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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愚者

  清陽道長不再言語,繼續低頭沉思,他師弟卻在一旁暗暗著急,不解今日師兄為何說話吞吞吐吐,許久之後,清榮道長才突然開口道。


  “師弟心中有疑惑,為兄明白,為兄這就為師弟解答吧,我們先從這件事說起。”清陽道長從宋子仁下山開始說起,將宋子仁回家探親殺人到將龍紋玉璧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全盤道出,並結合著那封天正教的書信也一並告知了自己師弟,待說完後,清陽道長頓了頓,給自己師弟一些思考的時間,等清陽道長表情緩和後,他知自己師弟已經將事情理順了些,便繼續說道。


  “這次子仁被害,一開始我也以為是無麵者所為,可是現在再結合之前圍剿天音教的那次行動來看,隻怕是有人暗中操縱,而能做到這一切的,唯有朝廷爾。”清榮道長揮手打斷了準備開口質疑的清陽道長,繼續說道。


  “先來看看這件事,我叮囑過子仁,將玉璧藏起來,以無麵者能悄無聲息的殺人來看,那玉璧是藏不住的,可房間還是被翻亂了,這明顯是可以為之,而子仁的屍體上的疑點,就恰恰說明,他不是被人所害,而是自殺身亡,他用的,應當是硝石製冰的方法,如我所料不差,他指甲裏的粉末,應當是硝石粉。”


  “可是,子仁這麽做,目的何在?”


  “哎,本來我也想不通,可是結合之前圍剿天音教那件事來看,卻是有些頭緒了,師弟,你還記得圍剿天音教最後的結局嗎?”


  清陽道長想起當年那一役,隻覺得脊背發涼,他倒吸一口涼氣,回答道。


  “怎麽會忘記,那一次,名門大派幾乎滅門,江湖散人也幾乎死絕,天音教,更是斷了傳承。”


  “這就是他們的目的!挑起江湖內鬥,消耗我們的力量,這樣自古帝王一直如此,怪也隻怪,俠以武犯禁,文以儒亂法。”


  “師兄如何斷定這件事是朝廷在推動?”


  “你想想,如果江湖亂了,大家自相殘殺,那麽受益最大的是誰?我們這些人,不事生產,不繳賦稅,於社稷無益,朝廷反而還要花費兵力防著我等,若我等都不在了,或者都在朝廷的管控下,那麽還有一件事,十多年前,子仁第一次殺人,為兄當時還奇怪,雖說死的是個青皮,可這人命案子,怎麽隻花了些銀錢就擺平了?現在想來,隻怕那時,子仁就成了朝廷的內奸。”


  “師兄,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我去通知弟子們,三月初三的事還是罷了,以免讓朝廷獲利。”


  “不必了,就算事情真想我想的那樣,不論我們做與不做,朝廷都會對我們動手,與其讓朝廷動手,不如我們自己來,這樣我們才能保存實力,給武當派留一線生機。”清榮道長皺著眉,麵沉似水。


  “那我們也沒必要拉上其他門派,萬一事情敗露,到時以他們的嘴臉,倒不會去埋怨朝廷,但會恨上我們吧。”


  “不,必須通知!這一切,都隻是我的推斷,若事情是真的,我們拉上其他門派,也好教朝廷顧及,就算我猜錯了,我們拉上他們,也是多一份力量。”


  “我明白了,師兄。”清陽道長哀歎一聲,莫名的有種悲哀的感覺,在外人看來,風頭一時無兩的武當派,實則並沒有那麽風光,反而處處受到肘製,若是一步走錯,隻怕便會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而今,按照自己師兄的推測,隻怕衰落的,不僅僅是武當派,而是整個武林。


  清陽道長不再理會自己師弟,而是看著窗外,夜色下的鬆柏林,喃喃自語道。


  “事到如今,才真正理解了上代掌門的無奈,那時我還奇怪,為何他會放任劉洪離開,隻怕那時,他就已經知道劉洪是朝廷內奸了吧,嗬嗬,他才是真正的智者,難怪他會明知劉洪殺了天音教教主之女的情況下,還接了天音教戰書,隻怕是故意給朝廷做戲,讓朝廷放過武當派吧好一招將計就計,現在,與之前的情況如出一轍,輪到我做掌門,也隻能如此了令為玉碎不為瓦全?還是苟全於世,為祖宗保下基業”


  清陽道長哀歎一聲。


  “師兄,我先回去了,子仁的身後事,還是要辦的,不論他是不是朝廷的內奸,他畢竟是我們帶大的孩子”


  “去吧。”清陽道長離開後,清榮道長坐於房間內,惆悵的看著淩亂的房間,哀歎一聲,起身為他打掃,一如宋子仁幼時剛上山時一般,那時的宋子仁還是一稚童,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而做這一切的,都是自己這個當師父的,就連宋子仁尿床,都是自己這個師父為他洗的被褥。


  清陽道長顫顫巍巍的收拾著宋子仁的房間,一邊收拾,一邊默默流淚,他想將房間收拾成以前的樣子,以前宋子仁一直住在這裏的樣子。


  夜深了,寒風吹著鬆柏林間的枯木枝丫,發出詭異的聲響,漆黑的夜空中,望舒不知去向何方,點點白色隨風飄蕩,落於世間,將所有痕跡掩埋,這是立春前,最後一場雪了吧?


  清榮道長站於鬆柏林前,看著風中飛舞的精靈,不住地哀歎,他抬起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卻在掌心悄然而逝,夜淒美,沒有讓清榮道長的心平靜,反而愈發心煩意亂,他抻出宋子仁的佩劍,於雪中輕舞,隻是動作異常緩慢,一如曾經手把手教導宋子仁習練武藝一般。


  雪,越下越大,清榮道長卻停下了,他捂著胸口,一口淤血吐出,方才神色一鬆,長舒一口氣,但麵容卻蒼老了數十歲,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他默默地站在雪中,任憑大雪將他掩埋,他卻不知,昨夜,也有一個身影,如他一般無二的,癡癡站在這裏

  昨夜。


  宋子仁不斷撫摸著手中長劍的劍鞘,那雞翅木的劍鞘雖不名貴,但卻古樸,他麵色躊躇,似乎在權衡著什麽,眼睛雖看著眼前的鬆柏林,心,卻不在此。


  “爹娘那邊天家會照顧好的,仲禮也去了國子監念書,宋子仁啊,宋子仁,你還有什麽不舍的?若你一死,能換的宋家繁榮,也是值了隻可惜,不能在爹娘與師父跟前盡孝了”


  宋子仁哀歎一聲,死死攥著拳頭,淚水不住落下,而後,他跪在地上,對著京城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頭,悲痛欲絕道。


  “孩兒不孝,不能為二老盡孝,孩兒願來世為您二老做牛做馬,以全二老生養之恩。”還未言畢,淚已濕了滿襟,待拜別父母後,他又轉身,麵朝師父臥房的方向,亦是磕了三個響頭,哀歎道。“弟子願來生,結草銜環,以報師父授業之恩!”


  禮畢,宋子仁起身,額上已青紫一片,他咬了咬牙,回到房間,將房內翻亂,而後將千本立於水盆中,又在水中灑下硝石粉,不多時,水凝成冰,將千本固定,他將冰放於地,算好距離,仰麵倒下

  “這樣做,就算師父去查,也查不到我背叛武當了罷”


  清榮道長在雪中站了一夜,待他回到自己臥房時,天,已經亮了,他招來清陽道長,清陽道長看見他的麵容,卻是吃了一驚,隻一夜時間,清榮道長便老了十幾歲,臉上原本光潔的皮膚上,滿是溝壑,連原本清明的眼睛,也變得渾濁不堪。


  “師兄”


  “師弟,什麽都別說了為兄需要休息,武當派,就暫時拜托你打理了”


  “師兄言重了,清陽,在所不辭!”


  河南,滄州,法碼嶺,天正教總壇。


  周劍兄妹送信歸來已三日光景了,隻他們送信地點近了些,故回來的時間也早些,待他們回來後,卻發現,原本熱鬧的天正教,有些冷冷清清的,想來,是大家還未歸來。


  天正教內,未出去送信者,隻有聊聊數人,除去教主上官堇,便隻有其子上官洪烈因身體原因無法外出,而其義子上官矍,卻是因為是個盲的,也無法離開太遠,故他也未離開天正教,除了他們,還有周劍師叔周鵬舉,也不知什麽原因,周鵬舉也沒有外出過。


  無懼者聚居點,周劍在院中舞劍,而周琴則悶不吭聲的坐在一旁,臉上似有憂色。


  周劍練習完基礎劍術,將劍還鞘,長舒一口氣,氣勁如白練一般,凝於空中,經久不散,他回過頭,卻見自己妹妹麵色不對,於是上前問道。


  “二丫,怎麽了?”


  “啊?哥哥練罷了?”周琴聽到聲音,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慌張的回答道。


  “可是在擔心公主殿下?”


  “嗯,這兩天媽媽一直閉門謝客,但我終覺得有些不對,她應當不會不見我才對,我怕哥哥,你說自媽媽來後,我總覺著教內的氣氛變得怪怪的”周琴的柳葉眉緊緊皺著,牙齒還咬著自己紅唇,臉上的陰鬱似乎就連老天都感受的到。


  “下雪了?”周劍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雪花,說道。“二丫,進屋吧,外麵冷,我去找師兄幫你問問。”


  周琴點了點頭,回身進了屋內,周劍則離開院子,直奔上官矍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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