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六）
當下兩人四目相交，活脫脫就是刀光劍影淩厲交鋒，“劈啪啪”，“當啷啷”，殺聲呼嘯，火星子亂濺，迸到臉上定然會燙起了幾個大燎泡……繼而，膠著成了一團，誰也不肯撤去。
不過，一向色厲內荏的“二癩子”那顆緊縮的心早已是提到了嗓子眼上，似乎稍不留神一張口就會蹦出來，落地即變成野兔子倉皇落荒遁逃。
這時，安碌碡甩掉身上的英雄氅，紮一紮腰帶，下到了廳中，他鋒銳的鷹眸一抖亮，勾了勾棱角分明的唇，滿含寵溺逗玩地走了上去，雙手抱拳嘴角一撇說了一聲，“請！”
卻說那“二癩子”拳法也算了得，性子也是火爆，等了半天才有人下場，早已不耐煩了，此時見到安碌碡下場，也不客氣，虎吼一聲，跳入場子正中，二話不說，拉開架勢，運起鐵砂掌鷹爪功，先來了一個倒掛金鍾，取眾嘩寵亮相，氣勢逼人，似有高手風範，立即首先博得了一片掌聲。
再說老江湖安碌碡有意摸摸“二癩子”的花拳繡腿的真正撓扯，並不急於求勝。他踩著梅花樁的步法，躲過對方一次次發狠，輕巧地繞到“二癩子”左側，等著下一招次進攻。
就這樣，由於安碌碡隻守不攻，“二癩子”將平生所學盡情發揮，在陣陣吆喝聲中，掌風也呼呼作響，大有壓過吆喝聲之勢。整個堂屋內外一片喝彩聲，土頑們鬼裏邪氣地造勢，不停地給“二癩子”鼓掌打氣助威。眾嘍囉自認為在“二癩子”的攻勢麵前，沒人能立得住。
但“萬老刮”則暗暗會心，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他正擔心局麵轉換著，就見安碌碡如閑庭信步，一招一式柔中帶剛，以逸待勞，涵養集聚而不事流露，開始給他們帶來了震撼。
安碌碡神采依舊，穩如泰山，看到“二癩子”招式無聊地重複起來，知道他水平到達極限了，決定果斷拉閘，隻見他運足氣，猛然間加速，把梅花樁功夫運行到了極致，左兜右擺，前呼後擁，疾風閃電般施展拳腳，在“二癩子”四周留下了一連串虛影兒。
“二癩子”眼花繚亂，正不知怎麽理會處，就索性上步衝捶，直奔安碌碡的前胸打去。
安碌碡急忙以拳還拳，掏了過來。這“二癩子”自小練拳，對拳頭的速度力量早已經是掌控得難差分毫，他算準安碌碡進退都來不及，隻能硬碰硬接下這拳。
可哪知安碌碡早有靈犀變化，身子一側，果斷縮回衝拳，讓過“二癩子”拳頭，前胸幾乎貼著“二癩子”的拳頭，抬起左手，啪啪啪在“二癩子”脅下連拍三掌。這三掌拍得甚響，大廳上凝神觀戰的眾人莫不聽得一清二楚，“二癩子”倒不覺得如何疼痛，隻是內心疑惑，這安碌碡到底是什麽路子，手法如此之快，身上吃痛，心裏迷糊，呆呆站在那裏不動了。
“萬老刮”也是練家子出身，自然看得出其中玄機，知道這安碌碡出手實在太快，絕不是“二癩子”能抵抵得住，連忙說：“癩子，還不感謝安兄手下留情。”安碌碡表演了這一手，氣定神閑，背著手站在當中。
“二癩子”再看這騰龍寨來人，個個毫不畏懼，一副躍躍欲試好打仗的癢癢勁。今日自己過手一招就落了下風，“二癩子”理虧根本鬥不過一隻瞽眼的獨睛子，看來這獨頭子蒜確實夠辛辣的。於是，對姥爺手下的這位厲眼鷹不由得刮目相看了，趕緊低下頭去，不敢正視了。
“二癩子”聽到人群中不知誰一聲提醒般的頓喊，方才從顯然是以卵擊石的不停地亂舞紮失敗發愣中回過神來，遂鑿噠媽子（啄木鳥）拉稀——嘴硬腚軟地抱拳當胸，無可奈何氣喘籲籲地說：“大，大，大當家的我認輸，多，多，多謝好漢手下留情。下個月我們再，再，再，再一決雌雄！”
“二癩子”性格雖然火爆，跟在“萬老刮”身邊日久，知道不該再多說話，當即回到“萬老刮”身邊站下，心裏卻想，倘若日後召喚，自當盡力而為，在他心目當中，這錦秋湖上的龍頭老大自是非他“傲海蛟”梁九莫屬了。
安碌碡一招敗了“二癩子”，讓“萬老刮”為之鼻抿氣沮，自忖能爭勝之處也就是自己的暗器梅花針了。不過，那不是光彩的招式，難以上得大雅之堂。不過，用打鏢飛改替梅花針也行，不到萬不得已不向梁九挑戰。昨天，在外地的幾個鐵杆綹子也都陸續回了城子。除老三榆木孬趕回縣城去會相好的幹娘外。老六這半年也被紅達窯子的秀雲抽得黑幹糙瘦的，估計刀槍沒生鏽，卻直虛脫盜汗，功夫荒廢得差不多了，人像紙糊的樣，架子湊合著，內裏卻早糠心了，難以頂起台來。隻有臘八老七是個老實人，武藝不俗，勇悍頑強，此時見會盟城風頭不再，很想上來舞弄一下。三年前，他帶著城子的一竿子人馬占據著瀦龍河南岸的穆家寨，借著三河匯集土山逶迤的優勢，居然將一個獨姓村寨搞得風生水起，隊伍不斷壯大，漸有直追天鵝洲騰龍老寨的苗頭。
臘八老七一直未發話，這時大咧咧地說：“騰龍寨的安大哥耍弄了幾下，剛才弟兄們都看了，好壞是瞎子吃湯圓，各人心裏有數。現在輪到咱城子的露一手了。那我就獻醜了。”他伸手將身上交叉掛著的兩把王八盒子摘下來，一使眼色，手下一個漢子扯著一張會盟城的獸靶子跑開去，兩手將六尺高把杆一舉翻過來，中間一頭張牙咧嘴的獅王，就插在五十米處的地上。臘八老七看看靶子，一兜手中家夥，也不瞄準，“啪啪啪”，接連三響，那個侍靶漢子拔下靶子高舉著跑了回來，將靶子亮在眾人麵前。眾嘍囉大聲喝彩，好啊老七，又是連發三槍，過的一個空洞。
臘八老七自鳴得意地反問道：“大夥看看，這旗子上可有三個窟窿嗎？”嘍囉們齊呼：“沒有！”聲音之大像過年放大鞭一樣。
安碌碡撇撇嘴說：“另外兩槍打飛了不就隻有一個窟窿了嗎？”臘八老七正得意間，聽到這話，鼻子都氣歪了，“你這分明是瞧不起我臘老七，那咱們比賽打鳥。”
規則是：雙方各出一人，每人步槍一杆，半小時內打完十發子彈，誰打的鳥多算贏。
這次騰龍寨出場的是大隊長三愣，會盟城還是臘八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