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設計
韓因朔在遭遇骨折和截肢之後,一蹶不振。據傳,韓敬元震怒,此後因為情緒波動過於劇烈,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堪堪恢複過來。
對於一向連目標都是利用兒子奪取財產繼承權的韓敬元而言,這個韓因朔,基本上就是個廢人了。
阿淮跟秦抒一直保持微信上的交流,阿淮常常主動問起秦抒的近況,這讓秦抒很是慚愧。畢竟自己問候她的次數,顯然沒有她主動聯係的次數多。
這也許就是這麽多年來,雖然交際甚廣,但是交心的朋友極少的根本原因吧。
三月初,離中秋節還有兩天。這天夜裏,整理完了所有的材料,秦抒念起半個多月沒有見麵的阿淮。畢竟是自己救下來的人,她不忍心阿淮再受苦難。秦抒給阿淮打了個電話。阿淮在那頭抽噎不止,秦抒這才知道,韓因朔居然已經殘廢了……她心疼地安慰阿淮,這種複雜的心情,不是當事人,他人實在很難體會。
在秦抒的勸導下,阿淮勉強止住哭聲,邀請秦抒,第二天到她租住的一個小出租屋裏來看看。韓因朔已經靠不住了,即使他是她一切糟糕現狀的罪魁禍首,可是秦抒看得出來,阿淮似乎心裏是愛他的。現在韓因朔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上這個養在家外麵的女孩?
……
阿淮住的地方很偏僻,在市郊,倒是離大不遠。四十平方不到的房子,昏暗的環境,糟糕的采光,樓下時不時竄上來一股惡臭。
秦抒整潔慣了的,看到這樣的景象,雖不至於惡心,但是心裏委實膈應得慌。
阿淮已經有點顯懷了,可是孕期的身體,依舊骨瘦如柴。她跟秦抒道歉,說自己身子不方便,最近一直不舒服,要不然怎麽樣也要去外麵挑個好地方,好好聊聊的。秦抒心疼還來不及,哪還會在意這些。
孕婦的情緒波動很大,稍不注意,自己就會跟自己過不去。秦抒還注意到阿淮的臉色很差,一點點的血色都沒有。她關切地問了一句,隻見阿淮的眼淚倏地成串成串掉落下來。
“秦抒,我想我爸爸……”一句話,戳了秦抒的心。
阿淮講過,父親因為不堪重負,無顏麵對家裏的老老小小,更無力償還債務,索性自己了結了自己,一走了之,做個徹徹底底的甩手掌櫃。可那也隻是一筆帶過,秦抒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體會,隻是同情和唏噓罷了。
可是這一次,在情緒極端低落的情況下,阿淮講出來的細節,一字一字震撼到秦抒的肺腑,疼得發顫。
“我爸爸非常疼我……那一陣家裏已經頂不住了,他把房子抵押出去,自己給別人沒日沒夜的打工,還要想盡辦法去求那些債主寬限我們一些時日……他就算是苦到了連口飯都不敢多吃的境地,也不忍心讓我為了這些事操心……可是這怎麽可能?”
……
“我還記得他生前最喜歡我送給他的一件禮物,是一把小扇子,扇麵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親手畫出來的,我們一家四口。他一直一直帶在身上,就像帶平安符護身符一樣……”
……
“我媽媽在他去世之後精神狀況就不好了,時常犯病,嘴裏念念叨叨都是我爸爸對她的好……她不相信我爸爸會自殺,即使是在精神崩潰之後……”
……
秦抒聽著,經脈裏的濁氣在逆流,頂進肺腑之中,將她的理智淹沒。同是天涯淪落人,秦抒感覺到臉頰上一陣冰涼,伸手去摸,居然是淚水。
這就是感同身受吧。
秦抒有了一點點衝動。她不想再憋著了,她想告訴眼前的女孩,自己和她是一樣的,是平等的,都遭遇了命運的虐待。
“阿淮,我父親同樣死於非命,母親同樣身居混沌。我比你更可悲的是,我連是誰害的我父親,都一無所知。”
阿淮垂著頭,眼淚一滴滴的拍打著坑窪的水泥地板。可是她深埋的眸光中,一縷詭異的色彩倏忽劃過。
她記起那個人的叮囑。
“秦抒幾年前父親應該是失蹤了,生死未卜。母親在精神衛生中心附屬的療養院。這都是我在韓昀身邊偷偷打探出來的。一定要設法引起共鳴,她如果交代了什麽,就是我們的機會。記住,抓住秦抒身邊一切能利用的資源,否則,你所謂的複仇,可能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秦抒……謝謝你,你願意把你的故事也告訴我……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