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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獄中難友心係國民錚錚相印(一)

  大家火燒火燎地盤算著救曹參謀長的事。姥爺兩夜未合眼,兩天隻吃了一個窩窩頭,滴水不進,強撐著疲乏的身子和來看他的生鐵牛、拴寶、二邪他們說這什麽。梁拴寶畢竟年輕,血氣方剛,心裏藏不住不平事,帽子頭火一點就著,一激就爆,情急之下,別人不碰擦,也壓不住得自燃起來。這不才幾句話還沒說完,他就發作了,“不行,不能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參謀長等死,天殺的小日本鬼,我跟他們拚了。”


  梁拴寶背起槍,手裏攥著大刀,抽起衣服就要往外走,狗剩、生鐵牛、宋鯰魚、猞猁孫、尜牙也紛紛抓起槍來,跟著往外跑。心情焦慮不安的姥爺正在外間屋裏洗臉,內心煎熬難受的他並不抬頭,繼續裏熱外冷地拿溫毛巾平靜地擦著麵孔說:“去吧,去吧!我不阻攔你們。你們有的是命跟人家拚,你們都命大,你們都是爺,都是大爺。”


  他越說越激動一甩手把水盆掀翻在地,水花濺在了他稀罕的大鸕鶿身上,燙得它發出咕咕咕的叫聲。梁拴寶立馬站住了,手裏的刀“啪啦”掉在了地上。


  沉了一霎,胡子拉碴的姥爺腳步沉重地走到他的跟前,用淩厲厚道的眼神看著他,“咱們賭不起,賭不起啊!”


  這時,安碌碡一腳邁進了門檻,一看此情此景說道:“司令心裏比誰都鉸扯得慌,難道他不想盡快解救出曹參謀長嗎?都派人偵查四五遍了,內線也接二連三捎信來,傳達了曹參謀長的原話,現在,鬼子大營裏已經集中了周邊縣盡三百名鬼子重兵看守,讓咱們保存實力,千萬不能以卵擊石。我想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可咱們這麽做是不得已而為之,不是當縮頭烏龜,也不能做無謂的犧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有咱雪恥的時候。”


  待了一會兒,他一使眼色,生鐵牛、狗剩、猞猁孫、宋鯰魚、尜牙,先自低嘍頭耷拉角地退了回來,撅著嘴走過去,把強著一根蠻筋的梁拴寶拖了回去。一瞧緩和的情態,衛兵正要上前撿臉盆,姥爺一擺手,自己俯身拾了起來,他抓著盆子沿內疚地看著裏麵被摔得暴下搪瓷露出青黑鐵底子的傷口,心疼地用手指摸來摸去,又翻過來察看外麵的損傷情況,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屁股重重地蹲在了炕沿上,一彎腰,雙手抱頭,陷入了深重久久的沉默之中。而那隻大鸕鶿則似乎和它的主人心緒共振似的,知趣地蜷曲在了牆角,也不敢抻頭了,縮著脖子將尖喙回插進後麵的翅膀羽毛裏,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犯愁的主人。


  欻拉拉跑著鑽進窩裏的老鼠們又在鬥叫著,“咯吱咯吱”,磨牙的摩擦聲糙糙地回蕩在監室中,尤其是通過四周寒凜僵麻的震蕩回饋,傳入耳中更是奇癢牙磣得要命,心裏亦是越發憔悴煩躁不安。曹直正索性用左右手食指堵上了耳朵。


  等到三愣醒過來,天已經快亮了。他感覺身子暖烘烘的,發現自己躺在一堆葦葉裏,身上蓋著一件老羊皮裏子的軍綠棉大衣,一堆篝火就在旁邊熊熊燃燒,照得滿屋亮堂堂的。那個早幾天就進來的胡子拉碴的“犯人”就坐在他的身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袋,青煙繚繞間,斜過眼光來瞅他一下。


  “你?”三愣翻了個身,感覺被拷打的傷痕累累的身子上下疼痛難忍。


  “是我。”曹直正拿起一根樹枝撥拉著,好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你一直看著我幹啥?”


  三愣警覺抬手就向腰間摸去。曹直正飛快地按住他的手,哈哈一笑說。咱倆都一樣,現在已經被抓進了大牢,我的土匪老弟!”


  “土匪?三愣裝糊塗說,我是個正經的買賣人,誰是土匪呀!”


  曹直正“撲哧”笑了,若無其事地輕聲說,“土匪咋了,就算是土匪也是讓這吃人的世道給逼的。老弟,真人麵前不說假話,用不著掏你的槍,我早就聞到了你身上土匪的那股子殺氣。”


  三愣舉起頭瞧了一下屋門子、窗戶上的鐵欞子和陰森潮濕的四周,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遭遇,心裏說:自己被當做八路嫌疑分子抓進了縣大牢,看來有難纏的鬼了,恐怕一兩天很難脫身,想必家裏人正奮力營救。要是真不走運就跟他們拚命。從小受盡了舊社會地主老財黑暗折磨的他對反動罪惡勢力有一種天生的厭惡和仇視。


  曹直正向三愣伸出一隻手掌說:“來,認識一下,鄙人姓曹,曹直正,高密南郭莊,老弟怎樣稱呼?”


  三愣看著那隻熱情的攤開的手掌,遲疑了一下,說:“小名愣怔,大號梁三愣。”


  曹直正見三愣不願和他握手,就拍拍他的肩頭,說:“我們今天是初次相識,但是我的一個兄弟曾經見過你一麵。”


  三愣直怔怔地瞪著他不吱聲。


  曹直正繼續說:“咱們倆認識也算有緣,我想和你嘮叨幾句,要是你覺得我說的對就聽,要是你覺得不中聽,就當是我瞎說,咱們還是各走各的道,我絕不為難你,好吧?”


  三愣滿臉疼痛地扭了一下被打得淤了幾處血痕的脊梁沉聲道:“你說吧。”


  曹直正坦率地說:“你可能也猜出來了,我根本不是生意人。你不是聽說了嗎?他們拉你去陪殺,一天槍斃一個好弟兄?我和那犧牲的好兄弟是一夥的,也就是眼下鬼子坐立不安挖空心思要剿滅的抗日分子,哈,咱們都是行伍中人,這算不算有緣?”


  三愣不動聲色地說:“我那幫弟兄們也就是活不下去了,聚到一起拿腦袋混口飯吃,和你們共產黨、國民黨抗日軍隊還不是一路的。”


  “怎麽不一路?你們替天行道,驅逐韃虜恢複中華,救國救民,殺富濟貧,我們打土豪分田地,也是為了天下的窮人,差不多。我問你,你的娘、你的姐姐妹妹是咋死的?你又是因為啥當土匪的?如果不是官府把人民逼得沒活路,誰願意當死了都不能入祖墳的土匪?老弟,我們頭上壓著‘三座大山’,我們不去和他們孤注一擲地英勇頑強地拚搏鬥爭,早晚都得被逼垮、搗毀了。”


  三愣裝作無奈地搖搖頭說:“嗨,這都是咱們窮人的命不好唄。”


  曹直正反唇相譏:“命?命字頭上不是還有袢頂著個人哩。咱們窮人是人,不是奴隸,咱們的命不是天注定的,也不是官府揉捏出來的,咱們要團結起來,天上不會掉餡餅,要依靠所有的正義力量去爭取利益。”


  曹直正不由提高了嗓門,他伸出一隻手說,就像這拳頭,握緊了才能打那些騎在我們脖子上的壞人。”


  “團結?就憑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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