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快些, 快些。”城門衛處,有人正小聲催促著,“我把其他同僚暫時引去喝茶, 現在能開門半刻鍾。”而且城門背後是有三個大插銷的,沒人幫手一個人打不開門。
管家快手快腳幫忙抬著插銷, 七王爺先鑽了出去,夏元慶緊隨其後,城門兵小聲說:“得留一個人跟我一起關門,我一個很容易被發現。”
管家咬咬牙, “王爺先走,我等到天亮後第一個離開。”現在需要人斷後,而他曉得王爺一定會問夏元慶海島的事, 隻有他適合。
七王爺點點頭, 沒說什麽,迅速隱沒到夜色之中。
管家幫忙抬起插銷重新關好門,城門兵重新回到同僚中間,假裝自己沒有消失,而管家握著假的文牒戶籍, 等待開城門第一個走。
七王爺早年就已經計算過逃離路線,作為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隻需要徒步走到五裏之外,就能拿到快馬,騎上快馬一路向北,路上耽誤十來天, 就能去到他在關外的一處基地。
而現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最隱蔽的海島會暴露。
夏元慶低聲說:“應該是內部泄密, 事先我沒得到任何消息,他們來的太快太準確,如果不是我發現不對勁,恐怕整個海島都會被拿下。”
七王爺露出冷笑,“是誰帶兵你看到沒?”
“沒有。”夏元慶搖頭。
七王爺回憶起最近京城的將領,隻有兵部何尚書不在,幾乎馬上想通其中關節,他從嗓子裏幾乎是擠出聲音,“應該是何尚書。”
他的好皇兄啊,還是這麽精明能幹。
“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去關外的馬場。”他最重要的屯兵地被發現,可是在關外他同樣還有後手,並且還能向孰束人借兵,再殺回京城。
“走!”
七王爺揚著馬鞭,野心勃勃的朝著自己的目標進發。
天色剛剛泛亮,分了三路也沒有追到任何人,何大人的手下知道,他們涼了。
把罪魁禍首放跑了!還會通風報信告訴同夥,那麽他們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雖然已經涼了,但是他們覺得還能搶救一下,手下們以最快的速度進皇宮報信。
“放跑了一個?”元康帝震怒,“如此周密的計劃還能放跑人?你們,你們是……”他本來想怒罵,看著他們惶恐的模樣,又一下子跌坐在龍椅上。
“來人!去傳七王爺進宮!”元康帝神色難辨,吩咐人去傳召,他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
小公公領命而去,議事殿內一片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去觸皇帝的黴頭,在這個時候弄出響動來惹聖上不高興。
曾湖庭在隔壁的房間,看著來回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出,他若有所思,難道是何大人那邊不順利?
如果何大人那頭不順利,他恐怕還在多在宮裏待一段時日。
大概半個多時辰過去,小公公匆匆回來,氣都沒喘勻先去回話,“聖上,找遍整個王府,沒找到七王爺,而且門房說頭天王爺回了王府,現在卻不知道去了哪裏。”他低著頭,生怕盛怒之下的皇帝拿他出氣。
“罷了,罷了。他既然起了這個心思,一定會被自己留後路,你們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元康帝無奈的揮揮手,“關閉城門,在京城各處找上一天,明日還找不到再做定奪。”
“是。”
那些人倒退著出了議事殿,帶著點劫後餘生的慶幸。幸好啊幸好,聖上仁厚寬容,不然他們忙活半天不但沒功還有罪。
城門關閉搜索自然是一無所獲,什麽都沒發現。而七王爺府上的女眷和嬰孩們瑟瑟發抖。本來是一個平常的早晨,跟每一天沒有區別。結果天塌地陷一朝變色,王爺居然涉及謀反!她們這些人福沒享到,先受罪。
第二日,沒有接到手下回報的何大人趕回京城,帶著他整理的最重要資料趕了回來。這部分資料就是整個海島的兵力,武器,鐵礦石等等,已經足夠在宗室們麵前證明七王爺的謀反之心。
宗室的老王爺們本來也不想來,人家兩兄弟打架他們這些老骨頭摻和其中算怎麽回事!但礙於禮法不得不來過問,等看到詳細的資料後都閉上嘴。
元康帝當即宣布七王爺謀逆,各州各郡如遇到務必活捉,公文擬好之後一級級發布下去,自然會有章程一一照做。
至於已經被捉住的從犯程五治一家,會被重判。
何大人獨自麵聖時十分不安,他是主將,放跑了人犯他的責任最重,如果要說有人受罰一定會是他。
元康帝歎氣說,“都是私下說話朕就直接點,委屈何卿,為了服眾還得等七王爺伏法後,再來論功行賞。”
何大人眨眨眼,那懲罰呢?
“罰半年的俸祿。”元康帝笑了笑,“何卿家裏日子還過的下去吧?可缺柴米油鹽?”
“回聖上,缺!明日臣就去菜市口賣藝賺錢去!”何大人說了個俏皮話,這才告退回家,這麽一番忙活,他就足足有半個多月沒回家。
都怪那天他為什麽要巡邏!
“還是家裏好啊!”一回來妻子照顧,女兒撒嬌,何大人隻覺得渾身的疲憊都散去,不由得就想給妻子女兒送點什麽。然後他一拍腦門,之前不是曾湖庭說要送妝容師嗎!正要拿出來討好妻女。
“真的嗎?謝謝爹爹!”何小姐興奮的說,“我就是想請一個妝容師,現在都要等到三個月後呢!”還是爹爹好。
被女兒逗的哈哈大笑的何大人才想起,能送禮的那個,還待在皇宮呢!
第二天進宮說完正事後,何大人順嘴一提,元康帝這才想起來,曾卿還在宮裏說書說的不亦樂乎,已經發展出粉絲團。
粉絲團這個詞,還是他自個說的。既然事情已經了了,也該讓人回去。
曾湖庭終於等到回家的消息,回望這間小屋子,他住了一個月,都快習慣。
去領旨謝恩時,他試探著問:“聖上,既然程氏父子已經伏法,我妹子和外甥女……”
“先帶回去吧,暫時不能出京城,等候傳喚。”雖然說等候,其實已經算是自由了。
“是,謝聖上隆恩!”
他大喜過望,能出宮就好。
曾妍兒聽到能出宮幾乎以為自己聽錯,再三確認後東西也沒收拾就離開,不過他們也確實沒什麽需要收拾的。
出宮坐車回家,一個時辰後,曾湖庭終於回了自己的家中,雖然屋子很小,畢竟是自己的地方啊!
小四開心的要命,連忙收拾著說要洗柚子澡,被他攔住,“別,小心傳出來。”從宮裏出來嫌晦氣,這不是找事嗎?
“我錯了。”小四一吐舌頭,她跟曾妍兒還是比較熟悉,“走吧,我帶你們先去洗漱,衣服就穿我的,放心沒上過身的。”
“這是小妹,快叫姑姑。”曾妍兒攬過程小妹,程小妹小聲叫姑姑,被小四帶去房間裏。
至於曾湖庭,舒展著肢體,對祁月明笑道,“你要是不嫌棄我臭,我就先來講講最近的事情。”
他說的是真的,待在宮裏條件有限,洗頭都隻能用銅盆接著洗,一個月下來,真的臭了。
懷裏突然擠進來一個人,人體的問題帶著淡淡的肥皂清香湧進他的鼻子,肩膀上有濕意,曾湖庭手舉起放下又舉起放下,終於狠狠心放在肩膀上。
“我回來了。”
一直穩住勸自己不能慌的祁月明,終於能放任自己的恐慌蔓延,手底下是真實存在的,他沒有失蹤,也沒有離開。
“你回來了。”
曾宅內的下人們喜氣洋洋,主人終於回來,有了主心骨,不過,他們現在又要忙著一桶桶的燒熱水,忙的不可開交。
狠狠的把自己洗刷一通的曾湖庭,這才能好好跟祁月明交流最近信息。身在外城,祁月明隻得知七王爺突然被說謀逆,然後就是滿城通緝,她雖然猜到事發,卻不曉得到底為什麽。
曾湖庭推開書房的門窗,一有人走進他就能看到,小聲的從那天曾妍兒偷跑出來說起,一直說到元康帝派人圍剿叛軍,其他的結合周遭小公公的反應,猜的八九不離十。
“七王爺必定早做過準備,現在人應該跑到孰束去了。”跟當朝撕破臉,那就幹脆點起兵造反。
“善惡到頭終有報,也怪他平日作孽太多。”最後被不起眼的小人物絆倒。祁月明冷笑著,“不過,這麽重要的東西,哪怕是失效的,這麽會被程家父子拿到手呢?”這一點,她是怎麽都想不通。
“現在程家父子已經在天牢,我是問不到了。”曾湖庭攤手,“不過,我還得去給曾妍兒求一道合離的口諭,謀反罪牽連很廣。”
“不過當今聖上是個仁君,想必也不會做什麽株連九族的事。”
“嗯,我去找找附近有沒有出租或者買賣的院子,也好給妍兒找個地方住。”祁月明遲疑道,“剛才那小姑娘.……”
“便宜外甥女。”曾湖庭簡單說了程小妹的過往,卻沒說她裝傻的事。這屬於她的隱私,他覺得還是不說為好。等找來“神醫”,慢慢病愈,程小妹就能恢複正常的生活。
兩人又交流了些信息,祁月明突道,“我已經寫信給虎子叔,讓他先來京城。”
“這時告禦狀,拿出當時的謀逆信件,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已經足夠定罪。”曾湖庭感歎一句,七王爺自己偽造的信件,現在要把自己裝進去。“也算是能洗刷掉祁元帥當初的罪名了。你什麽時候去翻案?”
祁月明搖了搖頭,“我不打算去告。”
“什麽?什麽意思?你不打算翻案?”那他們忙活許久,圖什麽?
“耐心點聽我講,是我不打算出麵而已。”祁月明牽住他的手,“讓虎子叔這個親衛兼副將出麵才是最合適的,一樣能夠還父親清白。如果是我出麵,你想過世人會這麽看待你嗎?還有聖上會怎麽看待你?”
“囤積居奇?心懷不軌?刻意陷害?”她一連用了三次詞,“不要說你不在乎!我在乎啊!”祁月明自顧自的說下來,“我不想要自己心愛的人,蒙上一點塵埃,你還有很遠大的前程,還有理想沒有實現。”而一旦暴露出他們二人的關係,曾湖庭的所作所為,就顯的很是居心叵測。
“我本來就居心叵測!”他有些懊惱,“還是怪我太衝動了,本來可以等著七王爺露出馬腳,他那麽野心勃勃,忍不住的。”他在後頭想做催化劑,也暴露了自己。
“暫時先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祁月明見互相不能說服,“等虎子叔到京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