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再無萬家燈火，隻餘夜守孤城
上一次雖然也用了燈籠，可是她隱隱記得，在沒有召喚出燈籠之前，還是有月光的——因為她記得那時候，地上有影子的！
對了，影子？那就是說……有燈？或者是別的光？
她突然猛地抬頭！
月亮呢？
那個常年懸掛在夢魘雲流城的月亮呢？
那個月亮，據葉闌所說，從未落下過！
而且他們上一回前來，是下著雨的，時大時小的雨！正常情況下，下雨是不可能出現月亮的，何況還是那樣的瓢盆大雨。
可是這月亮就好像是……容傾月仔細思索了一下，該怎麽解釋呢……
那個月亮……就好像，就好像是貼圖！
對，貼圖！她覺得夢魘雲流城的一個盒子，他們在盒子裏，而天空與月亮，是這個盒子頂部的貼圖，所以，無論盒子裏發生了什麽，刮風下雨或者毀滅，那貼圖都存在，那月亮永不消失。
可是今日居然……沒有？難怪她覺得暗了許多，是因為沒有月光了。
什麽情況，換貼圖了？
“不必驚慌。”雲修離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我們進城。”
容傾月嗯了一聲，從陣法進來，他們是在城外的。
這裏映射的至少雲流城的都城承天崖而已，所以他們現在要進城。
容傾月輕車熟路的走到城牆底下，打算借助石塊木板還有城門跳上城牆的時候，突然被雲修離拉住手：“…走大門。”
容傾月嘴角抽了一下。
我靠，大門能走？那她和做賊一樣的翻牆幹嘛？！
不過……大門能走？
她看向葉闌，卻見葉闌在發呆，根本沒空理她。
容傾月撓了撓腦袋，怎麽了這是？奇怪啊……
而且，這裏的門，能開了？她明明記得，上一次來，葉闌說……‘這兒的門開不了，我們翻牆走’。
然後，他們用了輕功跳到城門上端，再借力飛到了城牆上，這才進的城呀。
“月兒。”雲修離握緊她的手，突然將她抵在牆上，袖長的手指輕輕按住她的唇瓣：“雲流城有些變化，等一會……切莫驚訝，也莫害怕。”
他抿唇想了想，還是又說道：“若是害怕，就在我身邊。”
容傾月眨眨眼睛，害怕？她怕過什麽？阿離為什麽……這麽擔心？
還有，雲流城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對了！阿離不是說雲流城是歸墟映射過來的嗎？現在歸墟是他的，那麽他改變雲流城的映射時間也是可以的。
所以說，現在的雲流城映射的不是五千年前，而是……現在？
對了……容傾月懊惱的一敲自己的腦袋，那天晚上阿離無意說到過了，還問她去不去看來著，她怎麽給忘了！
他那時候就說了，現在的夢魘雲流城，映射的，是此刻雲流城上的景象！
難怪，封閉了五千年的城門能夠打開了！
進入雲流城之後，容傾月記得入眼的應該的杏花村。
那是五千年前戰火紛飛的雲流城唯一的淨土——確切的說，是漆寒主觀上的唯一的淨土。
她與阿離入過洛旋的夢，杏花村是洛旋與漆寒最喜歡的地方，無論是喜怒哀樂，兩人都在那裏分享。
可是……容傾月暗暗低下眸子，聲音略微有些沙啞：“杏花村呢？”
麵前這一片誠實建築是什麽？她的那個小杏花村呢？
聞人一族統治之後，自然不會讓繁華的承天崖，有杏花村那樣的存在。”雲修離淡淡道。
容傾月抬起眸子，又突然低下：“杏花村不好麽？”
杏花村是承天崖的一處淨土，沒有爾虞我詐，就像是一個小型的世外桃源一般，美麗，自然。
雲修離摸了摸她的頭，突然勾唇：“月兒，杏花村很好，但是聞人族，是不會允許它存在的。”
試想，承天崖是雲流城的都城，而都城之中，還存在這樣一個不通人世的小村莊，自產自銷，不認他們為主，這怎麽可以忍受？
所以，杏花村被毀去，被抹去所有的痕跡，是……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容傾月低垂著眸子，點點頭：“我明白，其實就算現在依舊是漆寒當政，誰能保證過了五千年，杏花村還是當年的那個杏花村呢？最美好的東西保留不長，在夢裏就好了。”
她一股腦兒，機械的說出一大堆的話，雲修離聽了卻是滿滿的心疼，低聲道：“放心，我不擔心。”
她不喜歡做個理智的人，也從來不是理智的人，但是她卻是明白道理的，她不想讓阿離擔心，才裝作若無其事。
雲修離卻直接告訴她，無妨，他不擔心。有他在傾月身邊，就好了。
容傾月搖了搖頭：“算了，逝去的就逝去吧，不過……這個地方，看起來應該是集市？但是為什麽……”
為什麽，這裏有還沒有拆完的住房，有集市的攤子，卻好像是破敗了很久了一般。
聞言，雲修離笑了起來：“聞人族進攻的手段不正當，雲流城即使暫時被他們統治了，可是雲流城千年萬年，得神力守護，必然不會輕易讓聞人族得逞的。雖然聞人族確實‘得到’了雲流城，可是沒有子民統治，沒有靈力汲取，而且……”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笑意：“杏花村被抹去移平之後，此處低端風景都不錯，聞人族便在此建立了宮殿，誰知道……卻不得安生。”
雲修離與她說了這宮殿的趣聞，容傾月淺淺一笑：“這麽說，聞人族怕鬼？”
宮殿鬧鬼？於是嚇得搬了出去？
我去，敢揮刀雲流城的強悍至極的聞人族，居然怕鬼？
“嗬。”雲修離冷笑：“雲流城與聞人族的關係，算是友好，雲流自認沒有對不起聞人族的地方，誰知道，他們居然會聯合北玥，與雲流揮戈相向？雲流城的族民死傷無數，那些領導者，在午夜夢回，也是會怕的。”
容傾月抬起頭，若是心裏坦蕩，又怎麽會怕呢？她道：“後來呢？”
“宮殿鬧鬼，所以聞人族便搬了出去。”雲修離又是冷笑一聲：“後來，遷入雲流城的居民越來越多……對了，你也知道，在最開始，聞人族隻有在承天崖才能夠生存，因為其他地方都被冰封了，直到近幾年，本王發現了雲流城的一些線索之後，那些冰封也逐漸解開。”
容傾月點點頭，看來冰封一事還是雲修離安排好的。
雲修離繼續道：“除了承天崖無處可去，雲流城如同死城一般。可是聞人族沒有地方住，又該怎麽辦？這便拆了宮殿，造樓房。”
可是……這裏也沒有住人啊。
於是容傾月嘴角一抽：“不會又鬧鬼吧？”
“嗯，真聰明。”
容傾月簡直無語！“所以後來拆了房子，改成了集市？然後集市也鬧鬼，生意不好，就荒廢了？”
“真聰明。”雲修離啞然失笑：“冥冥之中……也算是保全了這最後一絲淨土。”
雖然被移平，雖然被抹去了所以的痕跡，可是杏花村還是杏花村，沒有被聞人族人踐踏過，它依舊有雲流族民的氣息。
容傾月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們繼續走吧。”
現實已經存在，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葉闌驚訝容傾月這麽快就恢複過來了，不過想想也是，大約傾月這一生，除了失去雲修離這一點之外，就沒有什麽是接受不了的了。
“上一次我們在這裏看到了萬家燈火，那場景我一輩子都記得。”
她走在最前麵，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在雲修離的淺笑中，在葉闌的驚訝中，她抬頭：“終有一日，那樣的場景會再現，我還要與你們再欣賞一次萬家燈火。”
所以，奪回雲流城，勢在必得！
雲修離的眸中有璀璨星辰，他突然失聲淺笑，沒有多言，隻有淡淡的一個字：“好。”
三人路過斷壁殘垣，路過箭矢殘兵，容傾月的眸子越來越冷，笑意卻越來越深。
她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承天崖即將失守，聞人族，抵抗不住了。
上一次，承天崖的外城是美夢，萬家燈火。而內城，則是噩夢，是雲流城千千萬萬士兵的不滅之魂，夜守孤城。
如今，卻是顛倒了……外城是地獄，那內城……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很想知道，聞人族的君上在得知雲流城即將失手，七位祭司重返雲流城的消息之後，是什麽樣的表情。
雲修離與她並肩，突然在她眼角落下一吻。
溫熱的觸感傳來，容傾月驚訝的抬起眸子，不明白這人是在幹嘛，走著走著，怎麽就吻上了？
雲修離心下微微歎氣，越來越留戀這種感覺了，她在身邊，他居然會控製不住的，不經意的就吻了下去。
而容傾月則是望天，在心裏默默思量，是不是感情一旦說開了，就可以隨意親親抱抱了，好像每次和阿離談正事他都會……嗯，不正經！
內城的封印扔在，這回葉闌和容傾月都很自覺的後退一步，雲修離回身時發現，她站在自己身後的三尺處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
他啞然失笑，認命的上前開啟封印，淺金色的封印瞬間瓦解，之後，三人便進入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