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乞女
京城。
卜算子任舊一副卦師打扮，右手拿著幡，左手提著一個蛐蛐籠子，唏噓的看著繁華的京城。
“這一走，已有近二十五年光景了……”
卜算子如是感慨著，頗有些不適應這繁華下的嘈雜。
那日，他與周劍兄妹分別，一路往京城趕奔，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隻因他回去述職，定要麵見萬歲爺，不好空著手去，而尋常珍寶萬歲爺又看不上，奇珍異寶他也拿不出，無奈之下，隻得自己親自去找這禮物。
一陣寒風襲來，卜算子緊張的慌忙將蛐蛐籠子摟緊懷裏，生怕這寶貝被凍壞了，等寒風過去，卜算子這才加快腳步，直奔皇宮而去。
禦書房。
朱瞻基正靜坐著閉目養神，一旁的的小太監則捧著一本《論語》，認真的誦讀著，那太監雖讀的磕磕巴巴，一看就是第一次看這種書，但朱瞻基卻沒有絲毫心煩，麵色如常。
“子曰……”
“爺，萬歲爺……”
讀書聲被門外的小黃門打斷，讀書的小太監停下了，恭敬的等待著朱瞻基的醒來。
“什麽事，說！”
朱瞻基眯著眼看了小黃門一眼，不耐的說道。
“爺，禮部的大人來了，還帶來一個卜姓的卦師……”
“嗯，讓卜算子進來，張玉就先回去吧。”
小黃門應是後離去，朱瞻基則揉了揉太陽穴，正坐而起，整理儀容。
“微臣，卜算子，拜見萬歲爺！祝願萬歲爺壽比南山！”
卜算子不敢抬頭，直跪在地上行禮。
朱瞻基聽他與其他朝中官員賀詞不一樣，微微感到有趣，朱瞻基笑著說道。
“昔日一別，如今已是二十載，卜卿抬頭讓朕看看！”
卜算子恭敬的抬起頭，卻見朱瞻基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笑容露出緬懷的神色，卜算子眼眶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卜卿，卻是比原來老的多啊，外麵風餐露宿，沒少吃苦吧……”
卜算子摸了摸眼角，感慨的說道。
“微臣叩謝萬歲爺記掛……是啊……為了官家做事，這點苦算不得什麽，倒是萬歲爺也與曾經大是不同了……更顯威儀。”
“給卜卿賜座！”
一旁的小太監趕忙給卜算子端了把椅子，與朱瞻基對麵而坐。
卜算子謝過皇恩後猛的想起什麽，趕忙把懷裏的小籠子拿了出來。
“差點忘了！哎呦，小寶貝兒，千萬別悶壞了……”
朱瞻基看著他動作，大感好奇，不由得仔細看了看卜算子手中的籠子。
“卜卿，你那是……蟋蟀？”
“萬歲爺慧眼，這是微臣回來的路上偶然抓住的，壽星頭，特帶回來送給萬歲爺。”
朱瞻基神色一動，心中有些癢癢。
“來，拿過來朕看看！”
小太監上前接過卜算子手中的籠子，遞給朱瞻基，朱瞻基小心翼翼的將籠子打開，隻見籠子裏窩著一隻死氣沉沉的蟋蟀，那蟋蟀的頭，卻如福壽祿三仙中的壽星一般，額寬而大，隻是整個頭和螯都是青色的。
卜算子見朱瞻基神色欣喜，於是傲然的說道。
“怎麽樣？我這青螯大將軍不錯吧，比萬歲爺的藏品如何？”
朱瞻基笑道。
“拿出來比比不就知道了？”
一旁的小太監聽完這話，告罪一聲，直接起身去取朱瞻基珍藏的蟋蟀。
卜算子好奇的看著朱瞻基的珍寶，不自覺的身子往前探了探，朱瞻基不以為意，隻笑著將自己珍愛的蟋蟀往卜算子麵前湊了湊。
卻見朱瞻基所珍愛的蟋蟀也是隻壽星頭，隻是全身黑亮，看起來神氣不凡。
“怎麽樣？朕的蟋蟀也不差吧。”
卜算子見朱瞻基被勾起了興致，趕忙說道。
“具體怎麽樣，就如萬歲爺所言，比過才知！”
“好！我就與你比一比，一會添點彩頭，來，先把蟋蟀拿過去，暖暖，它們也要活泛活泛。”
小太監結果兩隻籠子，退到一旁，朱瞻基則與卜算子聊起天來。
“卜卿，那件事……找到了嗎？”
“微臣無能，家父與臣皆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說道。
“找不到就算了，也不能怪你們，畢竟……說不得是真的……依你看，那天正教是何居心？”
卜算子組織了一下語言，方才說道。
“微臣這些年走南闖北，漂泊江湖，卻也聽到些風聲，那天正教不論是在江湖中，還是在百姓中，名聲都不錯，隻怕他們……所圖不小啊……”
“嗯……朕一直對他們有所提防，現如今，也該收網了……對了，之前你一直與周劍兄妹待在一起，如你所見，周劍能不能加入鎮撫司？”
“……可以是可以，隻是……江湖傳言，他兄妹二人德行有虧……現在雖沒人議論了，但恐怕不好堵悠悠之口啊……”
“哈哈，朕不給他加官不就得了！”
朱瞻基與卜算子聊天這會，兩隻蟋蟀也恢複的差不多了，二人來到桌子前，將兩隻蟋蟀放到一個盒子裏，中間用一支木條隔開。
“卜卿，你與朕賭一局可好？”
“敢不從命！”
“那好，你先選，你贏了，就回來做大官，輸了……”
“輸了萬歲爺說讓臣做什麽，臣就做什麽！”
卜算子言罷，仔細的觀瞧兩隻蟋蟀，許久之後，方才言道。
“萬歲爺的蟋蟀神勇異常，臣就選這隻。”
朱瞻基笑罵道。
“你這家夥，好生憊懶，你以為你贏定了？”
“不敢，隻是選萬歲爺這隻，希望大些。”
朱瞻基也仔細觀察兩隻蟋蟀，隻見黑頭的蟋蟀在木棍的逗弄下怒不可遏，不斷的攻擊著木棍，而青頭的蟋蟀，則動也不動，仿佛死了一般，朱瞻基胸有成竹。
“好，那朕便選你這隻！”
兩隻蟋蟀被逗弄了一陣，早已蓄勢待發，等盒子中間橫著的木條一拿開，它們便猛的撲倒一起，扭打撕咬，一時間戰了個勢均力敵。
“萬歲爺，依著您看，這兩隻蟋蟀，誰能贏？”
一旁的小太監，見戰事焦灼，好奇的問道。
哪知，朱瞻基卻高深莫測的笑道。
“依朕看，這兩隻蟋蟀，誰也贏不了，能贏的，隻有鬥蟋蟀的人！”
一旁的小太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躬身繼續觀戰。
十幾回合之後，那隻黑頭蟋蟀仿佛是累了，攻擊沒有之前的淩厲了，反觀那隻青頭蟋蟀，卻是越戰越勇。
二十多個回合，勝負已分，黑頭蟋蟀被殺得潰不成軍。
朱瞻基笑道。
“朕贏了，卜卿有何話說？”
卜算子失落的說道。
“萬歲爺慧眼，臣還有什麽話好說的，願賭服輸！”
朱瞻基笑道。
“卜卿，你不老實啊，什麽時候也學會溜須拍馬了？”
卜算子一驚，暗道被萬歲爺看出來了……朱瞻基繼續說道。
“不論如何，願賭服輸，你拿著朕的手諭，先去一趟河北，與那的軍隊碰麵，而和他們一起去百濟，那邊不太平，又鬧起來了，聽說還發現了倭國的軍隊……你去幫朕看著點！”
卜算子領命，躬身後退，打算離開，正在他後退到門口，打算轉身離開時，卻聽朱瞻基悠悠說道。
“今日朕很開心，但是下次卜卿別再玩這一套了……”
卜算子一個激靈，渾身直冒冷汗，哆哆嗦嗦的離開了……
卜算子離開皇宮，直奔北門打算出城，他一邊走，一邊思考著今日與朱瞻基所說的那些話，卻沒看眼前的路。
“哎呦！”
卜算子一個不留神，撞到了一名趕路的行人。
那人正在逃跑，仿佛身後有人追他，他也沒看前麵的路，這才撞到卜算子。
卜算子見那人倒地，趕忙伸手攙扶，卻見那人一身破爛夾襖，作乞丐扮相，蓬頭垢麵，好不邋遢。
卜算子未嫌棄他髒，直去伸手扶他，卻不想那人卻不依不饒。
“你這人，走路也不看看路的嗎？要真把我撞出個好歹來，你怎生賠的起！”
卜算子確是個好脾氣，被罵了也不動怒，隻一個勁的道歉。
正在這時，那人身後傳來喝罵，一個胖子喘息粗氣向卜算子跑來。
“攔住那乞丐，他偷我饅頭！”
那乞丐站起身來，準備逃走，卻被卜算子一把拽住，乞丐憤怒的瞪著卜算子，卻又無可奈何。
等那胖子跑到近前，見卜算子幫他抓住了乞丐，於是他低著身子喘了許久，方才道謝。
卜算子卻沒打算將這乞丐交給他，隻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吊錢，遞給胖子。
“他不過偷你兩個饅頭，我幫他給錢，這些錢綽綽有餘了吧？”
“夠了，夠了！”
胖子聞言大喜，忙不迭的接過一吊錢，仿佛怕卜算子反悔似得，趕忙順著來的路跑了。
卜算子見胖子跑遠，這才轉身衝著乞丐說道。
“姑娘，時方才對不住了，是小生未看路所致，這裏，給你賠不是了……”
原來那乞丐竟是個女子，隻是她蓬頭垢麵，別人沒看出來罷了。
那女子警惕的看了看卜算子，沒好氣的說道。
“你知道錯了就好！算你剛才識相，幫本姑娘解了圍，一報還一報，我們算是平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