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食人
武當山真武觀。
“觀主，近日裏江湖上的傳言您聽說了嗎？”
一位年輕的道士向著年邁的道士問到。
年邁的道士有些精神欠佳，看上去行將朽木，滿頭的銀絲高高的束了一個發籫，麵上皺紋堆壘，眼睛微眯著，一副好似沒有睡醒的做派。
隻聽年邁的道士開口說到。
“莫去管他，我武當山，大大小小的道觀不計其數，道家典籍也數不勝數，你還有心管外人的功法，光這些典籍就夠看幾輩子的了……你幫我傳個話下去，不要讓我們武當山的弟子出去亂跑，我感覺……江湖上要出事了……”
年輕的道士一愣，沉聲說到。
“是，領觀主法旨！”
說完話，年輕的道士便出了真武殿，大殿之上，就隻留了那個年邁的道士。
年邁的道士此時睜開了眼睛，眼中寒光四射的盯著年輕道士的背影，喃喃說道。
“希望……你不是第二個劉洪……”
襄陽城郊，峴山腳下。
客棧內，掌櫃的等人送走了周劍一行人，便回到客棧維修昨晚戰鬥時被破壞的桌椅。
他們兩兩一組，往散架的桌椅裏楔著釘子。
尹春嘴裏含著釘子，含糊不清的招呼掌櫃的說到。
“你扶穩一點。”
掌櫃的應了一聲，又看了看兩個毛手毛腳的夥計，喝罵道。
“你們兩個蠢貨，做事認真一點！昨晚還好有大師傅在，要不然，哼哼！”
兩個夥計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笑，又奉承似的說到。
“是啊，大師傅昨晚說謊眼都不帶眨一下的，說的跟真的似的，我都信了呢！”
尹春將嘴裏最後一根釘子釘在了桌子腿裏，歎了口氣說到。
“那故事，就是真的……”
掌櫃的和兩個夥計皆是一愣，掌櫃的笑道。
“管他真的假的，還是謝謝大師傅救了我們一命。”
掌櫃的說完話，又衝著兩個夥計喝罵道。
“你們兩個蠢貨！下次招子放亮點，是不是寬子看清了再說！”
夥計們有些怕他，忙不迭的點頭應是。
尹春歎了口氣，意興闌珊的說到。
“掌櫃的，前天還有些貨，我去後廚處理一下，你們忙著……”
掌櫃的笑道。
“嗯，去吧，處理幹淨點。”
尹春一個人歎著氣來到了後廚，隻見他不進廚房，卻是將後院地上，儲存蔬菜的地窖門拉開，走了進去。
尹春緩步走進了陰暗的地窖，將牆壁上的油燈點燃，昏黃的亮光勉強照亮了偌大的地窖，隻見地窖裏黑土地上，還有未幹涸的血跡，貨架上碼放著著陰幹的蔬菜和一包包麵口袋。
尹春的鞋子踏著土地上，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黑土地被鞋子踩得往外滲出黑稠的血漿，這哪裏是什麽黑土地，這分明是黃土地被血溱成了黑色！
尹春走到了桌子前，拿起了砧板上的砍刀，偌大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堆五花肉。
尹春歎息了一聲，看了看角落裏的兩具屍體，那兩具屍體瞪大了雙眼看著桌子的方向，死不瞑目，好似眼睛直勾勾的瞪著尹春，尹春也不避諱。
那兩個枉死鬼，身子早已不是完整的了，身上大半的肉都被剃了下來，慘白的骨頭上還有暗紅的血跡，桌子上的五花肉，就是從那兩具屍體後臀上剃下來的，尹春記不得這是自己多少次做這種事了，他也不想記得。
尹春將肉放到砧板上，又從桌子下麵抽出一把砍刀，雙刀齊下，上下翻飛，將肉剁成碎末。
尹春做了這麽多年的廚子，對其他食材研究不多，反倒是人肉，他卻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吃，就比如眼前的後座上的五花肉，一定要剁碎了包包子，或者包餃子，那樣才最是美味；再比如手臂上的肉，那裏的肉頗有嚼勁，放上辣子做小炒肉，客人也甚是喜愛；還有大腿上的腱子肉，有肥有瘦，紅燒之後，肥而不膩。
要是問尹春，他最喜歡人身上哪裏的肉，他保管會說，脊梁兩側的裏脊肉，那兩條肉，剃下來，不能過火，應當直接沾點鹽巴生吃，不僅美味，聽老人說還能治咳嗽。
尹春剛把肉剁碎，兩個夥計也下到了地窖。
“大師傅，掌櫃的讓我們來給您幫忙。”
尹春看了他們一眼，冷冷的說到。
“來的好，你們兩個，一個去打水和麵，一個將剩下的肉剃了，醃起來。”
“好嘞！”
兩個夥計露胳膊挽袖子，各忙各的去了，尹春則坐在地上低頭沉思。
掌櫃的此時將桌椅板凳擺好，準備著晚上開門做生意，誰知突然吱呀一聲，門開了。
掌櫃的往門口一瞧，差點嚇的膽都破了，隻見從門外陸陸續續進了來十來個身穿飛魚服的官爺。
掌櫃的心中恐懼，麵上卻不露聲色，隻見他滿臉堆笑，諂媚的說到。
“幾位官爺，給您幾位道辛苦了，今個兒不巧，小店昨個夜裏出了點事故，今個兒不能做生意了，還請幾位官爺見諒。”
領頭的錦衣衛正是李誠，而他身邊的青年正是燕子，隻見李誠也不理掌櫃的，衝著燕子問道。
“燕子，卜先生的記號是指的這裏嗎？”
燕子點了點頭，說道。
“李大人，是這裏！”
李誠又說到。
“燕子，你帶著人，到後院搜一下，應該還有人。”
燕子依言，帶著六個錦衣衛直奔後院。
李誠拖過一個椅子，坐在掌櫃的麵前，掌櫃的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李誠倨傲的問道。
“昨天晚上，是不是有兩男一女來你店裏？”
掌櫃的顫聲說到。
“大人說的是誰？草民開的客棧雖小，每日裏來的客人可不少，草民也不能每個都記得……”
李誠又說到。
“兩個男的，一個帶著劍，像是遊俠兒模樣，一個是個文士模樣……女的，背著琴。”
掌櫃的已然知道他們找的是誰了，錦衣衛一進店子，他便知道他們要找誰，隻是有些不願意直接說出來，他想等著李誠他們開價兒，掌櫃的眼珠子一轉，說道。
“好像是有，草民有些想不起來了……”
說著話，掌櫃的諂媚的笑著，雙手不住的來回搓。
李誠冷笑一聲說到。
“你一個開黑店的，還敢和官家討價還價，膽子挺肥的……說！他們昨晚坐在哪一桌？”
掌櫃的心頭一顫，無奈的往角落一指，頹然的癱在地上，了無生氣。
李誠見他招了，衝著身旁囑咐道。
“你們，將他捆了，著兩個人，去做點吃的……記住，隻要素菜！”
錦衣衛們有些不解，其中一個問道。
“大人，兄弟們一路上跟著他們走的偏道，肚裏早就沒了油水，為何……”
李誠笑了笑答道。
“一會要做葷的，也得你們吃的進去！照做就行了，對了，還有包子和餃子都別碰！”
李誠身旁的錦衣衛愣了一下，但還是照著李誠的話去做了。
燕子帶著六個錦衣衛到了後院，剛巧遇到一個夥計從地窖裏爬出來打水。
夥計見到錦衣衛，暗道不妙，轉身就想逃，隻是他剛邁腿，就見燕子直接抬起左手，嗖的一聲，燕子袖口裏射出一支小箭，直直的釘在了夥計左腳踝的筋腱上，夥計哎呦一聲跌倒在地，燕子帶人將其捆了，丟在一旁。
燕子微微的透過地窖的口子往裏麵觀瞧，裏麵的尹春聽見了夥計的慘叫，知道外麵出事了，於是他趕忙將地窖裏的燈火都滅了，隻是他還是晚了一步，燕子已經看見了裏麵的情況。
燕子衝著其他錦衣衛吩咐道。
“我先下去，一會招呼你們你們再下去！”
剩下六人趕忙應是，燕子獰笑一聲，直接縱身一躍，跳進了地窖。
此時地窖裏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燕子一落地，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尹春聽到聲音，直接用手中的砍刀劈了過去。
燕子聽到風聲，連忙一個懶驢打滾，就地一滾，閃開了尹春劈來的一刀，他卻在避讓的時候，不自覺的用上了輕身的法子。
尹春見自己劈出的一刀無功而返，而且周圍除了自己和夥計的呼吸聲，卻是什麽聲音都沒了，他暗中感到奇怪，不知剛才跳下來的是什麽，隱隱然心裏已經開始有了一絲恐懼。
燕子躲開了劈頭蓋臉的一刀，調整呼吸，屏息靜氣，支棱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聽了一會，心中大定。
隻見燕子衝腰間掏出幾角銀子，朝著角落裏一丟。
尹春聽到角落裏傳出動靜，直接跳了過去，一通亂砍，卻是都砍了個空，尹春暗道此人好功夫，就衝著這閃避的身法，自己就不是此人的對手，但也不能喪了膽氣，自己如今與他一樣，都是兩眼一抹黑，說不定能亂拳打死老師傅。
燕子尋著被刀帶起的風聲摸了過去，聽著尹春出手的動作，判斷著他的身型。
尹春劈了一會，感覺到不對了，那人若是一直閃避，也會帶起風聲，自己卻卻一直感覺不到，尹春感覺心下不妙，暗呼上當，趕忙停下。
隻是尹春這邊剛停下動作，就覺得右手臂上一痛，緊跟著整隻右手都失了力氣，尹春趕忙用左手揮刀，卻在半空中感到左手手腕一痛，就感覺不到手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