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隻需要他活著
侍衛對視一眼,隻得將內侍放了進去。
蘇麟得知消息趕緊趕到前廳,一見他內侍就衝上去,“蘇總管,太子殿下呢!陛下不好了,快請殿下出來,隨咱家進宮!”
聞言,蘇麟心裏咯噔一下。
陛下不好了?難道是要駕崩了?
若果真如此,殿下就得立刻進宮才行!可殿下還沒醒過來啊!
這可如何是好!
雖然心裏焦急萬分,但蘇麟麵上卻沒表現出來,隻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擔憂。
“殿下前些日子往軍營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我這就派人去請殿下。”
這話當然是托詞,是為了拖延時間。
從太子府到軍營,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大半個時辰,若是這段時間內殿下被薛姑娘救醒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沒有,那到時候隻能讓替身上了。
這是萬不得已的法子。
畢竟替身與殿下並不長得完全一樣,保不準就被人拆穿了,但皇上危急關頭,殿下不能不出現,否則後果會更嚴重。
宮裏,此時太後、皇子公主以及一眾妃嬪,皆守候在皇帝的寢宮外頭,神色都很沉重悲傷。至於這悲傷到底幾分真幾分假,也沒人會去探究。
太後朝殿門外看了眼,“太子怎麽還沒來?”
就在這時,太醫從屋裏出來了,眾人都緊張地看過去,太後急切問:“太醫,陛下如何了?”
太醫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娘娘,陛下身中奇毒,微臣已經給陛下施過針了,但隻能遏製住毒素一時的擴散,若是半個時辰內不服下解藥,陛下恐怕……”
後麵的話太醫沒有說出口,不過在場的人都明白。
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太後身子晃了晃,手顫抖起來,連宮人的胳膊都扶不住了。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聲:“太子殿下到——”
裴寂抱著一隻通身雪白的狐狸踏了進來。
見他居然真的現身了,太後那副悲傷沉痛的麵具都險些維持不住了,站在她身旁的瑞王桃花眼中掠過一抹暗芒,天然微翹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順王袖子底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對於裴寂的出現,這三個知情人顯然都很是意外。
但到底是老戲骨了,他們很快就掩飾住了那一瞬間的失態。
太後更是先發製人:“太子,這時候你還有閑心跟畜生嬉鬧?你到底有沒有將陛下放在心上!簡直目無君父,不孝至極!”
這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壓下來,若是傳了出去,裴寂的名聲定然要一落千丈。
裴寂懷裏的白狐並非真的白狐,而是薛嫿幻化而成,因此“畜生”兩個字,聽起來格外刺耳。
薛嫿還沒怎麽,裴寂周身氣息便是一寒,“太後慎言,這隻白狐乃是天降祥瑞,有它在,陛下一定不會有事,故此孤才會特意將它帶過來。”
太後:“荒唐!一隻白毛畜生而已,什麽祥瑞,不過是無知愚民以訛傳訛的誇大說辭罷了,你身為太子,連這種無稽之談都信?真是枉為國之儲君!”
又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
裴寂直視太後,目光森然,“到底是無稽之談,還是確有其事,太後娘娘看著便是。”
太後被他看得心頭一凜,心頭怒恨至極,這個孽畜,竟是完全不把她這個祖母放在眼裏了!竟敢公然與她頂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兩人針鋒相對時,其餘人都怕殃及池魚,默默低頭躲在一邊,一聲不出。
裴寂越過太後,抱著白狐進了內殿。
看著裴寂的背影,裴恒眼中劃過一抹詭譎暗影。
裴寂來了又如何?皇帝中的可是他千方百計從藥王穀弄來的千絲毒,這毒根本沒有解藥,一旦服下,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無計可施!
裴寂居然妄想靠著一隻所謂祥瑞的白狐救活皇帝?癡人說夢!
皇帝今日必死無疑!
他已經事先偽造好了兩份遺詔,兩份遺詔內容一樣,但是下一任皇帝的人選卻是不同,一份上麵寫的是順王裴豫,一份寫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給裴豫偽造遺詔,他是想為裴豫做嫁衣助他上位嗎?當然不是。
裴恒之所以這麽做,是預防著裴寂從昏迷中醒來,他一旦醒了,必然不會任由皇位落到裴豫頭上,到時候兩人一個身為長子,手握遺詔,名正言順,一個是身為嫡子的太子,手握權柄,也算是旗鼓相當,必然會鬥得你死我活。
如此,他就隻需要坐山觀虎鬥就行了,必要的時候可以添一把火,讓他們的鬥爭變得更加激烈,等到裴寂和裴豫兩個鷸蚌相爭,兩敗俱傷之際,就是他漁翁得利之時了。
沒了裴寂和裴豫這兩個強悍的對手,剩下的老五不足為懼,其餘還未成年的一幹皇子更是不成氣候,到時候,皇位可不就唾手可得了?
若是裴寂沒來,那就更好了,到時正好將下毒弑君的罪名安在裴寂頭上,而他作為新君,便可以為父皇報仇的名義,將裴寂的黨羽勢力一舉剿滅。
等他坐穩了皇位,再將其餘有威脅的皇子逐個鏟除,到那時,整個天下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哈哈哈!
想到暢快之處,裴恒實在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便以袖遮麵,裝作沉痛哀切的模樣。
內室中沉澱著一股濃鬱的藥味,以及油膩的香味,再加上窗戶緊閉,薛嫿一進去,險些沒被熏死。
她給裴寂傳音,“快,讓人把窗戶打開。”
裴寂當即吩咐下去,不過氣味沒那麽快散幹淨,他將手放到她鼻子前,虛虛罩住她的臉,將難聞的氣味阻隔在外。
薛嫿聞著他手心裏幹淨清冽的氣息,感覺舒服多了。
裴寂抱著薛嫿來到床邊,薛嫿看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和先前太後壽宴上意氣風發的模樣相比,現在的皇帝簡直老了二十歲不止,身上暮氣很重,完全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看到他這副模樣,裴寂心裏沒有絲毫波動。
早在皇帝聯合房星在他行冠禮那一日招來雷霆劈他,給他安上失德的惡名,在皇帝對忠心耿耿的霍家趕盡殺絕,軟禁母後任由宮裏的那些女人欺侮她時,他們之間的父子情分就已然斷絕。
他之所以沒殺他,不過是需要他還坐在皇帝這個位置上而已。現在救他,亦是因為這一點。
他不需要皇帝好好的,隻需要他還活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