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劍與鞘
周劍眨眼間便被張三豐製住,張三豐不斷的往他身體裏灌注著內力。
此時,周劍體內已然亂作一團,他自己修煉的內力與外來的內力分作兩派,互相征伐,外來的內力雖少,但勝在中正浩然,源源不斷,並且如泥鰍一般,且戰且退,左突右躲,不與自己的內力正麵交鋒,一會跑到足闕陰肝經,一會又躲到手太陰肺經,直將全身經脈都跑了一遍還不罷休。
兩方內力交戰,直將周劍疼的冷汗直冒,渾身抖若篩糠,動也動彈不得,周劍隻覺得自己經脈都快被撐破了。
在周劍眼裏,此時他正站在血海之上,當外來的內力進入的那一刻,血海便被激蕩的不斷翻騰,血海裏的海水淋在身上,宛如燒紅的烙鐵烙在身上,周圍的惡鬼皆乜呆呆的發愣,好似失了魂一般無二。
在外人眼裏,周劍渾身不斷的抖動,並且滲出細密的暗紅色的血珠,不多時,周劍便如一個血人一般。
張三豐邊往周劍體內灌注內力,嘴裏還不閑著,不斷的念叨著。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
說來也怪,隨著張三豐口中不斷的念叨,周劍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張三豐撒了手,緩緩的盤坐在地上,擺出五心朝元式,口中還在不斷的念叨。
周劍隨著張三豐的經文,也漸漸地止住了抖動,隻見他也如張三豐一般,慢慢的盤腿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念的經文,與張三豐一般無二。
許久之後,周劍漸漸醒來,周身氣質變得中正平和,眼神清明,再不複之前的瘋狂。
周劍長吐了口濁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誠懇的看著眼前衝他微笑的老者說道。
“晚輩周劍,在此叩謝前輩,前輩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
張三豐擺了擺手說到。
“小娃娃怎麽是個死心眼子,貧道非是在幫你,而是在幫貧道自己,你們予貧道吃的,便是有恩於貧道,救你一次,便是還了,以後兩不相欠!”
張三豐說罷,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繼續說道。
“小娃娃,你記著,這道家經文與之前丫頭唱的佛家經文隻能管得了一時,時候長了,就沒用了。”
周劍聽著張三豐的話,幾次想要站起來,卻都又跌坐在地上,奈何剛才內力消耗的多了,此時丹田空空蕩蕩,身子也跟著沒了力氣。
周琴見他難受,趕忙走上去攙扶他,又用滿含擔憂的眼神看著他。
張三豐看著周琴與周劍親昵的動作,以及周琴的眼神,隻見張三豐捋了捋垂在胸前的白須,歎了口氣,莫名其妙的說道。
“唉……孽緣啊……”
周琴聽見張三豐的話,心裏一驚,扶著周劍的手陡然一鬆,周劍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周琴又想去扶他,周劍卻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無恙。
周琴緊張的向張三豐問到。
“張真人……不知……我哥哥還有救嗎?”
張三豐笑了笑說到。
“有沒有救,能不能救,這事要看他自己,旁人沒什麽用。”
周琴聽完,擔憂的看著低頭沉思的周劍,張三豐看著黯然的二人,繼續說道。
“貧道有幾句話送給你們,記得,要堅持自己的本心,莫為外物所擾,須知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小娃娃,你武功之高,內力之強,放眼整個江湖,幾乎無人可敵,但你要記著,你心性不穩,極易被心魔所侵……你此時就如這把劍一般。”
張三豐說著話,突然一把抽出了斬鐵劍,隻見他看了看劍刃,繼續說道。
“隻有劍,沒有劍鞘,雖可傷人,亦會傷己。等你找到劍鞘時,你的心魔,便再也不會出現了,到時江湖雖遠,也大可去得。”
周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將張三豐的話記住,張三豐仔細的看了看手中的斬鐵劍,搖了搖頭說到。
“樸實無華……好劍是好劍,就是太利了些……”
張三豐說完,隨手一抖,斬鐵劍嗖的一聲,飛回劍鞘,直將周劍看的瞪大了眼睛。
周劍問道。
“前輩,您方才說……我的武功,放眼天下,也無人可敵……那您……”
張三豐聽到周劍的問題,氣的吹胡子瞪眼,大聲罵到。
“你這娃娃,貧道修煉了多少年,你才多少年?與貧道比?貧道修煉的時候,你家太爺還沒投胎呢!”
張三豐此時就去青皮流氓罵街一般,哪還有之前的世外高人的樣子,張三豐罵完,氣鼓鼓的運著氣。
突然,隻見張三豐耳朵動了動,麵色一變,驚呼道。
“不好!溪鬆和翠山兩個小混球追來了!”
張三豐一說完,也不與周劍等人告別,一溜煙轉身就逃,速度之快,世所罕見。
周劍三人隻是晃了個神,張三豐就消失不見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明所以。
過了一會,從遠處跑來兩個中年道士,儀態不凡,身法極快,不一會就跑到了周劍等人麵前,隻見他二人一個端著一碗稀飯,一人拿著兩個饅頭,衝著周劍問到。
“這位小兄弟,叨擾了,不知您幾位可曾看到一個邋裏邋遢的老道士從這兒經過?”
周劍等人對視一眼,知道了這兩位中年道士便是張三豐口中的“溪鬆”與“翠山”那兩個“小混球”了,隻是他二人一看就是了道全真,反倒是張三豐看起來更像混球。
隻見周琴點了點頭,問道。
“見是見著了,不知你們找他為何?”
那兩位中年道士尷尬的笑了笑說到。
“是這樣的,那……老道士是我二人的師父……他……不肯吃飯……還要離家出走……我們追出來給他喂飯……”
其中一個道士越說聲音越小,好像難以啟齒似的。
周琴聽他們說的,噗呲一聲樂了,拿蔥指向著張三豐逃命的方向一指,說到。
“噥,往那邊跑了。”
那兩個道士聞言大喜,忙道了聲謝,拿著食物繼續追去……
南京,玄武湖。
漕幫的聚義廳上,此時黃俊坐在主位上,環視著底下的幫眾,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了,現在的漕幫在他的血腥經營下,勉強有了昔日的風光,隻是,隨著三個月之期的臨近,他心裏也越發的不安,當時李誠給他三個月時間,一統江浙一帶的黑幫,若是沒完成李誠的交代,他黃俊的下場,不用想也知道。
如今的漕幫卻隻能勉強與猛虎幫分庭抗禮,若想吞並猛虎幫,就必須兵行險著。
黃俊此時在等,他在等一個人,若是那個人來了,自己就可以完成李誠的交代。
黃俊忐忑的坐在大廳上,底下的幫眾也是臨危正坐,不敢交談,恐怕擾了黃俊。
突然,一個青皮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報告道。
“幫主,門外來了一人,說是母先生派來的!”
黃俊聞言,喜不自勝,急忙站起來說到。
“你,去庫房領八錢銀子!”
青皮聞言大喜,趕忙叩謝。
黃俊帶著一眾漕幫弟子奔向門外。
黃俊剛到門外,就見大門口的石刻貔貅旁,靠著個擔著擔的貨郎,隻見他麵容平凡,盯著黃俊不停地笑著。
黃俊有些吃不準,疑惑的問道。
“不知您是……”
那貨郎說到。
“我是小拾,母先生讓我來與你談一樁生意!”
黃俊聞言,趕忙帶著漕幫弟子向小拾行禮,恭恭敬敬的將小拾迎入漕幫。
小拾進了漕幫聚義廳,被黃俊引到後堂,黃俊遣散眾人,吩咐上酒席,不多時,後堂偌大的桌子上擺滿了山珍海味,瓊漿玉液。
小拾也不與黃俊客氣,直接跳起,蹲在椅子上,卻不坐下,拿起筷子便開始往嘴裏塞著菜,宛如餓死鬼投胎。
黃俊見他如此,也不著惱,端著酒壺在一旁侍候著,二人皆沒有說話。
吃了一會,小拾一抹嘴,說到。
“我吃飽了,該談正事了,說說吧!”
黃琦端過一張椅子,坐在小拾跟前說到。
“是這樣,我打算讓你們去一個一個暗殺猛虎幫的高層,到時他們沒了高層,底下幫眾必亂,我漕幫……”
黃俊話還沒說完,就被小拾揮手打斷,小拾說道。
“你們那些勾心鬥角的我懶得聽,你就說殺誰吧,一個人一千兩銀子!”
黃俊大喜,趕忙說到。
“好,不過能不能做的像是他們發病死的?再怎麽樣,我也要顧著江湖道義。”
小拾皺了皺眉頭,說到。
“有些麻煩,不過也不是不可以,這樣吧,一個人三千兩,我保證把事辦的漂漂亮亮的,官府的仵作也查不出來!”
黃俊想了想,三千兩的價格有些高了,可是又一想時間還剩一個月,於是他一咬牙便答應了。
小拾見他答應,也不奇怪,說了聲告辭,直接走了,黃俊張了張嘴,卻是什麽也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