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近她情怯
秦抒食不下咽。她極力強迫自己不往那個方向去思考去假設,可是思想的力量要遠遠強於她的自製力。她快要被逼瘋了。就在這個當口,孟頤川的臉孔再一次在眼前浮現。她已經做不到忽視他了,心理建設的能量在一日日的萎縮。
她想,她已經大概明白孟頤川為什麽會選擇她來下手,試圖利用她作為突破口來針對沈淵了。可笑她自己一直就是一個跳梁小醜,被別人當看戲似的笑話也毫無所覺。可能熱衷於參觀別人的痛苦並在其上指手畫腳喜歡掌控全局並享受那種飽滿的成就感的人,一向願意身處局外,肆意把局中的主角撥弄吧。
現在,她不得不承認他一定已經達到預期的效果了。簡直是完美,她毫無抵抗之力。現在她的心理防線岌岌可危,或許什麽人稍稍一碰,就要一潰千裏。她極力要預防那一刻的到來,可是心裏是十二分清楚的,事關自己的父親秦家的血脈,這件事,她不可能讓它不清不楚地過去。
如果現在轉身去投回孟頤川的懷抱,她會覺得自己相當的丟臉。明明前一刻還斬釘截鐵信誓旦旦的說,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下一個瞬間,就變成了徘徊不定的懷疑者,她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
可是,除了這一個辦法,還能怎麽樣呢?
她突然想到像是被徹底抹去蹤跡的那個犯忌了的屬下嚴鬆。他消失得無聲無息,她並沒有親眼見證他到底遭遇了怎麽樣的懲罰,可是事實就是,他在市甚至是這個世界上,早已經不存在了。
她是從彭瀚生的眼神中看出來的。一條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隕落,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她即使對沈淵有過了解,也禁不住去一遍一遍的推測,他這樣對待過多少人?他的手下出現過多少不忠誠的叛逆者?恐怕,不得而知了。
想到這裏,她就毛骨悚然。
彭瀚生偶然跟她提及過,沈淵這一天都會很忙,因為他的老朋友送來新的一批貨,在碼頭轉交。他這樣告知秦抒的原因是,怕她多想,怕她責怪沈淵沒時間陪她。
秦抒無言以對,覺得有些無奈。她想解釋點什麽,又覺得解釋了反而更尷尬。現在她和沈淵處於一種似親密不親密似信任不信任的僵持狀態,因為轉變關係的那個決定還沒來得及成熟,就遭遇了現實的打擊。
她沒有跟沈淵說出口的話,沈淵也沒有拋開冷峻的麵孔,開誠布公地跟她講過。那層窗戶紙看似已經透明了,事實上從來沒被戳破過。隔閡一直存在,兩個人似乎從來也沒想過主動而徹底地解決問題。
秦抒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猶猶豫豫,她的事情很多,焦頭爛額,總是想不明白下一步要做什麽。可是沈淵呢?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再一次把她帶到他的別墅,卻又冷著她,讓她兩眼一睜前路渺茫。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個疑問不僅秦抒有,易勳也有。
他此刻站在沈淵旁邊,咽了口唾沫,躊躇再三,還是開了口:“淵哥,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沒問出來,現在想想,還是想不明白。”
沈淵的眸光動了動,易勳看明白這是許可的意味,他垂下眼睫,低聲說:“秦小姐在沈宅一天了,您為什麽也不去看看她,告訴她您到底是怎麽想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是在互相折磨?”沈淵突然問道,易勳反而愣住了。
“嗬,是啊,這很明顯就是在互相折磨,而且無邊無際。”他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可笑地選擇躲避,選擇給她一點時間。”
貨船緩緩靠岸。
“最可怕的事情是我知道她的每個神情代表的意思,而她不知道我的。一直都是她在躲我,現在風水輪流轉,終於到我躲她了。”
“淵哥……”
“你知道有個詞麽,近鄉情怯?現在,我恐怕是近她情怯了吧。我明明那麽想粗暴一些,可是我下不去手。”
易勳怔怔地看著他,原來淵哥,漸漸地已經被秦抒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