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花燭夜拯薄命女（十三）
關進洞房已經大半天了，她滴水未盡，任憑媒婆三寸不爛之舌見縫插針地得瑟鼓噪著，她都當成了耳旁風，幾天來的灰心失意，啼哭鬧騰已使她心力交瘁，一點掙紮的勁都沒有了，兩手腳仍然被緊緊捆綁著，像一條纏繞了無數匝蒲苗子的毛蟹被盛進瓷盤擺放入蒸籠，除了一咕嚕一咕嚕地翻吐白沫，就隻落得個單等著點火後熱氣騰騰地變熟的份了，她動彈不得，站不起來，倘若沒有外人前來搭救，是一丁點的希望也沒有了。
萬家張燈結彩，歡聲笑語，大紅燈籠高高掛，新房貼滿了大紅喜字，驢牛鞭大小的紅蠟燭跳躍著橘黃色的焰頭，把屋裏戶外照得通明瓦亮。
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就是這好色爺爺忙著納妾的工夫，毫不省油的爛燈孫子萬慶堂也沒閑著。
就在大家熙攘吆五喝六的鬧哄聲裏，隻聽一陣跑著跳著的嬉鬧和一個女人的賤笑聲飄蕩在僻靜的西屋裏。原來，萬慶堂正在追趕著一個打扮時髦，豐滿性感的浪氣小姐。後來，在小角門屏風處將她堵住，抱在懷裏亂摸狠親著。那女子輕浮冶豔，半推半就，不斷挑逗著投懷送抱，還按著半憋裝緊勁的，“討厭，討厭，別讓你的黃臉婆看見，當心她翻拆了你！”
而正幹得歡歡的萬慶堂一邊忙活著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管她呢，她肚子大了不讓我開心，我還不能稀罕稀罕別人兒？屬男人的不沾花惹草豈不是白活了？”
可巧深知他是什麽東西，一直不放心他的已經顯懷的妻子柳甜捂著肚子，蹣跚著不太靈變的腰身，尋了淫調抓現行來了。那個正在興頭上的小姐寄居在萬家，小名叫金鳳，是春風酒樓老板娘柳芭的侄女兒，初中畢業下了學後沒事，平日裏跟著張曉麗學些唱戲和琴棋書畫什麽的。
金鳳繞了一個圈，從萬慶堂的腋下逃走，向反方向跑著，穿過蔦蘿紫荊花藤蓬的走廊，沒看清路就跟艱難邁上台階的柳甜險些與柳甜撞個正著崴了腳，嚇得柳甜連忙扶著亭柱退到了一旁，捂住肚子。柳甜一臉輕蔑地斜瞅著接踵而至躥得氣喘籲籲的萬慶堂。而萬慶堂一看見柳甜就換了一副和悅臉色不耐煩說：“哎呀，寶貝哎，你出來幹什麽？不好好在屋裏養著。”
不高興的柳甜一本正經地斥責道：“回屋去，我有話問你。”
“你看，醋壇子翻了吧！”金鳳一旁低聲嘟囔著，可還忘不了拋個媚眼過來。
萬慶堂衝著金鳳一臉賠笑，卻對柳甜很無所謂。柳甜瞪著萬慶堂半天，氣憤地扭身離開。望著柳甜的背影，萬慶堂不好意思地跟了上去，正扭身拐彎，金鳳的臊臊的酥手卻已經揪住了萬慶堂的第三根腿。萬慶堂火燥燥地在金鳳胖乎乎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就像受驚的青蛙猛然一躍身後灑出一道弧形的尿液射線來，一串肉麻的蕩性樂歡笑聲驚濤拍岸似的把萬慶堂的心魂濺得色眼迷離暈頭轉向。
萬慶堂一步三回頭地跟金鳳激打著眼，傳遞著賊心不死的驕奢淫泆勾勾搭搭之訊，進屋湊到了正坐在床上生氣的柳甜旁邊。
“這麽小心眼兒，生氣了？”
“不許你花心！”
“哪有的事兒啊，那不是二姨媽的娘家侄女嘛，都實在親戚，我陪著她在咱們家轉轉，順便問一下她學戲的情況，自己人我不上急，誰還鹹吃蘿卜淡操心？。”
“那你以後要死心塌地跟我好，不許跟那金鳳一起耍，我看著心裏難受……”
“嗯！”
“從認識你起，你就是一直在糊弄我。”
“我啥時候騙過你？真冤枉啊！”
“你這麽大驚小怪的幹嘛，你跟老婦人學學行不行啊？我爺爺娶了第八房了呢，看奶奶那豁仁大度！”
“再說了，你這懷著孩子呢，我多少日子沒碰過你了？”
“好個畜生，你是啥東西別人不知道俺還不曉得？俺為閨女時走路兩腿緊並的，膝蓋內側都磨著碰著的，現在都是讓你弄的俺襠裏發寬，鬆垮垮的，抬腳就拽悠大胯，一走一劈拉的，膝蓋淨往外甩，兩腿光掄搭，平日裏你哪一天饒過俺了？前門裏玩高了茬，後頭也狂搗，折騰得俺成黑夜價睡不著，跟刀子礪似的，白天挪不動步。為了尋求刺激，你還逼著俺給你添來含去，跟漱啦棒棒糖似的，把那黏涎都射到俺臉上，俺帶著例假你也沒放過，一高興了就幹，在外麵胡搞你小娘，來到家還發瘋，你還把俺灌醉了，自己服了春藥，讓俺和你那幾個騷狐狸擺著各種姿勢，變著花樣日得風風火火，叫床、發嗲，淫聲浪氣，沒個人音……我就想了，萬慶堂，你那一輩子是不是打光棍了？這不俺都這樣了昨天你還不是沒饒俺？剛……你個天殺的！喂著你那人，沒喂著你的心。”
誰知心理變異的萬慶堂一下子翻了猴子臉，“啪”地一巴掌打在柳甜胳膊上道：“你敢罵我，我是萬府的少爺！日本京都大學留學生，天生就該大福大貴！多娶幾個媳婦那是個孝！你個荒草野坡裏撿來的黃毛丫頭，要不是本少爺發慈悲，東洋妞都讓我玩扔了十幾打了，我能娶你？告訴你，你別不識抬舉！再惹我生氣，逼急了當心本少爺我休了你！”
萬慶堂大踏步的出去，摔上了門，又大搖大擺地跟金鳳鬼混去了。
柳甜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蓼花皓容抑鬱，珠淚點點，從悱婉嗚咽的嗩呐曲調裏，她聽到了毀滅的聲音，嗅到了寧願玉碎的氣息，看到了死神的那罌粟般鮮豔的嘴唇、白蓮花瓣樣月燦迷惑的臉頰和稗子似的赧顏潮紅的熒熒笑聲。
她透過頂著的大紅蓋頭看出去，覺得萬府的一切都像潑滿了狗血一樣，她恨不得燭火一下子隨風熊熊燎燃起來，把“萬金油”還有整個城子裏都燒得片瓦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