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黑暗中漸漸的凝結出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影子,這個影子慢慢變成人形,身上聖潔的光芒和這個陰冷的洞穴格格不入。
日暮遠歌握緊了手中的槍,她知道她手中的槍或許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造不成什麽傷害。
男人的身影是透明的,穿著一身淺藍色的傳統和服,海藻般的長發披散,長相陰柔。
“你從魘妖的夢中出來了。”
日暮遠歌迅速抓到他話語中的關鍵詞,“魘妖?”
這個男人看起來沒什麽惡意。
“魘妖擅長造夢,利用虛幻的夢,勾起欲望,讓沉浸在夢中無法掙脫的人一輩子被困在夢中。”他頓了頓,靠著牆低緩道,“你是我在這裏這些年見過的最快從魘妖的夢中掙脫出來的人。”
在這裏這些年?
日暮遠歌察覺到這個男人沒有明顯的惡意,收回□□別在了腰間,看似放鬆了警惕,實則另一隻手扣緊背在背上的無箭的弓。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覺得你是能讓我離開這裏的人。”男人道。
日暮遠歌嗤笑一聲,“我自己現在都被困在這裏,你憑什麽覺得我能讓你離開,這位連人都不能算的先生。”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身上有巫女的氣息,被那個死去的妖怪厭惡又愛慕的氣息。”
男人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一句話。
“你說的死去的妖怪是誰?”日暮遠歌看著男人的眼睛,問道。
“奈落。”
“那你又是誰?”她又問了一個問題。
男人低垂著頭,海藻一般的黑發從肩頭滑落,他語氣有些哀傷,“人見城城主,人見陰刀。”
日暮遠歌安靜的聽他講述了他和那個死去的妖怪奈落之間的故事。
“所以奈落占據你的軀體之後你的靈魂一直在沉睡,直到他死後才恢複了意識一直被困在這個洞穴裏,徘徊在人世間無法去往彼岸?”
“這樣說也沒錯。”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靈魂被困在這裏,好像這麽多年的徘徊就是為了等到這個人的到來。
日暮遠歌坐在地上,靠著牆壁,“你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裏?”
對於人見陰刀的話她並沒有全信,不過她需要他,需要足夠了解這個洞穴,甚至了解魘妖的人,帶她找到中也和戈薇他們,然後順利離開這裏。
人見陰刀靠近她,額頭虛抵著她。
日暮遠歌腳尖抵地,向後退。手迅速握住身後的弓,架在身前拉緊弓弦,一根透明的箭矢慢慢凝結。
弓箭對準人見陰刀,她笑了笑,“人見君,不要做小動作哦。”
人見陰刀搖頭道:“你誤會了。”
“誤會什麽?”日暮遠歌反問道。
“我要成為你的式神。”
“什麽?”
人見陰刀上前幾步,拉著她的手,法陣在腳底下亮起,他眼眸低垂,語氣輕柔,“主人,我願成為你的式神。”
隻有這樣他才能重見天日,離開這漆黑孤寂的洞穴。
“你確定?”
“確定。”
式神契約簽訂,人見陰刀透明的身軀凝結成實體,他指尖試探的碰了下牆壁,感受到真實的觸感,再也不是一碰就穿過了牆壁。
他文雅的臉上露出真心的笑意,能在感受到真實的世界,對於他不再是奢望。
原本被奈落占據了軀體而不得不死去無法去往彼岸的他已經心存怨念,再過幾年他或許就要被怨念吞噬成為惡鬼了。
和人見陰刀簽訂契約後,日暮遠歌試著感應其他的式神,卻依舊無法感應。
她有些擔心與她分開的中也。
“人見君,除了我之外,你能找到進入洞穴的其他人嗎?”
“主人,稱呼我陰刀就好。”
日暮遠歌摸索著牆壁往前走了幾步,“那你還叫我主人?”
簽訂契約的時候他就得知了她的姓名,他沒有猶豫,臉上露出看不見的淺笑,“遠歌。”
有人見陰刀帶路,他們順利的離開了洞穴。光線越來越強,洞穴的盡頭是一片草地。
中也正靠著一棵樹下眼睛閉著,眉頭緊縮。
黑暗中開了一個帶光的小洞,一隻手伸了進來,它靈活的躲開,對上從洞口觀察裏麵情況的眼睛。
又是聽不懂的聲音一直在它耳邊環繞,還有奇怪的滴滴聲,煩躁的它左右跳動。
“實驗體異動!”
越來越多的手從不同的洞口伸進來,它四處亂竄想避開四麵八方的手。
滴滴聲讓它竄動的幅度越來越小。
一隻冰涼的手牢牢的握住了它,它開始扭動想要掙脫。
“開始注入人體,迅速!”
耳邊又是一陣滴滴聲。
機器聲嗎?他能分辨這種滴滴聲是機器聲了?
“不行!生命指數直線下降,快要承受不住實驗體的力量了!”
這是人的聲音?
人?他為什麽突然會知道這麽多。還有實驗體,是在說他嗎?
湛藍色的眼睛睜開,他慢慢坐起來。
驚恐又激動的聲音響起,“心跳恢複了?實驗成功了!他承受住實驗體的能量了!”
實驗體,你才實驗體,你全家都是實驗體。
力量在他身上暴走,以他為圓心擴散,瞬間就摧毀了這個秘密研究所。
日暮遠歌半跪在地上,被中也一隻手掐著脖子喘不過氣。
“不準過來!”
人見陰刀步子一頓,停在了原地。
日暮遠歌拉著中也的手,艱難的吸了一口氣。
啪——
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中也臉上,他猛地睜開眼,意識漸漸回籠,臉上火辣辣的疼。
“放開!”人見陰刀嗬了一聲,陰沉著臉半摟著日暮遠歌。
他這才意識到他一隻手狠狠的握著輕易就可以折斷的脆弱的脖頸。
鮮紅的手指印刺的他眼睛疼。
他無措的幹巴巴道:“對不起。”
日暮遠歌咳嗽了一聲,狠狠的吸了口空氣,笑著戳了下他臉上鮮紅的掌印。
“扯平了。”
他抽了下嘴角,下手可真狠。
他麵色不善的瞥了眼半摟著日暮遠歌的“娘娘腔”,一把把她扯到懷裏,輕柔的觸碰了下被他掐出來的紅痕。
“疼嗎?”他低沉道。
她現在腦袋都有點漲,“老實說,有點。”
他抱住她,頭埋在她的肩上,日暮遠歌敏銳的感覺到他隱藏的一絲脆弱,伸手回抱住他。
她聲音很溫柔,就跟哄緣治睡覺一樣,“你夢見什麽了?”
夢?看來他們兩的遭遇是相同的。
中也沒有回答,反而問她,“你夢到了什麽?”
日暮遠歌一言難盡,“我夢到我成為了一個畫家,正在開畫展,那些展覽的畫一點也不像我的水平。”
中也挑眉臉上帶著笑看她,“畫的太好了?”
她冷笑一聲,“畫的爛爆了。”
她戳了戳他的肩膀,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夢裏還有你,你是港黑集團的高管,森先生是董事長,他還特別闊氣的買了副畫送給你當生日禮物。”
“哈?”
“那幅畫叫《夢中的HG》。”她賣了個關子,“你知道HG是什麽嗎?”
同樣是做夢,她的夢好像精彩多了,不像他的毫無故事性可言。
她揭曉了答案,“我也是看到夢中的你頭上的帽子才知道,HG是headgear,帽子。”
人見陰刀站在一側,柔和的看著把他從無邊黑暗中救出來的人。
她笑的很真實,跟剛剛禮貌的笑容不同,能讓他冷寂的心再一次跳動起來。
中也注意到了這個眼神,目光看向他,打斷了日暮遠歌講述夢境的話,“這個人是誰?”
怎麽又來一個?!
“人見陰刀,剛剛與我簽訂契約的式神。”日暮遠歌道。
她到底還要多少式神?那麽多了還不夠嗎?
他生平唯一一次出現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式神不像日暮遠歌的其他式神一樣。
他對她圖謀不軌。
這片突然出現的草地比之前的洞穴還要詭異,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聽不到一絲一毫的動靜,甚至連風都沒有。
前方的森林突然分出一條小路,明晃晃的表示,你來呀,路就在這裏,你有本事來呀。
他們當然有本事過去。
中也走在前麵,突然來了句,“我夢到了‘荒霸吐’。”
看到了它是如何被人帶離異空間,被當做實驗體試驗的。
人都是些貪心的家夥。
日暮遠歌握住他的手,“好不公平,我的夢裏有你,你卻沒有我。”
他眼神掃過握住他的那隻手,人類也不全是貪心的。
“夢裏沒你,現實有。”
有你的地方即是現實。
“中也你是背著我研讀了什麽情話大全嗎?”日暮遠歌打趣他,“以前隨便一句話就能羞的臉通紅的中也終於長大了。”
“你是側麵在說你年紀大嗎?”
日暮遠歌甩開他的手,冷笑道:“嗬,也對,我年紀大了。中也君還是去對跟你年紀相符的小女孩說情話去吧。”
與之前比她變得幼稚很多了,尤其是在中也的麵前,越來越像的小女生,也越來越想依靠他。
愛情真的人改變一個人的生活方式和性格。
人見陰刀上前幾步,巧妙的走在了中也和日暮遠歌中間,隔開了兩個人。
“遠歌,魘妖並不是什麽厲害的妖怪,他依靠人類或者妖怪的弱點來操控他們,要是能克服弱點,他就沒有辦法。洞穴外麵的結界是為了防止妖怪進入,同時也是為了把魘妖封印在這裏讓它無法出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妹妹是自願來這的。換句話說,是她隱藏的欲望,驅使她來這的。”
人見陰刀的一番話讓日暮遠歌陷入了深思,戈薇能有什麽欲望,連四魂之玉的蠱惑都能經受住的戈薇又有什麽欲望。
唯一的答案,就隻有一個,那就是——犬夜叉。
路快走到盡頭,人見陰刀依舊隔在兩人中間。
前有難以揣測的女人的心思,後有這個“娘娘腔”式神。
生活可真是會給他出難題。
他停下腳步,攔住日暮遠歌,“前麵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