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兄弟
廣陵城外。
周劍策馬飛奔,已經看到城池了,於是周劍拉了拉韁繩,將馬的速度緩了下來。
“兄弟,快到家了!”
周劍輕磕著馬腹,馬兒度著步子一點點跑向城門。
“站住!城內不得騎馬過市!”
一個守城的兵丁大喝一聲,險些將馬驚了。
周劍輕輕地拍了拍馬脖子,將它安撫下來,而後翻身下馬。
“這位大哥,我想進城,不知馬匹該存放在哪?”
那兵丁看了看他,見他一身武人打扮,腰間別著把劍,背後背著一具屍體,心知這人不好惹。
“這位小兄弟,城內客棧就有牲口棚子,隻需將馬匹存放在客棧就行了。”
“多謝大哥!大哥守城辛苦,這裏有些銀子,大哥換班了去喝喝酒,解解乏。”
兵丁連忙擺手。
“這怎麽能行?使不得!”
“小弟隻是想聊表感謝之情,使得!”
兵丁沉吟了一陣。
“好吧,某家卻之不恭了。隻是……小兄弟,你這是?”
周劍歎了口氣。
“唉……這是我兄弟,死在了外麵,如今我想帶他回家,奈何隻知道他家住在廣陵……”
兵丁趕忙露出一副佩服的表情。
“兄弟真是性情之人,隻是……你這樣進城不太妥當。不如這樣吧,某家還有半個時辰就換崗了,一會帶你進城,這樣城裏的差役也不會為難你。”
周劍一想,也是這麽個理,於是抱拳拱手。
“多謝大哥了。敢問大哥貴姓,如何稱呼?”
“某家免貴姓王,家裏行四,大家都叫某家王老四。”
周劍與兵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眼見時辰到了。
“走,兄弟,我們進城。”
“四哥,咱們先去棺材鋪吧。”
兵丁帶著周劍直奔棺材鋪,棺材鋪子的掌櫃瞧見他倆了,隻是看了一眼,也不來迎接,隻是轉身給他倆泡了茶。
“掌櫃的,有事找你幫忙!”
“四爺,您說。”
“某家這朋友的兄弟去了,想讓你幫著入殮一番。”
“好說,四爺,您朋友就是我朋友!”
兵丁見掌櫃的給自己麵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警告你,你可別黑了心,不然某家的拳頭……”
“這怎麽敢呐,四爺。”
掌櫃的不停的擺著手。
周劍將羅宇從身上解了下來。
“掌櫃的,我先將兄弟的屍首寄存在你這兒,等我找到他的家人,再回來取。”
“好,好,我先給他擦洗下身子。”
“多謝了。”
周劍離開時在桌子上留了四錢銀子。
“二位慢走,恕不遠送。”
“四哥,我們去客棧吧,一會別急著走,小弟請你吃酒。”
“好嘞!”
王老四聽周劍說吃酒,立馬眼睛一亮。
“喲!四爺您來了。快,快,裏麵請。”
客棧門口的夥計熱情的迎了上來,他從周劍手裏接過了馬。
“六兒,一會給我們上兩個涼的,四個熱的,再燙兩壺酒!某家這位朋友在這兒住宿,好生招待著!”
“四爺,您放心!交給小的安排。”
夥計將王老四和周劍引進客棧,忙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用肩上搭的抹布將桌椅又擦了一遍,才去吩咐跑堂的準備飯菜。
飯菜上得了,周劍給王老四把酒斟滿。
“四哥,今日裏多謝你了,小弟先幹為敬!”
“好,兄弟豪氣!”
說完,王老四也是一飲而盡。
倆人喝了會酒,借著酒勁也聊開了。
“兄弟,你那兄弟怎麽去的?”
“……”
“算某家多嘴!自罰一碗!你那兄弟叫啥?某家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如此,多謝四哥了,我那兄弟叫羅宇。”
王老四沉吟了一陣。
“嗯……這樣吧,明日早上我出去幫你打聽,你在客棧侯著,打聽著了,某家就來找你。”
“多謝四哥,來小弟再敬你一碗!”
周劍將喝高了的王老四送出了客棧,自己則回到臥房休息。
“兄弟!打聽著了!”
門外傳來王老四欣喜的喊聲,周劍趕忙過去開門,王老四也不與他客氣,進門留給自己倒了杯水。
“兄弟,打聽到了。十三年前,城西磨豆腐的羅家走失了個孩子,也叫羅宇,你去看看,說不準是的。”
周劍聞言大喜。
“多謝四哥,回來請你喝酒。”
“你去辦你的事,我回去守門。”
二人結伴出了客棧,王老四回了城門口,周劍則直奔城西。
“這位大爺,請問磨豆腐的羅家怎麽走?”
那老頭見周劍頗有禮貌,樂嗬嗬的往前指了指。
“那兒就是。”
“謝謝大爺。”
周劍來到羅家的門口,啪啪啪一敲門。
“誰呀?”
門吱呀一聲開了,門裏麵站著個中年婦人。
“小哥,您找誰?”
周劍有些拘謹。
“請問……是羅家嗎?”
“是啊,您找誰?”
“嬸子……您認識……羅宇嗎?”
那婦人一聽見羅宇兩個字,臉色馬上就變了,既無助,又期待,還有一些恐懼。
“小哥兒,您知道我們家宇兒的下落?”
“……嬸子,當家的在家嗎?”
“在,在!當家的,快出來,快出來,出事了!”
“什麽事!”
隨著一聲大喝,從後房裏走出來一個中年的漢子,眉宇間與羅宇有四五分相似。
“你是誰?來我家幹嘛!”
“……”
周劍正不知該怎麽說,那婦人直接將話頭接了過去。
“當家的,別那麽凶!這位小哥兒知道宇兒的下落。”
那漢子一聽,立馬眼睛瞪得滾圓。
“小兄弟,對不住,俺是個粗人,你多擔待。求求你和俺說說俺兒子如今在哪,過得好不好。”
周劍被夫婦二人讓進了院子。
“大叔,嬸子……我……是羅宇在外麵的結義兄弟……”
說到這兒,周劍不知該怎麽開口了,直把夫婦二人急得要命。
那漢子見周劍不說話了,急得直打轉兒,一咬牙,噗通一聲給周劍跪下了。
“大叔!你這是作甚麽,快起來!”
周劍見他跪下,猛然一驚,趕忙也跪下攙扶著漢子起來。
“小兄弟,算是叔求你了,十三年了,俺們兩口子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宇兒……他可是俺們羅家的一根獨苗啊!大夫說了,我很難再有後了,家裏可就指著這孩子傳承香火了!”
周劍心裏難受的緊。
“怎麽……”
那漢子知道周劍要問什麽,於是說到。
“大夫來瞧過,說俺再難有後了,還說什麽人生有三苦,騎馬,當兵,磨豆腐。唉……”
“大叔,不是我不說,隻是……唉……你和我來吧,我們把羅宇接回家!”
漢子聞言大喜,趕忙要給周劍磕頭,卻被周劍死死的抱住。
“孩兒他媽,你去做飯!紅燒獅子頭!我和小兄弟把俺們家娃兒接回來!”
周劍看著他們欣喜的麵龐,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周劍帶著羅宇的父親一路來到了棺材鋪。
“小兄弟……這是?”
“我們接羅宇回家!”
漢子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不會的!小兄弟,你定是在騙俺,對不對?我兒子……不會死的!”
羅宇的父親顯然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瘋了似的大喊大叫。
棺材鋪的掌櫃早就看見了他們,隻是看著,也不敢上前去勸阻,這種事情他見得太多了……
“掌櫃的,我兄弟呢?”
掌櫃的指了指停在一旁的棺材。
“我幫你都做好了,等著,我叫兩個夥計幫你抬回去。”
“多謝了。”
掌櫃的擺了擺手。
那漢子則站在一旁,仿佛傻了一般。
掌櫃的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
“八十老翁門前站,三歲頑童染黃泉。唉……世事難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