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打響蓮花村保衛戰(一)
“刀槍不入,殺光土八路!”
“活捉梁九,賞銀一鬥!”
“逮住‘傲海蛟’,烏紗帽美女藉著挑!”
一陣西北風呼嘯雪霰亂抽般的鬼哭狼嚎的吆喝在蓮花村上空回蕩著……
果然不出姥爺的所料,晌午稍歪,闖近大街北頭小清河北岸下一片開闊野場子裏一貫道陣地上前來增援的博興縣城的偽軍、鬼子在小野寺五典雪白手套緊緊舉起的東洋指揮刀下,手腳麻利地架起六門擊炮瘋狂地轟擊起來,左右開弓,炮彈“咚咚咚”像擂厚牛皮鼓似的飛上半空,又一群群烏鴉似地撲撲落下,發出隆隆巨響,轟炸開來,氣浪催起的礫塵煙沙遮天蔽日。
先是正前方鬧長毛子時就用雞蛋清子小米湯凝聚的沙灰石堅固的圍牆上被鑿了幾個白乎乎的小眼,而姥爺他們不久前所設置的土坦克,才來了一下子,門板、方桌就崩得叉八武梢飛上了天,紛紛破碎,崩沒了影兒,地上還炸了一個笸籮大二尺深的坑。
接著,碰爛了一戶人家的樹頭飛向圍牆碉堡的炮彈,“轟隆”一聲,就把碉堡頂的一角扳了下來。掀掉了小半個頂子的碉堡就像常年帶著油乎帽子連睡覺都不摘的老護癩瘡頭,一下子無地自容地被扯去了遮羞套。
鬼子的水壓大機關子彈像黃蜂似地嗡嗡撲來,把牆頭上的野草、蒺藜和蓬蒿都“噗噗”濺亂飛。
炮彈跌進一戶茅草屋裏,從裏麵“哄”地脹起一股巨大的氣浪,裹挾著檁條、麥秸、黃土、坯牆蘑菇似的騰了起來,隨即變成了雹雨劈裏啪啦掉得周圍稀稀拉拉大大小小盡是,火舌呼呼燒了起來。青石壘成的上了年紀的圍牆一會兒便被炸出幾個稀裏嘩啦的窟窿,隊員們冒著炮火用石頭塊和門板趕快把大洞臨時堵了起來。
炮停之後,敵人發動衝鋒,一個留方塊雞屎胡的日本軍曹組織了三四十個鬼子偽軍,端著上了刺刀的長槍,沿著主街東麵圍牆外的大水溝由東到西撲過來,他們貓著腰,呀呀地蠕動著,刺刀在陽光下閃著明晃晃的寒光。
姥爺緊蹙眉頭抖掉頭上的灰土,一咬牙對身邊的隊員們說:“沉住氣!”
土炮手們幾個人把土炮口悄悄對準了魚溝子裏向前衝鋒的敵人,等待近一些再打。敵人衝到五六十米時還不見姥爺他們有動靜,於是,就有些遲疑,連機槍也停止射擊了。
鬼子小隊長揮舞著戰刀叫喊,士兵就繼續又向前衝,四十米,三十米,村子裏的青壯勞力們這還是第一次這麽真切地看見氣勢洶洶的鬼矬子嘴臉。這時隻聽姥爺大喊一聲:“打他個龜孫子!”
安碌碡瞄準了最前麵的一堆東洋黃驢,手裏的蒲棒媒子立即點火,霎時,一聲巨響,五子炮首先開火,棱角分明的爛金屬黑潮咆哮著掃向敵人,眨眼間二十幾個鬼子有的被打飛,不見了蹤影,大部分像死狗似的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緊接著生鐵牛也點燃了火帽,雁槍土炮一齊向鬼子射擊,七八個鬼子應聲倒地痛苦地伸腿拉胳膊,剩下的鬼子退了回去。緊跟著,敵人的機槍又驚醒似的掃射過來。
不一會兒,退下去的敵人又開始了第二次衝鋒。五子炮又要換炮核了,生鐵牛也走過來狠狠喂了八大尖碗黑藥八尖碗鐵砂。安碌碡拍拍炮身瞪著個凶猛的獨鷹眼對生鐵牛說:“夠他小舅子們受的了,讓給你先裂他一家夥。”
這一次他們打得更穩健鎮靜,在鬼子朝溝沿上爬的時候才槍炮齊發。望著幾個屁滾尿流蹀躞著渾身澆了黑漆般僥幸逃回去的鬼子,有人禁不住恣得跳起來。就在隊員們為五子炮的聲威喝彩的當口,仨偽軍在一名極矬扁扁頭的倭賊帶領下正鬼似的搭著人梯翻身爬上了圍牆。
剛剛俯身騙在堞突上,右腳才落下還沒站穩,一陣伐氣生風血光迸濺之中,他已經被姥爺飛擲的二魚叉捅穿了草肚子,隨即那廝一腳蹬空歪斜著身子鮮血咕嘟嘟著滾了下去。
圍牆下一片大火燎起,烽煙滾滾……沒有了滾木、擂石……越來越多的鬼子兵和一貫道徒又鬼哭狼嗥地著從四麵八方向著圍牆衝來。
姥爺雙目赤紅,鼻息咻咻,他受傷的手臂因顧不上治療已經腫大得發亮,連續不斷的衝擊使得圍牆多處呈現潰廢,每一下撞擊,都如同針錐子狠狠攮在他的身上。
敵人見幾次衝鋒不能奏效,相反還付出了幾十條生命的代價,一時也不敢再組織進攻。一個日軍軍曹憤怒地揮著刀轉圈子,瞧著一個退回的一貫道刀徒踢了一腳,又指著圍牆撂娘掘爺唾液亂飛地咒罵。
接二連三從附近廣饒、桓台等地趕來的鬼子兵如同汛期裏孝婦河上遊渾黃的濁浪裹挾著泥沙柴草浮什奔湧過來。仿佛群狗受了惡主子的攛掇,原本哀嚎成片的一貫道徒全部得了人麵瘋似的重新壯起膽子,招搖著血頭血臉的身子,耷拉著毛尾不無驚恐地明滅著綠森森的幽眼,“吱吱啦啦”發出乖戾的叫囂蜂擁而上。
空曠的寂靜伴著颯颯撲麵而至的潮濕黃昏湖風讓人生瘮地爆出了一層層雞皮疙瘩來。然而,越戰越勇的錦秋獨立自由抗日大隊隊員們正眾誌成城,嚴陣以待。
“打龍弩,斜角向上四十五,吐!”姥爺打著手勢,猞猁孫他們咬著牙拚力一齊扳動七八台龍弩先後嘎吱吱、喀吧吧打開,“嗡,嗡,嗡……嗡,嗡”的一陣陣怒吼!
飛蝗流星般的石塊箭矢衝向天空,隱沒在了茫茫煙靄中,隨即傳來了一片咕騰騰砸落下去血肉迸濺此起彼伏聲嘶力竭哭爹叫娘的驚呼哀嚎。
“嗖嗖嗖!……”一聲聲地金屬冷風突然響起,撲向了正貓腰往上衝的鬼子
“噗!噗噗!……”
“啊!嗚,呀。”
鬼子偽軍們被遠近距離的龍弩弓箭射中時各種奇怪的聲音不斷傳來。
“撲通,撲通……”
剛騎上圍牆來的鬼子就像一截截的木頭樁子,一個驢打滾跌了下去。
然而,過了一會兒,從一溜楊榆混合林帶裏飄過了一串叮叮當當的人員挪動爬行的聲響,原來一大隊道匪夾雜著少數鬼子鋸齒瘋螞蟻般的從西麵方向躍過了壕溝,偷偷摸了上來,已經翻滾到了距離圍牆腳下不足二十杆子遠的距離上。
姥爺定睛一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胸有成竹地拿起強弓,搭上一支纏繞了豆油火藥的箭鏃,唇咬臂扳,哦嗬猛拉,“唰”地一聲,火箭飛抖閃沒,打入了灌了火油的壕溝中。
隻聽一聲寬重忽突的“咕咚”,跟著一團火焰忽嗒衝天而起,然後,猩蛇弄信,赤蟒亂舞,噴烈焰,吐熔漿,沿著長長壕溝迅速氣化著竄了出去,很快蔓延成為一條二裏地多長的火龍。
正在狗爬擠搡著奔襲而來的敵人,終於,因為這條從未見過的土法火龍巨大煊赫的聲威而散亂成了糊塗一團。
那吞噬一切越燃越旺的凶殘火舌熊熊映照下,敵人哭爹叫娘焦躁驚駭地東奔西突,一張張猙獰的嘴臉被燒烤得焦爛爆臭,發出尖利的慘慟叫喊,不少在火焰裏麵目全非地掙紮打滾,有的張倒裏麵便立馬沒了聲息。
空氣中洋溢著難聞的腐肉敗味。戰地冷潮的陰霾被毀滅和殺戮的高溫蒸得扭曲潦倒。原本灰藍寧清的天空因為這一陣劇烈的燃燒忽然像透紅的大窯爍亮起來,一團火燒雲麇聚起來,幾乎烤化了整片天空,緊接著,密密麻麻的火雨從高空中落下,燙得矬鬼子兵嗷傲亂叫。
城牆上眩起無數的彩色光芒,各種複仇的有效打擊手段沸反盈天,紛至遝來,巨石木針飛攢,飆焰颶風呼嘯,地獄烈火焚燒著宣告著日本鬼子皇協軍一貫道的末日的必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