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院子的原主人同意盡快過戶, 曾豐年便先動手找人修整。重新上漆,買了新的家具,牆麵粉裝, 一切處理好後看,院子也是恍然一新。
更重要的是, 給每個人都分了一間屋子,麵積雖然不大卻是獨立的,小四歡樂哼歌,給自己的小屋子擺上一盆鮮花。
她在家的日子最多, 當然要好好裝扮自己的屋子。細碎的小花,淺藍色的帳子,每一處都透著她的審美。
曾湖庭的屋子就是擺脫她布置的, 除了添些擺設他沒有改動。外邊還有一件小小的書房, 他常用的硯台,書架被原封不動搬過來,窗台的芳草隨著清風送來淡香,一切都是那麽愜意。
搬家是要看日子的,曾豐年找人看了良辰吉日, 作為主人,人手一枝幹柴, 在選好的時辰齊齊站在門口,一齊把幹柴丟在門檻後,象征著財源滾滾。
暖房酒沒有請別人,從酒樓喊了一桌席麵, 以茶代酒,六隻茶杯碰到一起,象征新的生活已經揚帆起航!
下午, 小四帶著自己做的糕餅,挨家挨戶的串門。伸手不打笑臉人,小四本來活潑愛笑,送上精巧的小點心,周圍住的主婦們總要象征回點東西,她捧著一堆的東西回家。
有香囊,有糕餅,還有一盆盆栽,胡亂堆滿一桌子。
曾湖庭好奇翻看,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小四則叉腰,得意的宣揚自己打聽到的消息。
“大哥,你再想不到,原來這條巷子裏頭還住著個學生,還在求學,日後你可是有伴了。”
“喔?他在哪間書院上學?”曾湖庭饒有興趣的問,至少還多認識個人。
“就在縣城的哪個先生吧,我弄不清楚。打聽這個做什麽?”小四撿井水洗了蘋果,哢嚓哢嚓咬著,含糊不清。
“以後還有機會吧,總歸住的不遠。”曾湖庭也咬了口蘋果,味道正好,甜滋滋的。
殊不知新搬來的人家給這條小巷子造成的餘波還在延續。
巷子裏倒數第三戶人家,朱二娘當著小四的麵笑的含蓄,等一關門立刻斥責自己的孩子,“這等子輕浮的女子,看什麽看!”
“拋頭露麵,就不是什麽好人家出來的,一進門眼睛就直勾勾看著你,擺明是想扒上來,我的兒,你可是以後要當大官的人,小門小戶的女子對你沒有助益,平白耽誤了你的姻緣。”朱二娘一口氣說完,她的兒子朱沉毅無奈的說,“娘,我不過是看有人敲門過去看看。”爹出門走商做生意,他作為七尺男兒自然要擔起家裏的責任。有人敲門過去看看不是很正常?來的小姑娘比他小好幾歲,也就說幾句常見的客套話,說她們剛剛搬家,鄰裏之間多接觸。
朱二娘不肯說自己錯了:“那她搭訕總是真的吧?還扯什麽兄長也在讀書雲雲,不就是為了跟你找話題。”
“不過是我的衣裳下擺沾了墨水人家才這麽問的,娘你真的想多了。”朱沉毅見勸不動他娘,無奈的說:“好了,我以後就算有人敲門,也等娘來開,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朱二娘小心嘀咕,“是你年幼還不知道人心險惡,總要多留一個心眼才不會被人騙。”她活了幾十年,可沒那麽容易被小姑娘騙。
朱沉毅就知道她娘的毛病又犯了,他隻當聽不到,間隔答應兩聲,是,對,好的全做糊弄。
朱二娘過完嘴癮,又開始發愁,“兒啊,你爹還沒把銀子捎回來,下月的束脩可怎麽辦?”
“大不了我多抄點書。”朱沉毅翻出一遝白紙,手下開始研磨,“我總能賺到銀子的。”
“我兒的手哪裏是拿來抄書的?”朱二娘心疼的看著兒子,搶奪那遝白紙,“擱著吧,我也能接著洗衣裳的活。”
兩母子爭執不下,最後商量好,抄書不能多抄,洗衣裳也不能多洗。
清晨。
天還沒亮,朱沉毅急匆匆的從家裏趕出,正要朝著大街上,沒留心到側麵還有一人,他險些一頭
撞上去,還是那人及時閃避開,朱沉毅才沒撞人。他急匆匆說抱歉,那人回道沒事。
朱沉毅看那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手裏捧著兩本書冊,還很是麵生,便開口問道:“你是到這裏招人嗎?我沒見過你?”
少年,也就是曾湖庭說:“我搬過來,可能還沒碰過麵。”他隨手指著自家的位置,“在那兒。”
朱沉毅記下,“你趕時間嗎?”
“嗯,以後聊。”曾湖庭搬家後第一天上學,他雇傭一架牛車,每天早晚接送,牛車比走路快,算起來時間還是差不多。
自從考中童生,他從乙班晉升到甲班,跟同窗一時不熟悉,還是點頭之交。
曾濟庭跟他一起進甲班,頗有幾分吃不消甲班的進度。在乙班,先生會詳詳細細解釋經義,然後督促學生背誦,背不上的還會懲罰,總之,每一步都是先生做主。
而甲班的人,先生先布置一篇文章,自己回去溫習了解,第二天有什麽不了解再問先生。曾濟沒人監督,很是有點摸不著頭腦,在月考上就落後好幾名,最後還是曾湖庭跟他一起製定了學習計劃,按照計劃來做,慢慢提高水平。
早上要早讀,曾濟庭正在默背文章,突然被窗邊的動靜驚到,小石子咕嚕嚕滾到他腳下,窗邊有人喊他的名字。
曾濟庭尋聲望去,是個他從沒想到的人,周其正!
他幹嘛?曾濟庭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都分班了,周其正不會還記得當年一點小恩怨,非要追過來吧?
曾濟庭警惕的靠過去,他看他手邊不遠就是個硯台,隻要周其正有異動,他就砸個滿臉墨汁開花!
周其正看真的把人叫過來,鬆口氣後扭扭捏捏的問:“後天旬休,你有空嗎?”
“有空,你要幹嘛?”曾濟庭沒放鬆警惕。
“那,那誰有空嗎?”
“什麽那誰?你到底想說什麽?”曾濟庭弄糊塗了。
“就是曾湖庭有空嗎?”
曾濟庭了然,這是要約著打群架啊!還是一挑二!看來周其正最近膽子變大不少啊!周其正都不怕,他就不怕了。曾濟庭爽快答應:“都有空,你要幹什麽我們奉陪到底。”
“我想你們旬休那天,一起去逛清光寺,去不去!”周其正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
“去啊,必須去!”
周其正見邀請到了人,蹦出一句:“死約會,不見不散。”他剛從話本裏學到的,用在這裏他隻覺得恰如其分。
曾濟庭也鄭重點頭,打群架當然要去。
事實上,上次周其正被凶徒嚇個半死,再回憶之前自己的作死行為,後怕不已。他回去給他爹說了這事,周員外差點心髒驟停。
周員外就這麽一個兒子金貴無比,要不是為了前程決計舍不得送來吃苦。聽說兒子之前還跟人鬧了矛盾,壓著兒子過來道歉。
以前的捉弄還能算年幼不懂事,人家救你一命還無動於衷,那便是忘恩負義。周員外扣押了周其正的零花錢,無比要他陳懇的,真摯的道歉。
少年人臉皮最薄,周其正想又說不出口,終於想出法子,出去玩一趟,等玩高興了再順勢道歉,兩全其美。
可他凶巴巴的表情,不服輸的語氣,成功的讓曾濟庭誤會。
“打群架?”曾湖庭同樣滿頭問號,“要打架為啥不在書院後麵打?還跑到清光寺去?不嫌遠?”
“額,肯定是周其正擔心在後院打架被家長發現!”曾濟庭肯定的點頭。
“邏輯不通啊,清光寺是附近很有名的寺廟,求文才最靈驗,現在五月份山上的桃花開得正好,熱鬧的很,跑這麽遠就為了打架?”曾湖庭想破了腦瓜也沒明白。“你把你兩的對話重新給我說一遍。”
“他肯定是有事相求。”
“我覺得是打架。”
“那不如我們先打個賭?誰贏了誰多背一本《四書講義》?”
曾濟庭剛要答應好啊,瞬間反應,“你驢我!為什麽贏家要受罰?!”背書,饒了我吧。
“那就送你吧,《四書講義》我都看完了。”
曾濟庭宛如被警察叔叔找回空白暑假作業的小學生,“好吧。”他就是不信他會輸啊。
書院裏十天一旬休,住的近的學生還好說,遠的必定要回家一趟那換洗衣物和下個十天的食物盤纏。
雖然書院裏提供簡單的食物,也會有人啃饅頭省錢。
曾湖庭雖然不相信周其正真的要找他打架,還是給自己準備了一把小匕首,他插在腰間覺得不對勁,放在袖子裏沉甸甸,最後還是塞在靴筒裏,以後的靴子還需要多做出個夾層來。
上次赤手空拳對上持刀大漢,讓他思考,自己總要具備一點武力值,哪怕最後還是打不過人家,總歸有反抗之力吧。
清光寺在郊外十多裏不遠,車夫一聽他說要去那裏,立刻笑著說,他今天拉了好幾趟人,全是去清光寺的。
在馬車上搖晃半個時辰,遠遠的就能看到清光寺外圍的灼灼桃花,都要從紅牆中穿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