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渡邊挑著白旗找上門來投降
一九四五年春夏，葦子長勢吱吱拗拗很是瘋逞，蓮藕也竄得葳蕤，黃了梢的小麥籽粒飽滿，眼瞅著有個帶勁的收成撞上門來，各家的鴨肥嘟嘟的，產蛋又多，老百姓都私下裏說——“連續旱澇了數載，今年返騰過來了，看來小日本可能要滾蛋了，咱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衝鋒，衝鋒，衝鋒；
向前，向前，向前。
姥爺率領的抗日隊伍不斷壯大，鐵流滾滾挺進，所向披靡，這是一支在風雨如磐的魯中北大地上篳路藍縷勵精圖治千錘百煉經受了各種考驗成長壯大，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著住的史無前例的正義大軍。
七月份以來，驕豔的光複杲陽朗朗普耀著美麗的黃河三角洲大平原，日本鬼子在魯中北各條戰線上更是連續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和迎頭痛擊。
從孝婦河兩岸頻頻傳來克敵製勝的捷報，使每一個為獨立自由而戰的反法西斯抵抗勇士和普通漁農都亢奮激動、欣喜若狂，獨立自由的和煦春風駘蕩於每一個人心頭，所有行進拚搏中的隊員們無論是老戰士還是入伍不久的新兵牙子都因充滿了必勝信念，而顯得精神抖擻，容光煥發，豪情萬丈。
在數十萬上百萬老百姓由衷的歡呼和鼎力支持下，他們穿過田野村莊、河灣壑橋、土崖沙梁向著既定目標進攻，再進攻，昂首闊步，慷慨激昂，擁抱勝利，橫掃著曾經不可一世的凶惡殘敵，前方不斷有炮樓據點城堡接二連三被輕易拔除、攻下，鬼子、偽軍棄暗投明的好消息傳來。
日寇在淄博火車站被打得稀巴爛之後，整個半島東西海陸大動脈癱瘓了一個多月，元氣盡消，其山東駐屯軍司令部原本計劃從青島、臨沂、濟南抽調部分精銳拚湊起來進行報複，然而，由於到處被動挨打，遲遲不能如願，至日本天皇開喪似的黯啞破髒降敗之聲從廣播裏傳來之時都亦未得逞，隻有飲恨繳械的份了。
宮本森全軍覆沒之後，駐守在博興縣城裏的鬼子勢單力薄，人心渙漫，哀傷四溯，感覺黑雲壓城朝不保夕，一心想著與附近縣城和遭受重創的張店的鬼子匯合，無奈通訊線路全部被抗日力量搞斷，成了甕中之鱉，要冒險強行突圍吧，卻勢單力薄，害怕以卵擊石，即使僥幸衝出去也難免半路不被殲滅，遂不敢離開據點半步，惶惶不可終日。後來得知張店被我聯合抗日力量一舉光複，便如喪考妣，徹底絕望了。可一直據守孤島說不定哪一天被抗日力量一舉包圓攻陷，到底難逃覆亡的命運，與其坐以待斃，隻唯恐夜長夢多，還是“保命要緊啊！”不如主動聯係，表明態度，以求得活路。
“要拜廟神，哪裏有不燒香的？”於是，犍牛渡邊就委托手下皇協軍裏那個相攻塘的暈蛋豬耳朵偽軍孫硬糯和縣城商會會長帶了大宗禮品前去跟姥爺他們接頭。誰知那兩個臭味相投的家夥心懷鬼胎，見這個一籌莫展的傻鬼子想保住狗命，認為發財的機會來了，遂趁機敲竹杠子，決定宰他一把，就牛頭馬麵騙閻王似的，跟他索要了五千塊硬洋說是充作經費，好前去活動協調說情。誰知兩個得了錢財，卻一D日了個兔子不見了孩，一去杳無音信。下午，渡邊才得知他倆謊稱特殊公務在身，開了一艘快艇拉著自己的家當，順著小清河直奔濟南逃跑了，臨走還以說是去大明湖去玩為名，花言巧語拐走了自己花枝招展的一個妹妹和仨日本小娘們，放肆地賺了便宜賣乖，走起路來一晃一扭地唱開了蛤喇悠：“這人啊，來了走運是擋也擋不住的！光拿錢擲你嗎？還搭上幾個小媳婦樂嗬樂嗬！”當渡邊發現時，估計他們一行那會兒已經過嘍黃台了。
“哎呀，我的寶貝啊！你怎麽那麽沒良心呀，我在前線打仗，你卻與支那垃圾人渣私通，給俺掙綠帽子。”雪上加霜的不光彩遭遇讓他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淚的。
原來，皇協軍裏那個好色之徒大耳朵小隊長大年前借領著日本娘們美智子遊錦秋湖的機會就已經蒼蠅湊臭蟲般勾搭成奸了，一年後美智子生下了夢寐以求的第一個男孩，看把渡邊那個高興得合不攏嘴啊，遂大大方方地在春風酒樓宴請博興各界親日名流，辦了十四桌酒席以示慶賀，兩年後這位夫人又給他生下了個女孩，這兩個孩子都跟野相好的那個掛相啊，簡直是大臉樹上結了個小臉果子，明眼人不少都知道其中內情，不過隻是懾於渡邊淫威，誰也不敢說破而已。不費工夫力氣，三年生養了一對娃娃，加上原來最大的一個，仨孩子，一家五口人在炮火連天的戰爭間隙偏安黃河三角洲錦秋湖一隅，渡邊雖說寄人籬下可忙完軍務後，忘不了溫習著天倫之樂，當地人便狡黠地笑著恭維說：“都看著眼熱啊！”他也友好地回答：“還是錦秋湖水養人哦！”
一時間，大耳朵和美智子詭秘放蕩的苟合壯舉傳為了縣城的緋聞笑柄，令市井無賴麵紅耳赤無地自容，即饞涎頻流，奮起直追，竟相效法。
俗話說：醜媳婦還得見公婆。經過反複思想鬥爭，“厚道老好人”渡邊氣蛤蟆墊桌子腿硬撐地帶著一個翻譯兩名參謀人員挑著白旗來到了蓮花村南頭錦秋獨立自由抗日大隊臨時駐防地——夫子廟。他們一行三人低摟頭耷拉角地被三愣大隊長率領的七八名警衛連戰士押著，迎著中秋早晨的燦爛朝陽往村裏走去，後麵廝跟了幾個穿開襠褲甩忽著嫩雞巴蛋蛋抹鼻涕的小子，拖拉了小樹枝和秫秸杆追逐著，“嘰嘰咯咯”地瞧光景，他們一邊相互打鬥玩耍，一邊嘴裏不停地念叨著：
“二月二龍抬頭，大囤滿、小囤流，吃喝穿戴不用愁；
二月二龍擺尾，黃河別再發大水，扒舊屋、蓋新房，幸福的日子萬年長。”
渡邊他們瞞河過橋，拐彎抹角，總算來到了一處四合院大堂裏，他尻呲似的冷冰冰地站在天井裏。
不一會兒，姥爺從屋裏走了出來，渡邊趕忙受寵若驚地來了個標準的超九十度彎腰鞠躬敬禮，然後萎靡尷尬無奈地連忙說：“嗨，梁司令好！在下早就領教了司令和貴軍的厲害，今天，我們特此前來向你們請罪，望閣下接受我們的投降。”說完，雙手呈上指揮刀，畢恭畢敬地交給了姥爺。
此刻，姥爺百感交集心情翻雲覆雨氣象萬千，看著結果和宮本森哭得一樣痛的垂頭喪氣的渡邊，他使勁矜持地控製了一下自己咆哮的情緒，鎮定的沉思了一會兒，猛地轉過身來說道：
“好吧，那咱就快刀斬亂麻，我命令你們立即繳械投降，同時，我部會保證你們的人員生命安全。”
渡邊早已沒有了昔日的威風，他一個勁地猛點頭深彎腰，不住地“嗨，嗨，嗨！”著，“梁司令，在下殘部早飯後就已經在縣城南門外，擺出了所有武器彈藥，並且，列隊等候閣下查驗受降了，請您前往一看！”
當下，三愣安排留足了老灣等站崗值班的人員，帶領著主力大隊戰士分別乘坐九輛卡車，在投降的小鬼子頭目引導下一起來到了博興縣城南門外。
姥爺虯龍赫隆、風檣陣馬，一派驍勇凜凜颯爽英姿，在博興各界簡短舉行的受降儀式上，他莊嚴地代表博興地方抗日武裝和八路軍山東縱隊接受了一敗塗地的博興日本侵略軍的投降。大會快要結束時，收音機裏傳來了日本天皇裕仁宣告日本戰敗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剩餘的日軍殘兵敗將一個個如喪考妣，愧悔交加……周圍的博興軍民奔走相告，揮拳擊掌，互致喜悅，歡呼雀躍。不少村子的老百姓們紛紛點起了鞭炮，“劈劈啪啪”前來祝賀，一路路群眾自發組織的鑼鼓隊開始陸續從四麵八方朝縣城南門湧來，“咚咚嗆”、“咚咚嗆”，人們載歌載舞，舞獅子，玩龍燈，打花棍，跑旱船，高呼口號，紮台子唱大戲，熱烈慶祝著中國人民取得的反侵略戰爭的偉大勝利！
滿臉滄桑的姥爺站在高高的城頭上環視一下周圍的一切，千言萬語躁蕩於心，猛地他將右拳舉過頭頂，打開久違的洪亮的鋼喉，帶頭狂喊著——
“英勇頑強的錦秋湖父老鄉親，不屈不撓的博興勞苦大眾抗戰勝利萬歲！”
“偉大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萬歲！”
“中華民族獨立自由繁榮複興萬歲！”
“中國共產黨萬歲！”
所有人跟著振臂高呼著，一時間歡聲雷動，震耳欲聾，勝利的喜悅響徹了魯中北大地！
見博興縣城裏剩餘的鬼子們接受博興抗日武裝的受降點驗審查，日本膏藥旗被亂七八糟的扔在樹葉子、垃圾、雜草遍布充滿臭水的大道溝子裏，旁邊的錦秋獨立自由抗日大隊戰士們更覺渾身是膽精神敷腴，甭提多麽苦盡甘來盱衡吐氣了。這時，安碌碡眼皮一激打——“噗嗤”一樂，又來了愣怔噱頭！他衝著被泥水浸汙的太陽旗略一擺頭，拋了個鄙夷眼神苗，明知故問身旁的隊員道：“你們看那破爛旗子，跟咱有個人有緣吧？”
“誰呀？”
“那個老小子為巴結日本人，將自己臭味相投的親閨女豁出去，獻給鬼子副中隊長渡邊，渡邊拍著他的肩膀直誇他——‘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好’。不久，就編了個頭銜‘封’他做夏莊、蓮花、安柴暨錦秋湖東南畔維持會會長，讓他明目張膽地喝老百姓的血了。而他收羅了些流氓地痞，配備刀槍成立了一個所謂的‘錦秋東南鄉漁農自衛隊’。名義上監管漁農生產經營、收稅稽私，其實幹得是空手套白狼、打悶棍的齷齪勾當，成了當地一害。我看司令倒下空來，也快發話讓咱去一刀砍下他狗頭，來他個‘血更冒’了。”
“哦，曉得了，用不著繞那麽大的彎啊，知名度太高了！不就是髒手‘田癆貓’麽”
“是呀，說別人哪裏對不起他啊，非好出暈蛋的咱錦秋湖東南鄉田老茂那窩囊廝莫屬。”
“哎呀，說來啊那日本太陽旗子，與市麵上流行的‘四髒’——‘一碗血，一碗膿，一碗鼻子，一碗?’半斤八兩啊，確實更與田病貓老婆來了例假墮禍汙染的褯子可有的近親嫡係一比啊！”年齡大點的李老貓嘲笑道。
“不是有的近親嫡係一比，簡直是一個模子拓出來的，親一家子啊！”
一邊呲著黃黏鏽蒙了一層，還磕了半截去的大牙板子，唾沫亂飛，一邊露出狡黠輕蔑的笑容，望著一臉附和譏諷的眾弟兄，安碌碡進一步賣關子地說：“想聽聽其中的典故嗎？”大家正欲點頭，他卻先知自憋不住地“噗嗤”爆笑出了聲來。
接著安碌碡就臉色一沉一本正經地拉上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故事講完了，大家聽著就笑個不停，紛紛再也按耐不住地捧腹大噱，生鐵牛他們甚至彎腰不敢動彈了，因為他幾個激笑得尿下了一褲子。
“我說呢，宮本森處處晦氣，非失敗不行呢，原來如此啊，我早就瞧著他們跟一幫地獄小鬼似的。”黃鱔大徹大悟地戲鬧道。
“這麽說咱還得感謝懶老婆大嫂子幫了忙啊？”機智的猞猁孫說。
“哦？這倒也是。我說黃鱔啊，你整的啥事後諸葛亮啊？看把你能的！”安碌碡莞爾戳了他一下腰眼倒了他一句。
“賽半仙嘛！”刺泥鰍抬舉起哄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隊員中又爆發出了一陣開心的笑聲。
隨著一陣軍號吹過，隊員們開始打住了話題，立正稍息站好隊形，歸於威嚴的軍紀。
看到這個還算有點死數，知道審時度勢明白事理的鬼子副官長能提前主動找上門來接受投降，姥爺有些高興，但更大的失落感隨之降臨，盤踞在錦秋湖平原上的鬼子一敗塗地，他卻有點物傷其類，一時間忽然覺得心裏空曠曠的，仿佛驍勇善鬥的猛虎一時失去了搏擊的對手。
接連幾天，錦秋獨立自由大隊參與攻擊的臨近廣饒、高苑、蒲台、桓台、南鷺山、臨淄、周村、淄川都傳來了好消息，相繼被攻克，回到了人民手中。然而，等到姥爺將一路投降的偽軍收編停當，把跪地求饒的小鬼子安置妥後，根據情報摸清的“萬老刮”的行蹤繼續準備對其所剩不多的散兵遊勇發起進攻的時候，他狗急跳牆投奔到國民黨一個美式裝備的步兵師裏，並要挾了周村的一部鬼子打頭陣向解放區發起了進攻，姥爺咬牙切齒地說：“又讓這個王八蛋耍了滑頭，撿了條狗命。”
逯大牙跟隨著八路軍野戰大部隊陸續解放了壽光、惠民、陽信等幾個縣城後，也經由博興城外，按照八路軍總部和山東縱隊的指示在清脈漁港集結待命，和姥爺的錦秋自由獨立大隊再次見麵會合了。見姥爺如此氣憤便說道：“甭急，逃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多行不義必自斃，人民絕不會放掉‘窪老鴰’這個罪大惡極的漢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