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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0章:直言不諱的鄧三參

  回了家,薛嫿發現家裏竟然來客人了,是個四五十歲的男子,麵容清矍,穿一身藍色布袍,正跟薛榮兩個在院子裏的石桌上下棋。


  “嫿嫿回來了?來,爺爺跟你介紹下,這是爺爺的好友,你叫他鄧爺爺就行。”薛榮招手將薛嫿喚到跟前。


  又對好友鄧升道:“見麵禮呢?拿出來吧。”


  這話可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哪裏有當麵問人討要見麵禮的?不過這也正說明兩人的交情很深,不必講究那些虛禮。


  鄧升看了薛嫿一眼,見她麵龐嫩麗,雙眸清透,著實生了副好相貌,對薛榮就有些羨慕嫉妒了,“你這老家夥,真是走了狗屎運,白得這麽一個水靈靈的孫女。老夫窮諫官一個,也沒啥好東西,這枚印章你收著吧。”


  他遞過來一隻深藍色的小布袋子,裏頭裝著一方小小的印章,質地細膩油潤,明黃色,底下刻著“惟吾德馨”四字。


  薛榮哈哈一笑,“嫿嫿快收著,你鄧爺爺除了參人之外,也就一手雕刻印章的手藝還過得去了。”


  鄧升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落下一顆棋子,“老家夥,這盤棋看來是我贏了。”


  “說了別叫我老家夥,你就是嫉妒我明明比你還大兩歲,卻比你顯年輕……等等,想贏我?看我封了你的路。”


  薛嫿才知道,自家爺爺還有這樣自戀的一幕,不過也隻有在老朋友麵前才會顯露出來吧。


  晚上,薛嫿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薛榮也將平日裏不舍得喝的酒拿了出來,與老朋友把酒言歡。


  薛嫿坐在一邊安靜乖巧地吃著,不時幫兩位老人家倒下酒,聽他們閑聊。


  許是喝得上頭了,鄧升心中的憤懣就有些憋不住了,“陛下如今一味寵信國師,整天想著長生不老,吃那狗屁國師煉出來的亂七八糟的丹藥,照我看,這麽吃下去,別說長生了,怕是遲早要嗝屁。”


  噗!薛嫿險些噴出來。


  這鄧爺爺真是勇士啊,居然敢這麽說皇帝?

  薛榮還保持著清明,聽了這話心頭就是一凜,“老鄧啊,你這口無遮攔的性子可得改改,要是叫人知道你對皇上這麽大不敬,脖子上那顆腦袋可就要保不住了。”


  鄧升冷哼一聲,“我怕個啥?如今我身上的官職都被擼了,跑到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來,還不準我私底下發兩句牢騷?”


  薛嫿對他口中的國師很感興趣,見他酒杯見了底,就給他滿上了,“鄧爺爺,你說的那個國師,是什麽人啊?”


  “什麽人?就是一個不知道打哪來的神棍!也不知道皇上怎麽被他給蒙騙了,居然還封了他為國師,給了他無上的尊榮。自從那個狗屁國師迷惑了皇上之後,皇上就懈怠了,經常是朝也不上,國事也不處理,就跟著那神棍閉關清談,整天不務正業!”


  咳咳咳!薛榮直接給嗆著了,一臉無語地看著老朋友。


  敢說皇上不務正業,滿朝文武也就他鄧三參了吧?

  鄧三參這個外號怎麽來的?曾經鄧升上折子彈劾一個欺男霸女的紈絝子弟,因為皇帝跟那紈絝子弟的爹是發小,私底下很有交情,對於這種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


  一般來說,見到皇帝這般作態,懂事的臣子也就不會再追著不放了。但是鄧升他脾氣又直又強,哪肯作罷?

  他又上了折子,還是說的那事兒。


  皇帝繼續不理會,結果鄧升繼續參!且大有一股參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大姬朝的老祖宗定下了規矩,不得殺士,所以皇帝對鄧升這頭強驢再不滿,也沒法拿他怎麽樣。


  畢竟人家既不怕降薪受罰,也不怕被那些勳貴打擊報複,他隻一心為民,就是要將那些為非作歹的家夥給參倒!

  如此,皇帝還能怎麽辦呢?隻能遂了他的意,將那紈絝子弟給狠狠罰了一通,連帶著將他爹也申斥了一頓。


  自此,鄧升就多了一個“鄧三參”的外號。


  這個“三”,可不是指具體的三次,而是多的意思,說他隻要沒把人參倒,就會一直不停地上折子彈劾。


  就是皇帝都拿他沒辦法。


  對於老友的驢脾氣,薛榮也是頗了解的,但也知道他本性如此,大半輩子都這麽過來了,也沒法勸,因為勸也勸不動。


  便給他夾了一筷子菜,“來,吃菜,多吃點,少喝點兒酒,免得明天起來頭痛。”


  眼見著夜色已深,薛榮讓薛嫿先去休息,不用管他們兩個老家夥。


  薛嫿便回了自個屋裏。


  她將浴桶注滿水,脫了衣裳跨進去。


  披著一層飛鼠馬甲的元羲,剛醒來,就猝不及防看見了這一幕。


  他忙轉過頭,臉上一陣發燙,若非現在附身在一隻小飛鼠身上,他的臉怕是要紅透了。


  薛嫿靠在浴桶邊緣,看著那隻轉過臉的小飛鼠,莫名覺得它好像在害羞?

  她伸手將小飛鼠抓過來,捧在手裏,湊近了看它。


  元羲的眼睛無處安放,隻能落在她臉上,兩隻黑漆漆的眼珠子不知是害羞還是被水汽給熏的,看起來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可憐又可愛。


  它的飛膜收束在身後,蹲在她手心裏,就像一隻小鬆鼠。


  背部毛色是紅色,腹部和爪子則是白色,論顏值,它應該算是飛鼠家族裏的鼠王子。


  毛絨絨的一小團,也就她拳頭大小,看著十足可愛。


  元羲盯著水麵,很想跳進去洗個澡,在樹洞裏待了數日,他身上肯定沾染了不少髒東西,但現在嫿嫿還在洗,它若跳進去豈不是將水弄髒了?還是等嫿嫿洗完他再洗吧。


  見它一直盯著水麵看,薛嫿彈了顆水珠過去,“你也想進來洗個澡嗎?等我洗完了就給你洗。”


  洗完穿上睡衣,薛嫿就用自己的洗澡水將小飛鼠洗了,又將它的毛毛擦幹,放進簡陋的窩裏,摸了下它的腦袋:“晚上不準亂跑,更不準跑到我的床上來,知道嗎?”


  躺到床上,薛嫿蓋上被子,甜甜睡去。


  *

  傍晚薛嫿從林子裏離開後,原本盤踞在樹上的小孩就竄了下來,將那些食物都吃掉了。


  東西吃完,他這才拿起那件衣服,往身上套時,指甲不小心將衣服勾住,一扯,衣服就破了。


  他從衣服破洞裏鑽進去,結果反倒把自己困在裏麵了,胡亂掙紮了一番,才算是把腦袋解放出來。


  這時候,衣服已經被他撕扯成破布條一樣的了,勉強掛在身上。


  小孩有些新奇地扯了扯,竄上樹,有目的地往某一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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