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殤第一次看仔細的看著這個隻成為過自己幾日徒弟的少女,她沒有絲毫感情的看著他,那雙明媚的桃花眼裏,再也沒有了第一次看見他的詫異,以及當他將她帶到月牙峰,有一個小竹屋可以住的驚喜,她隻是,用陌生人的眼光看他。
他隻記得她有過人的天賦,過人的領悟能力,可是他的徒弟,僅僅隻有這樣是不能得到他的認可的。
他讓她在拜師的第三日出去曆練,並且給了她必須要找到月上重火的任務,他當初隻是想試探她是否可以找到真正的月上重火,卻沒有料到迷失之澤會發生如此大的變故,而她幾乎是消失了。
活了這麽多年,早就已經看慣了人世間的生生死死,再加錢他本就是個太理智的人,對她的消失甚至可以說是死亡並不感興趣,隻覺得她讓他失望了,有些可惜她的天賦,僅此而已。
而現在,她站在了他的麵前,他才看清楚,她有一雙如此剔透的眼睛,仿若諸天萬界所有的髒汙都被她看了個幹幹淨淨。
她說:“我不欠你們什麽,既然情分沒了,便也不要讓彼此難堪。”
帝殤捂住心口,不敢再觸及她的眼睛,隻是揮揮手,讓她帶著她的小寵離開。
顧傾城原以為勢在必得,卻被他這一瞬間的變故弄得一呆,不依不饒,“師傅,我就是想要那個寵物,師傅……”她的表情很可憐,也很讓人心動,就連她的聲音都曾經讓他在夢中想起,可是,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一絲淡淡的倦意。
“師傅……”
顧傾城的眼淚又落下來,委屈至極,“師傅,我一見那小寵就心悅不已,若是得之不到,便無心修煉,師傅,傾城隻是太喜歡了……”
隻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來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顧花微冷漠的勾起唇角,看來她給顧傾城那最後的忠告她都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還想妄想她的花尾獸,這是不是也說明,帝殤對她太好以至於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
捧殺是一門百發百中的必殺技,看來帝殤無意中已經修煉成了。
“師傅……”顧傾城哭的梨花帶雨,可憐巴巴的用一雙眼睛瞧著帝殤,帝殤本就喜歡她,將她當做掌中寶,這下看她的模樣,再冰冷的心,都心疼不已,片刻竟然改變了主意,勢在必得的盯著顧花微身下的花尾獸,“將小寵留下,我會為你再找更好的。”
顧花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就連眼淚都差點流出來,“師尊當真是不問世事多年,就連做人的基本道德都忘得一幹二淨了麽?”
“你休要張口胡言!”有帝殤護著,顧傾城膽子肥的很,見和顧花微已經撕破了臉,也不再裝模作樣,就算顧花微沒有死,是死而複生,隻要有師傅保護她,弄死顧花微隻是分分鍾的事情,更何況從她手裏搶到那個妖獸。
這妖獸她必須要弄到手,那個東西,餓了太久,早就已經等不及了……
“師傅實乃雲宗第一人,要你一個小寵是給你麵子,你如此吝嗇,勿怪師傅會如此待你!”
“師尊是這樣嗎?”顧花微望向帝殤,心裏最後的一絲情義也消了個幹淨。
帝殤並不看她,他的眼裏隻剩下了漂亮可人的顧傾城,“便是如此吧。”
“可是,你我師徒情分已盡,我又何必為一個不負責任的師傅付出什麽?況且……”顧花微伸手點了點花尾獸軟軟的鼻頭,花尾獸用舌頭舔舔她的手心,頃刻間,顧花微褪去了一身的戾氣,溫和下來,“況且它陪我經過了太多的事情,幾乎為我而死,沒有一個人,可以在這樣的情義麵前不動容。”她絕對不會放棄它。
“你……”顧傾城直指顧花微的鼻頭,想要衝過來,厲聲道,“你說謊!”
“我有沒有說謊師尊比你更清楚。”
隻要她說謊,帝殤的神識絕對不會放過她,更何況她並沒有說任何的謊話。
“師尊,”她認認真真的叫他,眼睛清明幹淨:“人,不能忘本。”
“你走吧。”帝殤伸手撤去對花尾獸的禁錮,一把將顧傾城抱在懷裏,不再看她一眼。
顧花微最後看了一眼帝殤沉默清冷的身影,擲地有聲的說道:“今日以後,你我師徒,誓言為證,恩斷義絕!”
帝殤的身體輕輕的顫了顫,隻能看見少女和那一道火紅色身影墜落懸崖,頭也不回的背影。
那一刻,顧傾城在他的懷裏哭的死去活來,他卻覺得,他似乎失去了太重要太重要的東西。
顧花微在耳畔劇烈的風聲裏昏倒在花尾獸的後背上,本就已經被帝殤打成重傷,之後又為了盤旋而不停的耗費心神,她已經精疲力竭。
花尾獸靈活的快速在山崖邊緣踩著石縫跳躍而下,動作很是輕柔,一點也不想吵醒自己背上那個傻兮兮的笨蛋。
顧花微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她躺在一個溫暖的山洞裏,身邊是已經變小,緊緊挨著她,疲倦的睡著的花尾獸。
它小巧的鼻子輕輕的抽動,將腦袋埋進她的懷裏,顧花微伸手抱住它,側目就可以看見山洞仔,一縷一縷,明媚的朝陽,一片漸次開放的小野花,五顏六色的散發出淡淡清香,竟然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觸。。
顧花微放鬆下來,這一定是花尾獸找到的一處安全之地。
想著自己昏迷之後花尾獸做的一切,顧花微的心裏就一片柔軟,隻覺得整顆心都要化了,用手指輕輕的摸了摸花尾獸的小肉墊,看著它舒舒服服的睡顏,顧花微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
她竟然還沒有給這個小家夥起一個名字。
顧花微的心裏一片內疚,她要給這個傲嬌的小家夥起一個什麽名字好呢?
她偏頭想了一會兒,還沒有想好,指尖傳來輕輕的觸碰,她垂眸看過去,就對上一雙大大的眼睛,大眼睛的主人用牙齒輕輕的咬住她的手指頭,尖銳的尖牙刺破她的皮膚,鮮紅色的血液一點一點的流進那雙琉璃眼主人的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