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怒耙色魔惡和尚(九)
身為司法廳長目睹官場黑暗,無能為力,難以為民伸冤,他頗感內疚,一路上悶悶不樂,心裏跟吃了屎似的,性情中人的他不免於內心罵道:“這成天價給人家當孫子都不趕輩,我算個什麽東西!”勢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
一回到辦公室,苟廳長就無精打采地把辦砸了的案子卷宗摔到了桌子上,賭了半天氣,才氣哼哼地向博興司馬縣長和梁九細說了見張的經過。
誰知才思敏捷的梁九聽完,突然,撲拉了一下那雙江湖紅毛狐狸深邃睿智的鷹眼,靈機一動,計上心來,遂喜上眉梢,“哈哈!哈哈”這一笑把個苟廳長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都愁成這個樣了,你老九倒好,樂什麽樂?”
姥爺依舊春風拂煦笑容滿麵,搞得苟廳長和司馬縣長你看我我瞧你,哭笑不得,疑惑不解,如墜五裏雲霧裏。
沉了一會兒,他慢條斯理地反問苟廳長道:“張大帥不是說罷了嗎?”
“對啊,是戲戲弄弄嘟囔著罷了罷了呀!”
“那就好了!”
“那還好了?”
“那俺就依令行事,把祥雲寺的惡和尚耙了。”
由於“罷了”和“耙了”一異字同音,所以,憑著關係爬上來的苟廳長,顯然不是靈犀人,他還是沒有弄清楚老爺的真正意圖。
梁九高興地拉了一把司馬縣長,站起來告辭,急匆匆出了省政府大院,心滿意足地離去。
六月了天吃冰激淩似的行走在泉城路上,姥爺那個灑脫啊不亞於巧借東風剛剛火燒聯營大敗曹軍的周瑜。見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樂嗬樣子,縣太爺也不知道梁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及至大明湖東南門,他緊走幾步追上梁九問道:“老梁啊,苟廳長都吃了閉門羹,你咋還一點填堵的意思也沒有啊?反倒恣了?”
“哈哈!”
“啥?……你,你這人!”
“痛快!痛快!”
“都沒牙口吃糕,黏成他娘的一窩子蛋了,你倒坐山觀景似的,安逸個驢騾子雞巴蛋?!”
“哈哈哈,哈哈哈!”梁九卻依舊無事一樣,似乎輕鬆歡喜得比張宗昌還神仙著呢!
“咹?咹?咋?啥?……這?你?……”繼續不予點破的姥爺直弄得同樣是裙帶官的夯腦袋司馬縣長一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梁九回到蓮花村,像變了個人似的朗怔開心。他一改過去的“漫陰天”僵凜表情,異常歡快地哼唧著唱道:“宋王爺坐江山風調雨順,全憑著文武保定乾坤。俺包拯鐵麵無私人尊敬,三口鍘鍘的那貪官汙吏惡霸與豪紳……”
騰龍寨的眾弟兄們見平常不愛言語的大當家的梁九從濟南回來後,竟然換了個人似的愉快得唱上了,就都感覺好生奇怪,卻不敢追問。
倒是終於憋不住的安碌碡鬥膽打聽道:“大當家的,瞧你樂嗬得跟娶媳婦似的!”
“比娶媳婦還帶勁呢!”
安碌碡大惑不解地瞅了他半天,上下來回打量著,感覺梁九出去回來前前後後竟然變得陌生又神秘兮兮的了。
見他這般不解,梁九“噗嗤”一聲矜持不住了,壓低聲音平靜地說道:“老子要耙了那幫作惡禿驢!”
到底不愧為跟著姥爺睡的患難兄弟,靈犀相通,安碌碡立馬明白了。
當下,正中下懷的安碌碡跟打了雞血似的,亢奮地跳了個老高,“瞧好的啦!”他牛腚裏存不著馬尿地躥了出去……
雞宿窩,豬回圈,水鴨子拽拉著腚上崖工夫,梁九把安碌碡等三十幾個親兵全都喊到了騰龍寨議事廳麵授機宜,然後,以安碌碡為主具體分工,著手準備相關秘密事項。大家欣然得令後,即心領神會風風火火爽快麻利地忙活開了。
然而,一家人高興的事是捂不住的。
要耙花和尚的消息還是像長了翅膀,一傳兩,兩傳六……緣著人們內心望眼欲穿的火烈執拗呈幾何數字急速裂變、敞放著,很快紛紜播撒遍了整個一溜邊河崖個個漁村的大街小巷,漁台水寮,旮旮旯旯,溝溝坎坎,塘旁河畔,港汊溝船碼頭……
得到親實口信的人們蜂擁而往,奔走相告,或三五成群街談巷議,或端著飯碗走到胡同口、老樹下、橋頭旁、水灣邊直抒胸臆,慷慨激昂,笑逐顏開。老太婆們點搭著拐棒,拤著撐床子,咧開牙齒快脫落光了,皮鬆肉皺的嘴唇道:“天爺爺終於開眼啦!”嘖嘖嘖,嗡嗡嗡,眾口鑠金,彪炳正義金劍梟氣,殺嘍害命的花和尚八遍也不解恨的伸冤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