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塵封了太久的真相
秦抒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在發僵,她險些發不出完整的音節。彭瀚生已經識趣地退出了門外,站在門口像是一尊不夠壯實的門神。
秦抒嗓音已經沙啞,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好像整個人都被抽走了靈魂:“你,還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對不起。”
“……”
孟頤川的聲音很沉很悶,如果不是熟悉,她根本辨別不出來這是他在說話。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他急於搶先解釋什麽:“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我知道我就是一個混蛋,我做了太多的錯事,我傻到透頂,我……”
“孟頤川。”
那邊的人頓住。
“我不問你別的,我也不追究你別的。我就想知道一件事。”
“好,你說……”孟頤川在極力控製什麽情緒,可她已經沒有閑心去感受。
“沈淵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孟謙指使徐承害了一個知名律師,隨後徐承自殺。有關那名律師的卷宗整整七年沒有見過天日,一直以失蹤定案。孟頤川,你告訴我……那名律師是不是秦連江……他是不是我父親,是不是!”
“……是。”
秦抒聽見了世界崩塌的聲音。當年不周山天柱崩毀,蒼天傾垮,那般駭人的慘烈,也不過如此吧。
“你可以滾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秦抒……”
她狠狠地掛斷了電話,阻隔了那邊腸子都悔青了的人的一句“我願意用任何方式贖罪”。淚水像是衝毀了故道的河川,傾瀉而下,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組成的驚痛悲淒曲調,沒有任何一種樂器能夠演奏得出來。
彭瀚生聽見她痛哭失聲,神經一繃,隨後又放鬆下來。徐宴告訴過他,藥一定得下得猛一些才有用,尤其是對於鬼迷心竅的人而言。何況,這下的不是什麽藥,而是蒙塵了多年的真相。
當天夜裏秦抒就發燒了,燒得很厲害,意識一會兒清楚一會兒混沌。她整個人蜷成一團,抱著被子,嘴裏喃喃說著什麽話,很輕,可是任誰都能聽得出那其中浸染著的悲切。是彭瀚生聽見了她睡夢中隱約的呻吟,開門一看嚇得不輕,連滾帶爬就往沈淵那裏跑。原以為要吵醒淵哥才行的,畢竟已經深夜了,可誰知道他仍舊坐在辦公桌前,一動不動。天知道他用這樣的姿勢度過了幾個難以成眠的夜。走近一步,發現淵哥手裏拿著一個小藥瓶,模樣不像是他平常用的治療頭痛的藥品。突然就在這時,沈淵驀地一發狠,藥瓶被他一把扔出了窗外,連落地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彭瀚生驚呆了。他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傻傻地愣了一陣,等沈淵終於察覺身後有人的時候,回過頭來,彭瀚生眼睛瞪得更大了。
淵哥的眼眶……怎麽是紅的?他的臉色怎麽這麽白,想一個紙片似的?額頭上……那是青筋?
“你有什麽事?”他開口的語氣極冷,聲音壓得很低,彭瀚生還從中聽出了一點絕望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氣,盡量把自己的聲音放輕,害怕一不留神刺激到淵哥,自己也得玩兒完:“淵哥,秦小姐發燒了,很嚴重。”
話音未落,沈淵“蹭”地站起來,大步衝出了自己的房間。
……
秦抒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眼皮好像有千斤重,費力才把眼前的重影克服掉,她看見的是易勳的背影,他正在戴手套,床邊放著用來推藥品的小車,看起來是準備給她輸液。又有腳步聲響起,秦抒慌忙閉上眼睛裝睡。她對沈淵的屬下都太熟悉了,光從腳步的輕重,她就認得出來是彭瀚生。
“勳呐,這是準備打針?”
“是。淵哥連夜把我從市叫回來的,上午燒起來的時候打了退燒針,已經見效了。”易勳的表情被他自己控製的很好,不讓太多的心疼流露出來。他是知道輕重的,也明白如果想要繼續守在她身邊,就一定要學會壓抑自己的感情。所以,現在的他已經萬分理智了。
彭瀚生:“秦小姐也真是苦,前些天才剛感冒好,猛地又來一下。她人這麽纖弱,受得了才怪。”
易勳:“這是心病。”
秦抒眼睫一顫。
彭瀚生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秦抒,她神情的微小變化收入眼底。他不動聲色地向易勳使了個眼色,然後接著說:“說起來,最近沒見淵哥再把那個芯片拿出來啊。”
秦抒一口氣梗在胸口,唇色一點點發白,被子下的雙手攥緊了拳頭。
易勳點點頭:“是很久沒見過了。不過這麽重要的研究成果,你總不能想著天天見吧。”
彭瀚生:“是啊。淵哥太厲害了,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畢竟沈氏那麽早就開始病毒與藥品研究,不知道接觸了與醫療有關的多少領域。那些最先進的研究成果,可都在芯片裏存著,那是最機密的東西,讓其他任何人掌握了都是要命的。”
“你小點聲,就不怕隔牆有耳?”
彭瀚生相當滿意易勳的演技,他發現了秦抒微不可察的一動,立刻說得更起勁了:“我好久之前還親眼看見淵哥把辛苦製作出來的可以抵禦多種毒性的一種新藥,融合晶體材料做成了腳鏈。後來我在秦小姐腳上看到了,一定是它沒錯。”
易勳:“是,這種物質可以避免人中毒休克,但是不能完全預防毒性入侵。不過在世界範圍內,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秦抒感覺自己的手心要被掐出血來。她躺在這裏,呼吸都變得困難,房間裏的空氣好像刹那間汙濁無比,就如同她此前以己度人的心。原來是這樣,所以乾州城鄭淮給她下毒之後才得以很快恢複,所以孟頤川預計的多日餘毒才能清除但她很快就痊愈……再想到沈淵的話,腳鏈裏有定位,卻是前天才安裝好的,也就是說此前他從未想過要用跟蹤這種方式監視她,隻是想用自己的研究成果保護她。而前天……他一定早就知道她想做什麽了。
他到底給了自己多深的寵愛,到底給了她多少次機會……
而她,居然險些把那承載著他如此珍貴的心血的成果,轉交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