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章 智闖漁貓子窩(一)
追軍火至上,缺槍少炮怎麽打鬼子?不為了混草頭王爭風吃醋,隻一心戮力要把小鬼子趕出錦秋湖,那個時期姥爺他們殫思竭慮踏破鐵鞋無覓處百計千方找武器。
經過上次挨誑,行走江湖多年風波浪裏進進出出的安碌碡被戲弄,氣得牙根都疼,可沒有辦法,誰叫自己大意失荊州呢?不過,從此不論是小腳窪窪還是大溝灣子,他都不敢再輕敵玩忽,記著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了。
對於應邀出麵去會湖上慣匪,和那批軍火的藏匿者裴對艚一夥獺猛子打交道,梁九倒是琢磨了個既兜麵子又留著後手的地道一招,“萬全良策”,他轉了一圈想了想:“不帶任何刀槍,跟無事一樣,瀟瀟灑灑,裝成出客去坐席,不過,防備奸人不許有奸心,不過,一定得留一手過硬的,就像兩口子拉得再正經,可到了炕上的事,誰也保不準不動手的。咱別的不拿,就帶顆手榴彈吧,揣在你老棉褲襠裏,讓你硬上加硬,倆蛋變仨蛋,比別人多了一件子厲害武器,真是:老安新家什,所向無可敵!可是,最好用不上,至多你拽啦一個時辰大腿。若是掏出來派了用場,必定嚇癱一窩子狗熊,讓他大小老婆們歎為觀止,高高興興的,也就一下子鎮唬住局麵了。”
“褲襠裏咋能放得下手榴彈?一走不就掉了?”
“笨!找條細布綹綁在大腿上不就妥了嗎!老粗布燈籠大笨褲一大拤根大驢盛都藏得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前老婆們拉小奶孩,為了暖和不是也解開腰帶把娃娃杵到褲筒裏嗎?何況搜身時,一般也不往那摸,即便是蹭大腿根子了,你裝著害羞彎一下腰,也說得過去,別人不會起疑心。你又不是娘們兒,誰拱指你臭‘軍火庫’啊?”
“那,那萬一要是搜出來咋辦?”
梁九拍拍他的肩膀:“那就隻能委屈兄弟你當一把太監了。啊,哈哈哈!天塌下來,不是有高個子頂著嗎?你哥難道是吃素的?怕根D?!可也閹不了,不會炸。這次咱們豁出去了,拚他個魚死網破!不過呢,一群烏合之眾,吃飄子錢的老合(黑話,水賊),一幫臭棋簍子,咱倒背著雙手,尿著尿,用小腳趾頭擺弄著,就能贏他們,好對付!甭害怕,沉著應戰,看我眼色行事,玩掂他們用不著九牛一毛力氣。一句話,有老子呢!”
當然,他知道安碌碡是十足地愛著自己強悍的老二的,就跟剪下烈馬的鬃毛和拔掉公雞的翎毛,一個男人最怕的不是傷損甚至剝皮抽筋,而是騸去襠中的寶貝,男根多麽體麵雄健值得珍惜,盡管那一嘟嚕生活大多數時候在黑暗裏羞於拋頭露麵沉默緘口,平常猶如藏在繭殼中的蠶蛹可憐地瑟縮著,還不夠癩皮狗咬半嘴的,可四兩撥千金,任何太監化了的痛苦,是一輩子無法挽回的心靈上的恐懼和人格上的恥辱。
由於過分擔憂,安碌碡老棉褲腰一抿,仔細地紮好腰,卻無奈眼前總是暗暗金星飛進,有點頭暈目眩,一股酸澀胃液直衝咽喉,他緊咬牙關,暗暗地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司令他看出破綻來,否則,“厲眼鷹”的赫赫威名就遭塗鴉了,以後還怎麽跟著走江湖混?
安碌碡便這樣揣上了殺手鐧,不過,雙腿之間的老二被冰砣子般又涼又硬的鐵蛋子擠壓著,他老大的兩大腿根子皮肉撐磨得很不自在。都是抗戰鬥爭需要嘛,必須得豁出去,沒其他好辦法。
在漁鷹客“瓷老倌”的帶領下,梁九和安碌碡來到錦秋湖西南屬於桓台地界的一片大船幫水野屯子。
安碌碡走路不得勁,劈劈扭扭,拽拽啦啦的,梁九狠狠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向他使了個眼色,安碌碡直接把胸脯子挺了起來,步伐放慢了,努力矜持著,邁腿漸漸跟平常一樣了。
三人來到船幫屯子中央,“瓷老倌”戾勾了一下賊眼站住了道:“你在這兒等著。”
然後,他手指塞進嘴裏,吹了個尖利響亮的匪呼哨子,七八個獺猛子從四下的黑暗裏走了出來,將三人圍住,為首一個撅腚子漢上下打量著梁九和安碌碡,然後衝著“瓷老倌”大罵:“你他媽腦袋進水了?怎麽敢把生人帶來!”
“瓷老倌”結結巴巴地說道:“他們說,有大買賣,隻有跟大哥才能談。”
“還說生人呢?天是被窩兒,地是褥囊,躺著同一盤火炕,雖是天寒吧卻沒柴禾燒點上,抱成一個蛋當啷,暖肚子暖背暖胸膛,冰凍三尺不足慮,全憑一副熱心腸!”梁九說著黑道的暗語。
撅腚子漢臉上放開了坯,一掃冷淡和防範的情緒,趕緊熱乎乎地低聲問道:“也是一條道兒上的?”
梁九賠著笑說:“不敢當,沒法跟各位相比啊,不過是你手指頭縫裏漏下點兒秕子糠來,我們撿著了混口飯吃罷了。”
“搜!”說完,撅腚子漢攏著“瓷老倌”的肩膀,把他拉到一邊嘀咕著什麽。
另外一個上鍋腰走到梁九跟前,跟雞歪著頭瞅食似地道:“把手舉起來!”
梁九舉起手無事一樣,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摩挲。幾把過後,上鍋腰走近開始翻檢安碌碡的身上,安碌碡裝作無事一樣雙腿間緊緊夾著,身子又不敢挺得繃直,以免露出馬腳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瞎折騰,“二哥,搜完了,沒帶家夥。”上鍋腰直了直脊梁骨誇張地一晃快要歪倒的身子道。
撅腚子漢衝著其他兄弟說:“看準嘍後麵還有沒有其他人跟來?”
“都尋摸過了,一條粗梁獨木舟帶搭著倆主四個蛋,就他一對鳥人。”
安碌碡在心裏不服氣地罵道:“臭小子哎,今天你爺爺的還就五個蛋了呢。還是司令高見,老子一個蛋贏你們一大窩蛋!讓你們這群家老鼠開開眼,不信往下看!”
姥爺臉色生鐵蒙霜似的青峻崢嶸,一副不屑一顧瞧猴子學著表演人戲法的模樣,直直地崛在那裏。
撅腚子漢走到一條大船前,有半截躺椅露在樓子門外麵。他輕輕敲了敲船一側門窗玻璃框子,過了老長時間,隨著慵懶的肥豬身子挪動,竹子躺椅發出的吱吱啦啦,裏麵才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
“誰啊,大晌午的,還讓不讓老子睡了?”裏麵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出。
“大當家的,有主顧來了。”撅腚子漢輕聲地搭訕說道。
埋進躺椅身子在門裏翹著二郎腿伸出門外的胖子欠起身,簾子颯啦啦地曳動著,梁九和安碌碡屏息凝神,緊緊盯著。隻見一個留著長發,鬢角白花,蓄著山羊胡的小老頭子從門上坎掛著的三層草珠珠垂幕裏麵坐了起來,伸手一撩簾沿,狠狠打了個噴嚏:“在哪呢?”
撅腚子漢用手一指梁九。
裴對艚眯著一雙三角眼仔細打量著梁九道:“蘑菇溜哪路?”
“打鷓鴣。”
“想買什麽?”
“聽說您手裏養了一大群的小黑驢(土匪黑話:洋槍),想見識見識。”梁九說道。
裴對艚捏著小胡子說:“猴崽子,蒙到老子頭上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是什麽鳥變的?小的們,就地漚了!”
裴對艚臉色一沉一翻,撅腚子漢帶著一幹獺猛子們凶神惡煞似的掏手槍操魚叉握大刀,黑雲壓城般將他們圍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