的,跟屁猴一樣,圍繞著舔吮叮咬,成群結隊地翻來覆去,上躥下跳,瘋狂地汙血嗜糟肉。
小汽艇上麵的那些鬼子兵,沒被大抬竿第一輪接二連三的轟擊打死的,一個個隻顧著趴在船舷邊用麻鹽袋子、幹鮁魚蒲包、蝦醬甕子潦草拉扯的掩體裏向外射擊,全都驚慌失措,嚇得臉色臘黃,癱軟如爛泥堆,閉著眼睛喘著粗氣乞求平安過關回家。
忽然,又一艘汽艇一直歡唱著的馬達發出了聲嘶力竭的怪叫,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不停地發出熗鍋鏟子來回狠蹭生鐵鍋幫子上黑餎餷般的一陣猛咳嗽,接著就像剛才中彈的鬼子似的撲拉著胳膊腿,哽咽了一下,便嗚呼哀哉,戛然而止。
聽見汽艇發動機突然熄了火,那些鬼子兵再也顧不上畏懼了,紛紛龜縮在船艙裏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才好?他們每個人心裏都很清楚,在抗日獨立自由大隊暴風驟雨般的襲擊裏,小汽艇又失去了動力,無異於坐以待斃,直急得焦頭爛額的小鬼子使出吃奶的勁都無濟於事。
但車軸矬鬼子畢竟是經過了嚴格訓練又曆浴戰火洗禮的正規軍,特別是在四二年以前武力素質和槍法幾乎都很過硬。自“七?七”事變以來,由於中國軍隊長城抗戰的失利後,鬼子一路僥幸南下,毫無正氣落荒而逃的中國政府軍讓他們著實偷著笑死了,基本沒有再遇到什麽再像樣的阻抵,便更嬌慣起了日寇勢若破竹狂妄跋扈的驕橫與野蠻,因此,那次,在遭遇了第一波突如其來的打擊之後,於偃旗息鼓片刻之餘,趁著姥爺的錦秋抗日義勇軍大抬竿換裝填充的間隙,殘存的鬼子很快弄明白了襲擊者的實力,擺出了反擊架勢。
從船艙裏陸續鑽出來的幾個鬼子,在一個日本軍曹高揚著瘋白鰷形的東洋大刀殺氣騰騰的叫囂裏,撲到被打死的歪把子輕機槍射手旁邊,蜷曲躲避著對岸蘆葦蕩裏的射擊,將機關槍開了起來,加上後麵汽艇上的幾挺歪把子輕機槍風卷殘雲般的密集彈雨呼嘯著一番猛烈掃射。
將一大片蘆葦“嗒嗒嗒”、“嗒嗒嗒”打得撲簌簌地攔腰斬斷,隨著骨節的炸破爆碎,七零八落地折斷、爛毀了,有的跳搖頭迪斯科一樣斜刺裏蹦飛起來,有的垂著射上去,有的翔濺為拋物線形,或跳台跳水似的出去了,或像醉漢相互摟抱著壓摞歪倒,或一下子對折了耷拉下來。
瘋癲了的機槍們從幾艘汽艇上高速湓潑而出的幾乎密不透風的燒紅了的金屬彈雨,如千萬條厲箭猛烈地掃射過來,土袋子、爛磚頭、破門板和樹枝杈拚成的掩體頓時打得千孔百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