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翌日。
日暮遠歌明白了亂步和綾辻讓人難以理解的話是什麽意思。
愛麗森林上空烏雲黑壓壓一片，這是在風和日麗的愛麗森林從沒有過的場景。
隨從可見的精靈們個個都驚慌失措，它們焦急得四處亂竄，撞到動物身上，撞到彼此身上。爭吵聲蔓延在整個愛麗森林，一向溫和的小精靈變得暴躁、易怒。
不安，這是愛麗森林體現出的情緒。
一過午夜就應該消失的花橋現在安靜的躺在流緣河上，河對岸的卡洛大陸的人站在流緣河邊，一個個緊盯流緣河。
布滿河底的流緣結晶黯淡無光，失去了生命變成了普通的石頭，躺在流緣河底。
手拿典籍的精靈發出一聲長歎，“流緣光輝不再，生命樹枯萎，愛麗森林終將走向盡頭。”
精靈王族中流傳著這樣一則預言：
被眷顧的寵兒離開了家鄉。
翠綠的樹木被添染上枯黃。
壓抑已久的溫和長出獠牙。
流緣河暗，生命樹枯。
輝光不在，黑夜降臨。
日暮遠歌跟在綾辻後麵，現在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精靈們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暗淡的源流河上。
昨天，流緣河還是愛麗森林最美的地方，霧氣彌漫，微光環繞，而一個晚上的時間，流緣河就失去了它的光芒，帶著陰鬱死氣沉沉。
“撲通”。
白雪公主啃完最後一口蘋果，抬手一丟，蘋果核被她扔進了源流河裏。
河水濺起水滴，河麵上層層泛起漣漪。
她拿出精細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嘴，最好不要毀了帕子，沾上口紅印。
白雪公主亂丟垃圾嬌縱行為震驚了所有人，她不僅丟垃圾，還把垃圾丟進了流緣河裏。
在場的精靈一貫淡漠的臉變得猙獰，柔和聖潔的眼神變得凶狠，白雪公主手裏的長傘撐開，擋住了精靈快速又迅猛的動作。
傘上點綴的鈴鐺叮當響，最不好戰的精靈，也被白雪公主的行為弄生氣了。
白雪公主一邊躲避，一邊朝冷眼旁觀的精靈女王喊：“偉大的精靈女王，你就任由你們的貴客被欺負嗎？是白雪做錯了什麽惹怒了精靈女王，才被女王這樣懲罰？”
流緣河對岸的卡洛大陸人蠢蠢欲動，其中不乏阿姆斯特朗王國的人。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精靈們自視清高，一直看不起卡洛大陸的人，如今還欺負柔弱的白雪公主，太過分了！”
日暮遠歌看了眼拿著長傘戳的精靈無法招架的白雪公主，不知道說話的人從哪裏看出了白雪公主柔弱的。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是白雪公主丟了蘋果核到愛麗森林聖潔的流緣河中，才惹得精靈生氣的吧。
粉絲濾鏡真的要不得。
卡洛大陸人三言兩語就被挑撥，憤怒地衝到了愛麗森林。
寧靜祥和的愛麗森林，第一次迎來了充滿惡意的爭鬥。
精靈女王冷眼看著這場鬧劇，無悲無喜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意。
小精靈們矮小，但數量多，又非常難纏，手裏采花蜜的小鋤頭狠狠的敲向卡洛大陸人的腦袋。
日暮遠歌看到精靈群中興奮的揮舞鋤頭的蜜雀兒，她的表情瘋狂又興奮，戰績是小精靈們中最高的。
整整鋤開了五個壯漢的腦袋。
精靈女王看了一會，轉身去往森林深處，亂步趁機從白雪公主身邊溜了出來。他們幾個人跟在精靈女王身後，動靜不算小，隻是精靈女王發現了有人跟蹤都懶得回頭看一眼。
森林的深處是生命樹生長的地方，越往裏走，衰敗的感覺就越強烈。
高大的生命樹樹葉枯黃，茂密的枝葉也變得稀疏。生命樹樹根往外蔓延，沒過一會，枯黃的生命樹重新恢複生機，在生命樹恢複生機的瞬間，愛麗森林的樹木枯萎了一大片。
精靈女王手中權杖狠狠地戳入生命樹的樹根中，從地底傳來揪心地哀嚎，精靈女王充耳不聞繼續往下戳。
故事走向是越來越看不清了。
亂步從巨大的口袋裏掏出零食，他盤腿坐在地上，麵前擺著零食開始挑選。
哎呀，愛麗森林要毀了，他零食沒剩多少了，吃一個就少一個。
生命樹被精靈女王阻止不再吸取其他植物來維持生命，它很快變得幹枯，精靈女王也因為生命樹的枯萎急速的衰老。
不老不死的精靈王族能源來自於生命樹，生命樹枯萎，精靈的生命也將迎來尾聲。
卡洛大陸人奇異的看著被自然眷顧的精靈在他們麵前變得鄒鄒巴巴，青春不再的精靈王族皮膚幹枯，頭發蒼白又毛燥，行動也變得很遲緩。
他們引以為傲的翅膀也紛紛脫落。
“生命樹枯萎了！自然要拋棄我們了！”
“我們做錯了什麽嗎？我們這麽虔誠地信奉愛麗森林的一切，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
精靈們不解，被眷顧的他們怎麽會被自然厭惡。
沒有什麽庇佑是長久的，就算是精靈也是如此。
生命樹的枯萎預示著愛麗森林的結局，代表精靈王族的綾辻卻一點也沒有要輸的慌張。
日暮遠歌問道：“綾辻老師你不急嗎？”
綾辻反問她，“我急什麽？”
日暮遠歌：“愛麗森林要被毀了。”
綾辻冷笑，“你認為我會輸？”
他們的對決根本就不是什麽輸贏，真相比輸贏重要多了。
白雪公主脫離了戰局，優雅地走了過來，亂步還縮在樹邊吃零食，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全然不知。
白雪公主瞥了眼亂步，忿忿道：“吃吃吃，小矮人就知道亂吃，要不是你們曾經救過我，我就把你們丟到蘋果林了。”
她理了理頭發，“唉，善良的白雪公主對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好心，哪怕救命恩人長的醜還好吃懶做，我果然是卡洛大陸最美麗最善良的人了。”
精靈女王挺直脊背，就算麵容幹枯，也能窺探到她身為女王的風骨。
“白雪公主流緣本源可以還給我了吧？”精靈女王開口，聲音蒼老卻又奇怪的充滿著力量。
白雪公主在口袋裏掏了掏，掏出個雞蛋大小的夜明珠，發現不是她要找的東西之後隨手丟到了地上。
“哎呀，不是這個。”
“哎呀，也不是這個？”
她臉上掛著甜甜地笑，討好道：“女王姐姐，找不到了怎麽辦？”
精靈女王板著臉，懶得跟她說話。
白雪公主嘟嘴，小聲道：“真是的，連個玩笑都不會開。”
她又掏了掏，拿出一個粉色的流動物質，這個東西像水一樣，沒有固定的形狀，一會變的滾圓，一會變得全是棱角，紮人得很。
白雪公主有些嫌棄的把手裏的流緣本源扔給精靈女王，流緣本源一離開白雪公主的手心，就化成一道光，要鑽入生命樹。
精靈女王伸手一抓，將流緣本源牢牢地攥在手心。
“我準備了這麽久才將流緣河和生命樹的聯係斬斷取出流緣本源，做了這麽多準備，怎麽可能不防著流緣本源重新歸位。”
精靈女王的話語中帶著對生命樹強烈的恨意，令人驚心。
白雪公主環視著漸漸枯萎的愛麗森林，綠色一點點褪去，變成枯黃，烏雲越來越厚，森林裏的動物感應到了森林的衰敗紛紛逃出來森林。
亂步靠著樹，眼睛閉著，突然來了句，“終於要結束了。”
結束？
結束的有點猝不及防。
愛麗兒公主是精靈女王最疼愛的女兒，如果害死愛麗兒的是白雪公主，那她們兩個人又怎麽會聯手毀滅愛麗森林。
沒錯，日暮遠歌原本認為吃蘋果噎死的繼皇後愛麗兒是被白雪公主害死的，滑稽的死因隻是個用來搪塞其他人的借口。
繼皇後死後，唯一得利的就是繼承了王位的白雪公主，吃蘋果噎死的死因，很難不聯想到是愛吃蘋果的白雪公主。
日暮遠歌喃喃道：“殺死愛麗兒的不是白雪公主嗎？”
綾辻斜眼瞥她，“你怎麽會以為白雪公主是殺害愛麗兒的人。”
“好吧，我現在知道不是了。”
亂步拍拍沾了枯草的風衣，眯著眼道：“白雪公主一向都是最善良的，知恩圖報。”
白雪公主顯然很滿意亂步的話，“小矮人，你說得很對，白雪公主可是最善良的人了。”
“殺死愛麗兒的人不是你，但顯然很多人不相信。”
白雪公主有些無奈，一本正經道：“我平常也就愛吃蘋果，處罰過幾個壞仆人，喜歡搶睡美人的東西，但我真的是個好人。”
白雪公主恐怕對好人這兩個字有什麽誤解。
天色越來越暗，白雪公主變出椅子，優雅地坐在椅子上，手裏還拿著個茶杯，開始了下午茶。
“平常看著聖潔的精靈們傳流言可是一把好手，什麽繼皇後囂張跋扈，詛咒了睡美人之類的全是他們傳出來的。那個善良過頭的蠢女人可是被我打了一巴掌還伸出另一半臉給我打的人，怎麽會做那些事。”
白雪公主想到那個充滿著愛與美好的女人就忍不住打寒顫，那個女人可真可怕，聖母的光芒刺的她自慚形穢。
太可怕了，簡直要閃瞎了她寶石藍的雙眼。
白雪公主繼續道：“別的不說，睡美人被詛咒這事是我幹的，誰叫她一天到晚在我麵前炫耀她的王子，一個歪瓜裂棗的王子就讓她這樣得意洋洋了。”
“那愛麗兒是誰害死的？”日暮遠歌心裏有了答案。
白雪公主看她的眼神很感興趣，“破壞我蘋果林的小小姐，原來你也在這裏呀。”
日暮遠歌甜甜的笑，“漂亮的白雪姐姐，你那麽善良、大方肯定不會計較我冒失的行為。”
白雪公主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我善良又大方，一些人的冒失行為我當然會不計較。”
白雪公主的心思很好懂，誇讚她幾句她一般不會特意找你的事。
白雪公主：“愛麗兒被誰殺的你不如問問你的朋友們。”
亂步：“這還不簡單當然是精靈啦。”
綾辻：“精靈。”
白雪公主拍手，“沒錯，是那些精靈詛咒的。”
真相被揭露後，精靈女王一直緊繃的一口氣泄了，挺直的背脊也微彎，無力地癱倒在了草地上。
“生命樹的預言應驗在了愛上外族人想要離開的愛麗兒身上，精靈虛偽，惡毒，自私自利，他們隻想著如何長久地活下去，維護精靈虛無縹緲的生命。為了他們自己，竟然詛咒我的愛麗兒。”
她捏碎了手中的流緣本源，粉紅色的晶體飄散在空氣中。
生命樹轟然倒塌，精靈們隨著生命樹的消失也消散在風中。
精靈女王仰頭，伸手觸向空中，“愛麗兒，媽媽給你報仇了。”
精靈女王化成碎片消失在空氣中，白雪公主收回自己的桌椅，“我給那幫老家夥背了那麽久的鍋，是時候該讓卡洛大陸的人知道他們的白雪公主是多麽的善良美好了。”
白雪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眼前的世界迅速坍塌，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他們重新回到了甜品店。
亂步手裏拿著他最後的一瓶花蜜，“又沒分出勝負，過幾天繼續。”
綾辻點頭，“隨意。”
日暮遠歌順了個亂步的蛋糕就迅速地離開了甜品店，下次再見他們一定要逃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