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建築巍峨, 城牆高大,青磚一一壘上,朱紅色城門有三人高, 城門衛正在來回檢查路人的路引。
畢竟是京畿重地,查探嚴密也是常事。
他們在城門□□上文牒, 不愧是見多識廣的京城,城門衛眼都沒眨,確定無誤就放行。
撲麵而來的不僅是食物的香氣,還有人間煙火。
道路足夠四五輛馬車並行, 街邊一連串的小販在叫賣食物,熱情的小二招呼著客人,遠遠望見行人就呼喊這, “客官您裏邊請, 咱店裏有熱水熱湯熱飯,上好的草料,包您滿意咧!”音調清快,就像唱戲一般。
陶興嘖嘖稱奇,“京城就是跟別地不一樣, 生機勃勃,連夥計都處變不驚。”跟別地比, 多了一股精神氣。
“那就請陶兄找一家最具有精神氣的客棧,讓咱們先休息?”
陶興左看右看,眼花繚亂,幹脆隨手指了一家, “就這!”裝潢比較和心意。
他們選了一家客棧順利入住後,修整一晚,碰頭商量該做些什麽。
“首先, 先租個小院子吧?”曾湖庭摸下巴,“客棧住起來雖方便,卻也有人打擾。來往的人太多太雜。”
“那就下樓去問問掌櫃,他們都知道附近有哪些中人靠譜。”說幹就幹,他們去找掌櫃的打聽,可巧,掌櫃還真的知道。
中人跟掌櫃關係處的好,掌櫃的便回推薦他們。
“這十裏八巷,沒有老劉頭不熟悉的屋子。”掌櫃拍胸脯打著包票,瘋狂發送他的安利。
果然,老劉頭說了他手頭的三處院子。有兩處就是把自己的院子從中間隔成兩半,一半出租一半自主,換到的銀子足夠一年所需。
還有一處就是大宅分割成了四個,各自占了一進院子,隻要院門一關互不關擾。
價格相差不大的情況下,他們更中意單獨的院子,鄰居都是考生,至少不容易發生糾葛。
先付了半年的銀子,他們終於安頓下來。
陶興最近經常去呈州會館打聽消息,會館是從以前流傳下的規矩。人離鄉賤不抱團很容易被人欺負,於是出身同一個州郡的商人們就在修建一處會館,鄉鄰可以上門求助,發展到最後,上京趕考的學子也會去,如果要說打聽消息,會館最好不過。
而曾湖庭取出臨走時曾豐年交給他的信,封皮上寫著地址,他是不是該早點上門拜訪?空手上門失儀,想了想,他購買了很多呈州的特產。
地址上寫著東城小葫蘆巷,他七拐八拐走到地方,結果愣是沒找到牌匾。奇怪?地址上寫著孟間集,怎麽所有大門上就沒一個掛著這個標誌的呢?
曾湖庭走的腿軟,終於停下問巷子口的一個老乞丐。
“老人家,您聽過說這條巷子裏有個叫孟間集的一戶人家嗎?”
在牆角愜意享受陽光的老乞丐頭都沒抬,一點注意力沒分給他。曾湖庭又耐心問了三遍,老乞丐才懶洋洋回答,“我在這裏住二十年,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你怕是找錯了?”
“找錯?地址就是寫的小葫蘆巷啊?”曾湖庭翻來覆去看信封,那麽大的字他又不瞎。
“要麽就是寫信的人寫錯了,除了東城的小葫蘆巷,還有西城的葫蘆巷,也許記錯了呢?”
西城?那不是要走遍大半個城?曾湖庭苦著臉,靠腳得走到哪時候去?他走出巷口叫了馬車,等著馬車過來時,想了想買了些許油餅,放在老乞丐的碗裏。
“老人家多謝。”他放下欲走,老乞丐語出驚人:“這麽幹的油餅,打算噎死我?”
“喔,您說的有道理!”出乎他意料,曾湖庭走到茶攤上跟攤主交涉,攤主翻找出海碗裝了滿滿一碗熱茶,用盤子蓋上,曾湖庭送了過來,“老人家您慢慢喝。”他放下海碗,便搭上馬車去西城。
老乞丐美滋滋的喝茶啃餅,看都不看人。
西城果然也有一條葫蘆巷,但髒水橫流泥濘無比,差點讓人踏不下腳,曾湖庭尋思,父親的朋友就這麽別具一格大隱隱於市?他順著整條巷子一走,完全就是平民區,別說掛牌匾,連院牆籬笆都少。
如果非要比較,還是東城的更像。
附近實在沒人,他隻能出了巷子詢問,從柵欄裏探頭的男人一看他就曉得,“是去找孟間集的吧?是不是一個老乞丐告訴你的?”他絮絮叨叨,“這些人你這樣的,我沒有一百也看過八十,全被老乞丐騙了。”
“騙了?為什麽騙我?有什麽好處?”
男人攤手,“那我哪兒知道?好多書生模樣的,在這條路上來回找好幾天就是找不到,然後又走了。”至於其他的,他也不曉得。“這條巷子住的不是有錢人,識字的都沒有幾個,哪有什麽孟間集?”
“.……”曾湖庭沉默,“多謝。”他還是得倒回去。
再去回到東城,提著禮品奔波一天的曾湖庭氣喘籲籲,夕陽斜斜站在老乞丐身上,他老神在在閉著眼睛。
曾湖庭氣笑了,驢他一頓還敢在原地不挪窩!他剛想出去,突然想到什麽,等等,先等等再說。
老乞丐一心等著年輕人回來找他麻煩,一直等到天色擦黑也沒等到,心想難道是路上有事?這倒也輪不到他關心,他把海碗還給茶鋪,細心卷起他身下的墊子,用麻繩捆好,優哉遊哉的朝著巷子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撓後背,卻因為手背不過去
曾湖庭眼睜睜看著他走進小葫蘆巷的一處院子,又關上門,確定他沒出來後,突然想到什麽,去找剛才茶攤的攤主要了一塊木炭。
他耐心等候,然後下車,仔細看老乞丐進門的那家,如果認真看就能看出,門框上有釘子,還有掛過什麽東西的痕跡。他在木門上比劃一番,然後隔著院牆大喊,“主人在家嗎?”
“主人在家嗎?”
這響聲震動了四鄰,他們紛紛探頭看誰在擾民,隻有老乞丐從屋子裏出來,慢吞吞的喝茶,“小夥子叫什麽叫?”
“老人家,我是來感激你的,我已經找到地方了。”曾湖庭笑的很和善,“謝謝您,我能把禮品放在您家門口嗎?”
“找上門……找到了?”老乞丐慫拉的眼皮抬起來,“你在西城找到的?”
“老人家您真愛開玩笑,這裏不就是孟間集嗎?”曾湖庭道。
好奇心讓老乞丐想要推開門,好好訓斥曾湖庭一番,他打開木門,先被落下的炭灰糊了一手。
“瞧,這不是嗎?”
曾湖庭側身欣賞自己的大作,還別說,他的書法進步很快。用炭書寫,同樣不損其風骨。孟間集三個字,端端正正的寫在大門上。
“你……”老乞丐語塞,手抽瘋一樣抖個不停,嘴唇蠕動說不出話來。
“老人家別激動,我能理解,能理解,要不我扶您進去……”把禮品踢開,他正要去扶老人,被老人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吼震住耳朵。
“個兔崽子!在我家門口亂畫!”
……
一陣兵荒馬亂後,曾湖庭登堂入室,扶著老人家進門,放好禮品後,又找了抹布一點點擦幹淨門上的炭灰。
孟從文,也就是老乞丐正在生悶氣,表現就是曾湖庭喊他,他就別扭的轉過去。天色暗下來,屋裏連個燈都沒有,曾湖庭到處找火折子,點亮燈火之後才發現,室內空蕩蕩的,完全被掃蕩過,隻留下兩張凳子,一張桌子,牆壁上殘留掛過畫卷的痕跡,窗戶紙都破了,風一吹就灌進來。
到晚餐時間,廚房裏隻有缸底的米,幸好還有柴火,曾湖庭就去廚房自己動手熬煮一鍋白粥。
他帶的特產裏有醬肉,勉強切幾盤做菜,一餐飯就這麽做好。
“孟先生,您先吃飯。”曾湖庭先放好碗筷,恭敬的請孟從文用餐。
“不要叫我孟先生,我不是先生。”孟從文就是典型的隻剩一張嘴硬,梗著脖子說。
“人總要一個代號嗎?要不然我這麽稱呼您?叫喂太不禮貌。”
“你可以叫我怪老頭,老乞丐,統統可以。”孟從文一邊說一邊不忘猛吃。
“.……”內心無語的曾湖庭決定從善如流,“好的怪老頭,沒問題怪老頭。”他叫的歡快,孟從文再次一噎,媽的,失算的,臉皮厚度果然比不過年輕人。
吃完飯,曾湖庭用大灶燒了熱水,從雜物間翻出木炭燒了炭盆,便揮揮手離開,讓滿以為他會追根究底的孟從文一肚子憋在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孟從文:小子,你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