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挺無聊耳朵都快聽出繭
這一次,沒有人再反駁她。
就連一路上看她不太順眼的黑猿都反常地安靜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金猿坐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麵,背對著眾人,無聲地望向黑塔的方向。
魏知倒是沒有在意這群人。
他拿回江月白給他的儲物腰帶後,已經熟練地從裏麵拿出來程寰平日裏常用的東西,沒多時就在這片荒原中搭出來一個有模有樣的小屋子,看得黑猿目瞪口呆。
程寰難得沒有和魏知連在一起,她從儲物戒中翻出兩壺酒,大搖大擺地走到金猿旁邊坐下。
金猿聞到酒味,扭頭看了她一眼。
“喝嗎?”程寰舉起一個酒壺,衝金猿晃了晃:“從妖界帶來的扶桑酒,據說千金難買。”
金猿搖搖頭,又開始盯著黑塔露出來的塔尖看。
程寰不以為意地把酒放在他手邊,自己揭開了另一壺酒的瓶蓋,濃得嗆人的酒味就從酒壺中飄了出來,衝淡了空氣中的寂靜與荒蕪。
金猿眉頭不著痕跡地往中間一蹙。
“金猿前輩知道道宗嗎?”程寰忽然問道。
金猿沒吭聲,他隻看著遠處的塔尖,似乎壓根沒聽到程寰的話。
程寰也像是根本不在意金猿的反應,她飲了口酒,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我小時候是在平原長大的,師父把我帶回道宗,我第一次見到道宗那些山的時候想的是,這麽多山,好無聊啊。”
金猿沒吭聲。
程寰笑了笑,雙眼就酒意暈染得濕漉漉的:“我師父修的無情道,話特少,每天不是閉關就是在去閉關的路上,所以我剛到道宗的那段時間特別頑皮,漫山遍野地到處亂跑,道宗所謂的禁地都被我闖了個遍。”
金猿不知想到什麽,懶得開口問道:“你沒被罰?”
“罰?”程寰反問。
金猿下意識地道:“道宗雖然門規沒有劍宗多,但是擅闖禁地不是小事。”
說完,金猿有些懊惱地抿緊唇,仿佛是意識到自己不該對道宗的這些事情了如指掌。
好在程寰並沒有追問他,隻笑了笑,兩條腿不規矩地垂在石頭邊上亂晃:“換別人當然受罰了,不過我嘴甜嘛,師父和幾位長老都不舍得罰我,隻是口頭說了我幾句。”
金猿抿著唇看向蹲在樹下,陰沉沉盯著程寰的黑猿,很難理解她嘴甜在什麽地方。
要知道黑猿在他們族中已經算出來名的好脾氣了。
程寰順著金猿的目光看去,她對著黑猿吹了聲口哨。
黑猿臉色更黑了……
程寰輕笑出聲,沒再逗他,隻斜睨著金猿:“你看,如果我要是不嘴甜,你之前就揍我了。”
金猿一怔。
他隻是覺得程寰有些眼熟。
遲疑了一下,金猿回道:“你救過我們。”
程寰聳了聳肩,她倒是不覺得金猿是這麽恩怨分明的人。
“說遠了,我本來隻是想講禁地的事情。”程寰埋怨地道。
金猿:“……”
“小孩子嘛,一般都喜歡奇奇怪怪的東西,禁地這種名字取得分明就是要誘惑人。”程寰的道理總是讓人無法苟同:“所以我有段時間隔三差五就朝禁地跑,在裏麵看到了許多封禁的卷軸。”
說到這裏,程寰頓了頓,她咕嚕咕嚕喝了幾口酒之後才又說道:“前輩是從萬獸界出來的吧。”
金猿無聲地看著遠處,既沒點頭,也沒否認。
程寰雙手捧著酒壺:“我在卷軸裏看見過萬獸界,說實話,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我就可想來了。”
金猿眼神微動。
程寰大大咧咧地道:“十方境中的荒漠,被遺棄的秘境,想想就很刺激,不是嗎?”
金猿轉過頭來盯著程寰,一副想把她腦袋撬開來看裏麵裝的是什麽的樣子。
他盯了程寰好一會兒,聲音跟被巨石碾壓過一般,粗礪又悶厚:“不是。”
不管是荒漠還是遺棄,這樣的形容和刺激都看不出來什麽關係。
萬獸界裏隻有毫無秩序的混亂,是水深火熱,也是顛沛流離。
說完,金猿卻又不再繼續往下說。
他隻拿起程寰放在一旁的酒,粗獷地往嘴裏一倒。
濃烈的酒氣在他麵前仿佛都顯得乖巧無比。
程寰說:“事實上,十方境一開始並沒有魔修,這裏是魔獸居住的地方,但是突然有一天,大量魔修湧入十方境,他們不僅殺魔獸煉製靈寶丹藥,還強迫許多魔獸簽下了主仆簽約,掌握著魔獸的生死。自從之後十方境成為了魔修的地盤,萬獸界則淪為他們豢養魔獸的地方。”
“我小時候鬧著不肯睡的時候,聽這個故事聽到耳朵都快起繭了。”程寰接著道。
“是挺無聊的。”金猿終於應了一聲。
“不過後來我在禁地的卷軸上看到了另一個故事。”程寰說。
金猿飲了口酒,沒接話。
程寰望著他,壓低了聲音,緩緩開口:“一千年前,十方境中出現過一場反抗。道宗一位前輩在十方境中看見魔修屠戮魔獸的狀況,他現身和魔獸簽訂了協議,答應魔獸會幫他們改變現狀。”
金猿的動作僵住了。
他握著酒壺,臉色變了又變,一雙眼明明暗暗,反反複複好幾次,像是光憑這雙眼睛已經無法容下他內心複雜的情緒。
許久,金猿才壓著聲音開口問道:“然後呢?”
程寰搖了搖頭:“沒了。”
金猿猛地扭頭,這時方能看見他那雙碧金色的眼睛裏早已充斥著駭人的血跡,看上去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程寰苦笑一聲:“我還沒來得及看完卷軸,就被師父抓走了。後來再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它了,而且我翻遍了道宗禁地裏的所有資料,都沒有再看見相關的記載。”
金猿的牙關不自覺地緊咬了一下。
他本來就生得五大三粗,這個動作讓他的表情看起來越發緊繃,似乎是苦苦地壓抑著什麽東西。
可或許是壓抑得太久,又或者是扶桑酒上了頭,金猿罕見地冷笑一聲,聲音裏透出了幾分前所未有的情緒:“沒有了嗎?”
程寰沒有直接回答,她隻是看著金猿,聲音很淡地道:“那位前輩,是周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