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傅時珣低著頭沉浸在自己得情緒中, 還來得及反應,餘光中忽然快速閃過一道身影。再接著,傅時珣整個人都被一個擁抱攏在一起。


  他渾身僵硬, 視線中橫衝直撞的那顆腦袋正貼在他的胸膛上。


  “你——”這一出聲, 傅時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的厲害。


  秦嫿雙手緊緊捁著傅時珣的脖子, 顧及不上禮義廉恥, 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擁住傅時珣。


  適才被傅時珣那番話氣得轉身離開後, 她卻越想越難受。


  是要就這麽走了嗎?

  留他一個人,在他最難過絕望的時候。


  於是秦嫿剛出拱門,再不多想就轉身折回去, 跑到他身邊將人抱住。


  瞧見他此刻僵硬的模樣, 秦嫿便心知自己賭對了。


  “不是讓你趕緊回去嗎。”傅時珣緩了緩,喉頭微動淡聲道。


  秦嫿搖頭,雙手卻是緊緊交握在一處,生怕麵前這人將她推開:“你說我厚臉皮也好,說我不矜持也罷, 可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傅時珣垂落的手指藏在袖口間輕輕捏了一下, 而後問:“你這是做什麽?”


  “我會心疼的呀。”秦嫿尾音顫顫悠悠,她哽咽:“你這個樣子我會心疼的。”


  他手指一顫, 一陣窒息感迎麵而來。


  感受著來自胸前小姑娘的輕顫,傅時珣閉上眼, 他感覺自己快死了。


  慢慢抬起手輕撫著秦嫿柔軟的後腦勺,所有來自這世間的惡意與傷害,傅時珣發覺似乎都消失得了無痕跡。


  “別哭。”傅時珣嘴角緩緩牽起笑, 低頭落下一個吻在她的頭頂上,“陛下已經下旨尋名醫了,會沒事的。”


  秦嫿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 淺淺的抽噎。


  想起一件事來,傅時珣眼神微微變化:“要向你道歉。”


  “怎、怎麽了?”秦嫿說話間還打著淚嗝,聽著可憐極了。


  傅時珣的手劃過她的耳廓輕輕捏著她的耳骨,語氣抱歉:“我沒能保護好你的玉佩。”


  秦嫿抬起頭,帶著水漬的眼角通紅,睫毛上還沾著淚。


  “碎了嗎?”秦嫿輕聲詢問,“沒關係的。”


  傅時珣得寸進尺的低頭親親她的眼角,溫聲道:“雖然沒能複原,但是我著人用金線鑲了起來。”


  他的這個吻讓秦嫿有些害羞。


  縮著脖子越發往他懷裏去,悄悄地打量四周才發現就從傅時珣回應般的撫摸她的頭發時,周遭的家丁與侍衛都盡數退開了。


  瞧見她這模樣,傅時珣沒忍住笑開:“害羞了?”


  “才沒有。”秦嫿蹭蹭臉,大著膽子將眼淚全部抹在他的衣襟上才退出他的懷抱。


  “方才抱我的時候怎麽就那麽勇敢,眼下倒是不好意思了。”傅時珣眼底閃爍著笑意。


  秦嫿盯著他,長長的歎息一聲。


  傍晚看見傅時珣的那一刻,秦嫿甚至都要以為這人就這麽倒下了,直到此刻再看見他眼中帶光的模樣,實在是感慨。


  距離宵禁還有段時間,秦嫿跟著傅時珣進了主院。


  楊管事得知秦嫿終於將人勸住,欣慰不已,順道將藥煎好給傅時珣拿來。


  秦嫿等著他用完,拈起一顆梅子遞過去:“喏。”


  “你這是在哄我嗎?”傅時珣笑了笑,伸手接過來丟進嘴裏。


  這話倒是叫秦嫿愣怔片刻,過後她也沒忍住笑出聲。


  上回這話從她嘴裏出來,秦嫿還處於失憶狀態,她什麽都不知道,隻當傅時珣也同那胡公子一般無二,隻是風流浪蕩之徒。


  而眼下情景再重現,心境倒是都變了不少。


  秦嫿舔著唇角,她緩聲說道:“我知道你今日急著想要趕我走是為什麽……”


  “我怎麽不知道。”傅時珣打岔。


  被他打斷,秦嫿擰著眉頭瞪他,神色不爽:“你別搗亂,要聽我說完。”


  傅時珣眼神寵溺:“好。”


  適才突然被他截斷話,眼下想說都不知該怎麽接口,秦嫿氣急敗壞的掃他一眼。


  “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想過了,那夜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裏反複思索過,我覺得……”秦嫿清清嗓子深吸口氣,認真的抬眼看向傅時珣,“過去的事情咱們今後誰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人生途中總有磕絆,慶幸的是如今我們還是那個我們。”


  “哪怕今後行遍天下尋醫,我都陪著你。”


  秦嫿伸手捏著他的左手,低垂著眼瞼低聲道:“因為我不想錯過了。”


  當初的那場遺憾誰都不想再提起,對誰來說都宛如一場滅頂之災。秦嫿也想過若還能活,或許自那以後,她與傅時珣定然是此生不複相見,也恨過,也怨過,然這種種意念過去,她竟仍覺得委屈與遺憾。


  委屈的是傅時珣其實並沒有她曾認為的那樣不堪。


  遺憾的是他們再也不會有並肩而立的機會了。


  但如今老天重新將這機會扔在她眼前,秦嫿想明白後,隻想伸手緊緊抓住它,不管旁人眼光如何,她都不想與傅時珣分開。


  思及此,秦嫿捏捏他的手指,抿唇道:“可以嗎?”


  “這麽好呀?”傅時珣反握住她的手,笑了笑,緩慢而又堅定的點了頭:“我答應你,今後再也不分開了。”


  傅時珣說這話時,他的一整顆心在胸腔裏加速跳動著。


  今日看見秦嫿轉身就離開的那時,他的心口疼痛已然超越了傷口痛,可是理智大於情感,他不能拉扯著秦嫿留在自己身邊。


  他已經放過她一次了,是他的小姑娘自己跌跌撞撞的又跑了回來,握住他的手安撫他心頭的傷口。


  從她重新出現在他眼前的那時起,傅時珣就已經不想管了。


  哪怕秦嫿日後怨他,也要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苦肉計也好,感情牌也好,無論如何,這輩子都不會再放開手了。


  反正,最先愛上的人是她,可放不開手的卻是他。


  傅時珣眼底帶了些水光,稍稍傾身,濕熱的吻淺淺落在她額間。


  對上秦嫿躲閃的眼,他目光柔軟:“我愛你。”


  屋外,楊管事與傅皇後立在長廊下。


  聽著屋內的動靜,楊管事正想開口說話,卻被傅皇後示意,跟著她離開主院後才出聲。


  “王爺這也算是苦盡甘來,娘娘您也該放心了。”


  傅皇後點點頭,多日疲憊的麵色終於緩和不少:“看他們這樣,本宮也放心了。”


  初秋白日裏的熱意漸漸散去,隻剩了些涼風。


  傅皇後整個人變了不少,似是什麽都看開了,她重新回頭看眼主院,收回視線抬步離開。


  自從傅時珣受傷後,秦嫿就開始學著做了不少補湯。


  每日換著來的花樣讓秦讓眼饞。


  這日傍晚,秦嫿將湯盛進瓷盅裏,偏頭看了眼歪著身子靠在門框上的秦讓,沒忍住抿唇失笑。


  “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沒這麽好的待遇。”秦讓看著她的架勢,一陣咂舌。


  秦嫿晃晃他的胳膊:“這不是受傷了嘛,你要是受傷了,嫂嫂肯定比我還上心。”


  “你個不害臊的。”秦讓點點她的額角,冷笑:“還沒嫁過去呢,都操心起人家的一日三餐了。”


  秦嫿吐吐舌頭,提著飯盒往出走:“我要去一趟東街那邊,聽說上了甜栗糕,我想嚐嚐鮮。”


  “我送你去?”秦讓跟著她。


  秦嫿頓下腳步轉身推他一把,而後道:“你有時間去陪嫂嫂吧,見天操心我做什麽。”


  秦讓掐她的臉,最後見秦嫿吃痛,又趕緊放手:“你個小白眼狼。”


  “走啦。”


  秦嫿偷笑,帶著寶珠上了馬車。


  這些天秦嫿前去王府走的都是西邊那條路,那路上人少,倒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東街那家糕點鋪子就離宰相府不遠,不多時便到了。


  秦嫿與寶珠一前一後下馬車,瞧見那鋪子外頭排起了好長的隊。


  “姑娘,奴婢去吧。”寶珠怕她被踩到,趕緊道。


  秦嫿搖頭:“咱們一起去。”


  遠瞧著人多,其實走得近些倒也沒多少人。


  秦嫿聞著香味付了錢,還不等轉身就聽見一道許久未聽的熟悉聲音。


  “呦,秦姑娘也在呢。”


  秦嫿回頭,睦禾長公主一身正紅衣衫正站在她身後定定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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