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這段時間所有需要坦白的事
沈鳶不知道為什麽，看著自己父親眼裏閃爍著的怒火和震驚，她的心裏竟然有一絲小小的快意。她從來沒有真正惹怒過自己的家長，每次她明明沒有做錯什麽，他們都要為自己生氣，覺得自己好不成器。現在沈鳶的確做了一番大事了，這事足以真正地激怒自己的父母，沈鳶不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感到自己不肖的名頭終於可以名副其實了吧。
沈鳶知道沈父是想避免在外人麵前發脾氣教訓兩個人，免得給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既然沈鶴已經開了一個頭，那麽當然是要說完所有的事才好。
“接下來，沈鶴回到了星海，而我回了家。”沈鳶還沒有等沈父同意或者作出什麽回應就繼續說道，“然後謝淵凡來找我，向我告白，其實那天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並不是我去了沈鶴那裏看他然後才和謝淵凡慢慢聯絡了感情最終在一起的。事實上，也是我先認識的謝淵凡，我當初還和他是室友呢。”
“你們……室友！？”沈父更加震驚了。
“但我們什麽違禮的事都沒有做過。”謝淵凡連忙隔著沈鳶向沈父解釋道，生怕沈父有什麽誤會直接把他打出家門。
“好吧。”沈父看起來是相信了，但是不相信也沒有辦法。
謝淵凡和另外兩個人吃驚地看著沈鳶，因為她完全沒有照著沈鶴在星海所安排的計劃行動，讓沈鶴來解釋一切，這樣才能控製好沈父沈母的情緒。謝淵凡覺得，沈鳶開始有種報複性的快感，要通過親自把這些事說出來狠狠打擊自己的父母，這種傾向可不好。他小心翼翼地悄悄拉了一下沈鳶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沈鳶決定選擇無視謝淵凡。
“謝淵凡為我向他父親謀到了一個繼續在星海學習的機會，完全免去學費。”沈鳶繼續說道，“沈鶴因為是徐添推薦入學，所以在音樂係裏的修習也不需要學費，我們兩個現在是完全不花一分錢在星海裏上課。我在社會人文係。謝淵凡的父親謝振看中了我的才能，想要讓我好好學習人際交往方麵的職能以及人類學方麵的知識，等謝淵凡接手星海了以後好輔佐他，成為他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妻子。就這樣。”沈鳶一口氣全部說了出來。
沈母呆了半晌，然後笑道：“怎麽可能，我怎麽沒發現你有什麽特殊才能……”
“你沒發現不等於我沒有！”沈鳶突然衝她的母親大喊了一聲，幾乎想要拍桌子站起來了。就猜到是這樣的答案，答案裏充滿了輕蔑和玩笑，還有長久以來的那種低估，好像覺得自己的女兒就是一個廢物一樣。自己明明已經獲得了那麽巨大的成就，有了這樣的地位，現在自己的母親竟然還是不肯承認，這讓沈鳶想要發飆。“你們可以去看看新聞，星海舉辦的國際名校交流會，你們應該有關注吧！因為想要看看你們自己的兒子有沒有份參加。我告訴你們，他當然有份參加，因為他在音樂係非常出色，而我呢，我就是這場國際盛會的主辦人！看看清楚你們女兒的能耐，別老是隻盯著你們的兒子看了！”沈鳶抑製不住地衝自己的父母吼了起來。
“……對不起。”沈父突然說道。
沈鳶愣了一下，然後坐了下來，知道自己太失態了。但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會說一句對不起，而不是直接扇她一個耳光，畢竟這種事也司空見慣了。隻要沈鳶反抗自己的父母，都會被自己的父親扇一個巴掌。不知不覺，好像很多年沈鳶都沒有被扇了。沈鳶大概覺得自己是因為學乖了，沒有再觸怒自己的父母了。
餐桌上一片寂靜，大家都沉默著，不知道該對沈鳶剛才的那番爆發做出什麽樣的回應。沈母糾結緊張地扭動著雙手，也並沒有責怪沈鳶。謝淵凡看出來了，其實他們早已經後悔那樣對待沈鳶了，隻是因為習慣和是父母的關係，一直沒有辦法改善十幾年來固定的和沈鳶的相處模式，隻好任由情況這麽惡化下去了。
“其實，有些事，我們都知道，別以為我們真的老糊塗了。”沈父緩緩開口道，顯得無比的蒼老。
沈鳶吃驚地看向了自己的父親，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小鳶，你以為我們真的是那麽不盡職的父母，連女兒要離家這麽久都不會打個電話問一問嗎。”沈母說道，看起來有點悲傷。她總是怕和沈鳶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但是看來，還是沒有辦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第一次搬出家說是去同學那兒，就是替你哥哥去星海吧。也不和同學串通一下。知道我們打電話到你朋友家都說沒有你的消息，有多著急麽。當時你的哥哥又聯係不上，差點就報警了，但是你爸卻說要相信你。他說小鳶獨立慣了，又那麽聰明，在外麵一定可以的，至於找借口，一定有她的理由，她是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了。然後我們就等著，等著你回來。這一等就是三個月。你終於回來了，什麽也沒解釋，我們也裝作很平常的樣子，不問你，隻不過是向你表達了我們的信任。但是相信我們，那天你回來後，我們真的很高興。”
沈鳶默默地聽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自己母親的這番話。
“不久之後，你又拖了一個行李箱要走，和上次的情況一樣。”沈母繼續說道，言語裏滿是心酸，“我本來想阻止你的，但是……你爸說也是時候放開手腳讓你去闖蕩一番了。之後我們當然在有關星海的新聞裏看見了你。我們知道你自有你的一番奇遇，而最終也闖出了一番自己的天地，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真的很為你感到自豪。”
“謝謝。”沈鳶沉默了良久，才終於從嘴裏擠出了這麽兩個字。也許長久以來，自己是真的誤解了自己的父母？但是她還是有點想不通，如果自己的父母真的很愛自己的話，為什麽要差別對待沈鶴和自己呢，難道他們對自己和對沈鶴的愛是不同的嗎，這也解釋不過去啊。
“其實你並沒有想錯我們。”沈父見沈鳶臉上有猶豫的表情，便開口率先承認道，“你自打一出生，我們的確不喜歡你。因為當時我們家的經濟條件很拮據，而當時也並沒有檢查出你媽懷的是雙胞胎，所以老實說，你的出生當時在我們的眼裏是既多餘又累贅，完全不是一個驚喜。也許很多人家都覺得生出雙胞胎是一件很驚喜的事吧。”
“當時我們的經濟情況不允許多養一個孩子了，但是我們還是盡力讓你得到應得的教育，和你哥哥享受同樣的權利。這對我們來說很艱難……”沈母看了一眼沈父說道，“我心裏的確有一點怨氣，所以對你也不夠重視，想努力忽略我還有你這麽一個女兒，你爸他……比我更理智一點，這才使你成長到現在。直到你們都從高中畢業了，都成年了，我們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這麽多年都過下來了，而你也健康地成長成了這樣……”沈母用略帶憐愛的眼神看著沈鳶，沈鳶意識到，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隻見她這樣看過沈鶴。她避開了沈母的目光，覺得這突如其來像母愛一樣的東西有點灼熱，讓沈鳶沒有辦法直麵。
“如果那個時候，你們就意識到了給了十幾年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你們卻沒有想要彌補過，不是嗎。”沈鳶有點無情地說道。她也不想和自己的父母這樣說話，但是她卻不得不這樣說，因為既然已經談開了，那麽就不要再有任何藏著掖著了吧。“你們選擇了繼續用以前的方式來對待我，手裏即使有可以供我和哥哥一起上大學的錢，卻依然選擇了將錢全部投給我哥，供他上更好的學校，而犧牲了我的權利。你們心裏即使有愧疚，但是還是一意孤行，不是嗎。”
沈母悲傷地看了沈鳶一會，然後無奈地移開了目光。她有點被沈鳶冷淡的語氣嚇到了，她知道沈鳶不會輕易原諒他們的。但是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請求沈鳶的原諒。畢竟這件事已經持續了十幾年，直到現在，變成了他們的一種習慣了，就算現在請求自己女兒的原諒，也沒有什麽意義吧。但是這是他們的心裏話，他們已經為自己很久以前的所作所為對沈鳶感到抱歉了。
沈鳶可以感受到自己父母的抱歉，但是卻沒有悔過之意。沈鳶覺得，十幾年帶來的傷害不是簡單的幾句解釋就可以彌補的了的。他們現在，也隻不過說了說自己的想法，而沈鳶覺得，他們這樣說的目的，隻是出於看到自己有了點成就，從而轉變了態度。沒錯，沈鳶很懷疑就是這樣的。
現在大家都瞪著眼前的一桌子飯菜沒有動手，許久謝淵凡才突然張羅道：“別光顧著聊天不吃飯啊，沈鳶，來。”他說著給沈鳶夾了一塊雞翅，然後端起了自己的飯碗，“快點吃，飯菜都涼了。”
白小冉和沈鶴都識趣地端起了飯碗響應謝淵凡的號召，想要緩解飯桌上這詭異的氣氛。白小冉有點不知所措，她一點也沒有料到好好的一頓飯會突然發展到這個地步，那麽的尷尬。沈家的家世就這樣攤到飯桌上來說了，而按照謝淵凡和自己的身份，他們也不適宜加入這個話題，隻好幹坐著看著沈鳶和她的父母對峙著，而沈鶴身為沈家的一份子，竟然也一言不發。
“那你還想怎樣。”沈父沒有理睬謝淵凡的張羅，擺在麵前的碗筷動也沒動，一改剛才的臉色對沈鳶說道。他的臉色有些黑，他感覺，身為父母，向自己的兒女承認了錯誤，已經是一件很難也很丟臉的事了，而且還當著未來兒媳和女婿的麵，這將會影響他們做家長的以後建立威嚴。但是沈鳶竟然還不知足，不見好就收，反而想要反問他們，咄咄逼人，這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沒有規矩。
“沒想怎樣。”沈鳶強硬地回答道。她的個性本不是那麽強硬的，在自己的父母麵前也向來是百依百順。但是在星海呆了一段日子外加交流會的事件以後，沈鳶已經學會了遇強則強，自然而然地就反駁了回去。“我隻是感到疑惑，難道我沒有權利表達我自己的疑惑嗎。我知道了你們已經習慣了怎樣對待我，繼續這樣下去我也無所謂的，剛才那番話，完全沒有必要。”
“你！”沈父勃然大怒，站起了身直接揮起了手想要給沈鳶一個教訓。沈鳶見狀迅速地站起身毫不畏懼地瞪著沈父，一臉倔強的神情好像是在催促沈父下手。謝淵凡見情勢不好，一把拉住了沈鳶將她的身子往後拽了兩步，免得沈父真的打著了沈鳶，那麽這件事可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謝淵凡想不通，明明事情就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話談開來了，反而變成了一副覆水難收的樣子。更讓謝淵凡奇怪的是，沈鶴竟然就坐在那裏無動於衷。
沈父的手最終沒有落下來。他看著沈鳶倔強的神情，緩緩放下了手，然後道：“我知道現在說這些話有點晚了，我們並不是想要請求你的原諒或者理解，隻不過想告訴你……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的女兒，這一點是不會變的。如果你需要，我們以後可以嚐試改變一下……”說著，沈父坐回了原位，沒有再看沈鳶，端起了自己的碗開始吃飯。
“知道了。”沈鳶剪短地回答了一句，也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