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打響蓮花村保衛戰（五）
月上中天，水銀匝地，茫茫夜霧中，十幾個小鬼子靠著迫擊炮炸出的缺口鬼影瞳瞳地從西南角爬上了圍牆。
村民和戰士們慢慢潮水般湧了過來，保家衛國的天責和複仇的氣憤使他們孤注一擲，越戰越勇，越打越狂了，以血易血，以牙還牙，又是一次強與弱的反複對壘拉鋸開始了。
濃煙滾滾彌漫著整個戰場，天色本來就無比昏暗，加上稠靄漫彌，二十步之外已經難以視物。姥爺不斷來回奔跑在村圍牆上指揮“滅火”，一旦哪裏的陣腳動搖有被攻破的危險，他就迅速衝上去補救，哪裏焦急哪裏阻擋衝擊，直殺得天昏地暗樹黯草萎花蔫鳥啞。
????忽然，姥爺聽得村門下發了幾聲急辣辣的狂喊：“南門要攻破了！”姥爺一陣心驚。他光顧了在圍牆上往遠處射擊了，竟忽視了燈下黑。
????姥爺飛奔著衝下圍牆，隻見整個莊南門都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殘破不堪了，特別是東邊一扇半拃厚的棗木大門上部炸了個蓋墊大小的鋸齒洞，撕開了數道裂紋，鬼子機關槍的每一次密集掃射，劈幹柴、敲銅鼓般的“咚咚咚”爆響，都掀起好像能連村牆一齊撞倒似的震動。不僅如此，村門抵木早就折斷了，隻剩下猞猁孫領著大群的士兵、村民搬運沙袋土蕢死力的拚命頂著。
盡管三道厚木門裏麵都壘了三層泥沙麻袋，可是被打得窟窿百出的已沒了幾分阻力。鬼子沒命地往前撲來，黑咕隆咚中，“哢嚓”一聲驚心的裂響，姥爺依稀看到了有一隻怪獸烏黑的爪子竟然抓破了防護層，直接逮住一名士兵用力一扯扭，那隊員的腦顱就像西瓜一樣被抻摘著裂開了，血和腦漿像被攥破的生雞蛋，好像從擲彈筒中噗吐噴濺著打了出來。
幾名隊員火慌了眼，紛紛拿刀去砍那隻野狼指甲般的厲爪，卻宛如鋼刀剁到鐵砧子上，錚楞楞隻迸射出一陣陣火花。榕樹根似的怪獸爪子密匝匝焊住村門，用力一撕，一大塊村門鐵板被拉了出去，又聽拽拉了幾下。
一個鱷魚身子就從那個大洞裏爬了進來。猶如虎入羊群，不多時，南門口子火線上就躺滿了焦頭爛額血糊糊的隊員的屍體。不過，還好大門及時被前赴後繼的隊員們用一抱多粗的古舊屋梁和老黃牛似的石滾子堵著，歇斯底裏的鬼子就是攀不進去。
姥爺看得兩眼迷離幻懵，須發挓挲，血性湓張，他順勢撿起地上一根魚叉，使出全身力氣擲了出去。呼嘯的槍體如閃電一樣破空而至，直直地射中那個衝在最前麵的鬼子的臉上，發出一聲震響，鐵叉頭都扭了，巨大的爆發力觝得那敵寇後退了好幾步被掀出了一個大趔趄，癱倒在地。
姥爺抖抖發疼的手，心裏也是震驚，一雙血戾的眼睛直視過來。剛想喘口氣歇息片刻，不知從哪裏冒出了個地瓜頭子後腦勺的侏儒東洋小叫驢，人魔狗樣地端著大三八刺刀從背後撲了上來，姥爺急忙一閃，雁翎龍瞳玄鐵大刀“當啷”一聲就和鬼子寒光閃閃的刺刀嗑在了一起。
姥爺竟然一下子就感覺出了眼前這個鬼子武士道的底子。因為那家夥接下來隻是略退一步，馬上陣風般衝過來，那速度快得連殘影都看不見。姥爺連忙閃退，卻依然被刺刀梢子掃過了左手，一道鮮血飆出。
他發出一聲狼嗥般的怒吼，雙目裏騰地亮起銀光，一瞬間，捕捉到一點殘影，那股子悍不畏死的蠻勁頓時發作出來，不顧左手指傷勢，雙手握住大刀，橫衝出去。一連串密集的“叮叮叮”的拚搏打鬥聲響過之後。那鬼子的腹部終於被刺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嘩啦”，暴突出一堆紅白綠黃的腥穢內髒。
不少借著被轟開的豁口子就要進來的鬼子被雨點般的滾木礌石砸了下去，但在一個不起眼的拐彎處靠著梯子和一棵樹木的支撐，有一個鬼子兵非常矯捷，像矬猴子似的順著梯子趴了上來，左手已經攀著牆垛子了，右手舉著大三八捅傷了一個動作遲緩的老村民，正要躍上圍牆站起身射擊，三愣眼疾手快，橫砍一劍，將他砍落牆下，但是他自己也因用力過猛，又絆住受傷老人，踉蹌跌倒。
隨即有又一個鬼子右手攀援，飛速上來。三愣從圍牆上躍起，猛刺一刀。鬼子用斜槍一撥，一麵騎上牆垛子，一麵舉槍就要射擊。說時遲那時快，三愣一個箭步跳到他跟前舉刀猛砍，那步槍成了燒火棍子。
“去你媽的！”
他一刀把這個鬼子頭盔和槍支全砍飛，從左肩劈到右下肋，被濺滿血汙的三愣一腳踢了下去到了圍牆外麵，反過勁來的老人拖起一根青樹枝子一頓猛掄將另外兩個跟著上來的偽軍也砸了下去。緊跟著，他吃力地搬起一塊沉重的門砧，“哢嚓”將梯子砸斷踹了出去，被落下的門砧和張倒的梯子蹭著的敵人不死即傷，發出一陣嗚呼哀哉的嘶叫。
姥爺悄悄爬到西南圍牆缺口處仔細觀察打探清楚了鬼子的三個射擊掩體，將打得發燙的毛瑟二十響長苗大鏡麵往腰間一插，他一擺手，四五個身材矯健的隊員便心領神會地繞到牆頭大磨盤斜撐的空隙間提拽出三小桶硝化甘油來，分成三個組悄悄靠近南大門兩側的城垛子潛伏下來。
按每桶兩枚手榴彈用布綹子纏好，忽地，高猛壯實、臂力過人的五個隊員齊發大力拉弦、起身、助跑、旋臂，吃出吃奶的力氣憤鷙拋射出手，將綁著手榴彈的硝化甘油桶一塊扔過了壕溝。
相繼三下“咣當當”異常刺耳沉重噪雜的墜落回響劃破了夜晚的岑靜。頃刻間，鬼子的三挺輕重機槍疾風暴雨般掃射了起來，但就在同時，“轟隆隆”三聲交叉的巨響，大地為之震撼，硝化甘油爆炸的白光直衝上空，把村西南的半邊天映得如同白晝。
爆炸過後，南門外鬼子咆哮的機槍掩體做了土飛機，原地變成了深坑，跟著幾個方向上鬼子的攻擊兀自沉悶了下去，歸於死寂，隻有幾支三八大蓋漫無目標零星地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