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用你還
沈淵身邊的女人,麵上仍然是無懈可擊的笑容,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右手攥得緊緊的,指甲嵌進肉裏,很疼。
這個女孩,究竟是誰?
“沒什麽,朋友而已。”秦抒向那女人點點頭,權當是打招呼了。隨後她側眸去瞪沈淵:“謝謝你幫雨溪解圍。這一下,我們欠你兩個人情了,我會還回來的。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可是沈淵的手始終桎梏著她的,不肯鬆開。
秦抒深呼吸兩口,另一隻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隨後扯著隋雨溪,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們身後,隋雨溪的同事檢察院的官員被晾在原地。他本來想斥責隋雨溪不知好歹,就這麽損失了一個良好的資源。誰知道隨後出現的這個場景堪比炸彈的威力,一下子把他震驚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果剛剛張總的稱呼他沒聽錯,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名聲如雷貫耳的沈淵……
“淵,你告訴我,她是誰?”重新又隻剩下他們兩人,徐宴把自己隱藏在遠處的角落裏,安靜的時候,恍惚就是一個隱形人。
“你沒必要知道。”沈淵的聲音裏毫無感情。
女人被他甩在了身後。她的胸膛急劇起伏,她第一次有了危機感。自己為了這個男人,不遠千裏回到這裏,為他鋪路,幫他做事,為了他不惜一切代價……一切一切的終點,都是他。如果有人威脅到她……那麽,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
隋雨溪跟秦抒說,那晚過去之後,那個同事對她突然客氣了很多。她們都知道,強權和實力終究是決定一切的前提,也不能怪別人勢利眼。也沒有哪個單位是純潔無瑕的,即使是檢察院,凡是由人組成的組織,沒有一個是完全大公無私的。
而秦抒在經曆了一番波折之後,重新回到了學校。至少在擺脫沈淵之前,她要先讓自己潛下心來,讓書本上的文字洗一洗腦子。她每天保持從公寓到圖書館再到教室的三點一線,和導師討論題目,繼續論文撰寫,閑下來的時間,她偶爾還是會想想今後。
隋雨溪曾經說過,在父親不在了之後,秦抒就變成了一個“沒有今後”的人,每天就看著自己腳前麵的一段路,不往深處想,不往遠處看。說實在話,秦抒並不想做這樣的人。
轉眼之間,安安靜靜的一周過去了。秦抒買好水果補品,捎上一束花,坐了公交再度遠赴市南。這些天讓她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母親的腦血管沒再出現突發狀況,一切都好。小熒把秦抒迎進來,很激動地告訴她,今天阿姨的情緒特別好,臉上都笑都掛了大半天了。
秦抒心頭一塊大石落地,她不由得露出最真誠的笑容,像是帶著露珠的花沐浴著陽光綻開,耀眼得讓人驚歎。小熒都看呆了。秦小姐的笑,真的足夠驚豔。
“謝謝,實在是辛苦你了,這麽久,把我媽媽照顧得無微不至。”
“哪裏,我是一個孤兒,能在這兒找到工作已經謝天謝地了。”
秦抒穿過枝葉光禿的竹林,走進母親的房間。小熒跟在身後。秦抒意外地發現,母親的床頭已經放了一束花,新鮮的,花瓣上還沾了水珠。床頭櫃上的一籃子水果,以及地上放的一箱補品,隨即映入眼簾。秦抒大為疑惑。
小熒看到她的眼神,明白她在想什麽:“啊,我忘了跟你說了,這一個多月一直有人來看阿姨,是個男人,每次來都會帶一大堆東西。我問他是什麽人,他說是你的朋友,我就沒怎麽在意。阿姨偶爾清醒的時候,還會跟他聊天呢。”
秦抒感覺心髒的部位受到一記柔軟的捶打,脈搏有了幾秒鍾的不規律。她結巴了一會,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裝作平靜的問:“他大概長什麽模樣?是不是很高?”
“嗯……是。”小熒努力回憶,“我隻記得他長得特別好看,很有氣質的一個人,但是對生人有點冷,不知道為什麽我特別怕他。”
秦抒:“……”
這樣生人勿近的氣場,除了沈淵,她不認識其他任何一個男人。
“他……都什麽時候來?”
“經常來,一周一次。這些東西是他昨天送來的,你今天就來了,這不正好錯開。”
秦抒沉吟不語。
沈淵,這樣你讓我欠你良多。究竟怎麽樣才能還清這些人情,兩不相欠,一別兩寬,各自舒暢呢。
秦抒帶著母親到天台上去曬太陽。母親最近恢複的狀態的確很好,她甚至能記得,她有一個很優秀的女兒。雖然她認不出眼前的人就是秦抒,還會一口一個阿抒的叫著,秦抒禁不住熱淚盈眶。
“媽,您想想,我是誰?”
……
“媽,您什麽都不用操心,您的女兒在盡最大的努力幫您恢複,給您好的生活條件。等我這一段時間過去,等我把這些事處理好,以後,我來養您。”
……
“媽,你放心,我已經聯係了檢察院的警察局的,還有在警察學院教書的同學幫我留意著,爸爸究竟因為什麽而消失的,我一定要找出來。”
……
“他們都說爸爸是失蹤,可是現在杳無蹤跡,屍骨無存。我不相信……我是在他失蹤的現場附近找到的黃龍玉,那是我小時候送他的生日禮物,八年了他一直帶在身上,連睡覺都帶著……”
“……媽,可是我還是不知道,爸爸到底是生是死……”
說到最後,秦抒自己都哽咽了。母親慈愛地看著她,那眼神是有光彩的,她似乎知道眼前人和她有著割不斷的關係,她不說話,但是秦抒讀得懂。
情緒不堪重負破出一個口子,暗藏的酸澀前呼後擁地湧出來,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嗚不僅是這個,我最近糟心事真的太多了……媽,我欠了一個人的人情,我一定要還給他,徹徹底底的還給他!”
“我不需要你還。”背後低沉磁性的聲音十分悅耳,卻讓秦抒渾身一震,毛骨悚然。
“你!你怎麽來了”
“是你呀。”秦抒的媽媽居然在看到沈淵的瞬間,綻開了欣慰的笑容。秦抒大為震撼,她怔怔地盯著沈淵,希望他能給她一個解釋。
“我再說一遍,我不需要你還。我隻要你離我近一些,陪在我身邊,這對我而言比任何其他的東西都有價值。”沈淵隻是看著她,神情柔軟。
秦抒狼狽不堪,匆忙轉開目光,“你在這站了多久了?”她看見了男人身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小熒。
“沒有多久,恰好聽到你的最後一句話。”
“你躲了我一周。”兩個人順著療養院曲徑通幽的小路,踩著青石板,一路向山下走去。
“你在我身上安了嗎?”秦抒避而不答,“為什麽我感覺總能遇見你。”
“想遇見的時候,自然能遇見。”
“哈哈,我怎麽會忘記,你是沈淵啊。”秦抒近乎喃喃自語。
沈淵沒有出聲,他隻是暗暗地勾了勾唇角。他是沈淵又怎樣,照樣敗給秦抒,輸得徹徹底底,丟盔卸甲。
“一周後,是我一個朋友的生日。她會在攏雪舉辦宴會,我希望,你可以作為我的女伴,一起去參加。”沈淵突然的一句話,讓秦抒不知所措。
“你……不行。攏雪是什麽地方,我去鬧事還行,再說,你的朋友和我”
“你不是說要還我人情?怎麽,這就變卦了?”
秦抒扼腕,這人前一秒還在說不用,現在就……
“我可以介紹你給很多人認識。我想,會有你需要的。
田熒琪發燒了。秦抒看著她燒得通紅的臉蛋,還嘲諷她,現世報終於來了。成天蹦躂蹦躂,終於疲勞過度,身體支撐不住精神,一下子就垮了。田熒琪捂在被子裏,額頭上敷著冷毛巾,有氣無力,慘兮兮的抱怨:“你還忍心這樣傷害我……”
秦抒嘴上不饒人,心裏還是很疼惜她的。她自己本身算是個半吊子中醫,看著田熒琪這個樣子不像是特別重的感冒,也沒必要拉去掛水打抗生素。她俯下身子安慰好友:“你躺一會兒,我去附近的中醫堂給你抓點藥來。”
田熒琪苦著個臉:“我不要喝中藥,苦……”
“良藥苦口,乖啊。今天的假我給你請了,放心休息吧。”秦抒挎上包,出了門。
田熒琪租住的小區附近秦抒並不是很熟悉。她走街串巷,找到一家規模不小的中醫堂,輕車熟路,直接到藥櫃前點明自己要配幾副感冒發燒的藥。她看著中醫師抓藥,還不忘提醒一句:“是風熱感冒,發熱重,惡寒輕。”
醫師抬眼看她:“呦,同行啊?”
“沒有,半吊子。”秦抒微笑,“先拿三副吧,吃完了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