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二支舞
“親情和信賴？”霍啟忍不住冷笑道，但是他心裏卻明白沈鳶的話是對的，隻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他依賴於謝振的這些感情生活著，謝振讓他覺得自己還能與這個世界有聯係，但是他卻不斷地在懷疑自己，懷疑謝振給予他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這使得他產生了很矛盾的情緒。他既不想失去這些東西，卻又在抗拒這些東西。霍啟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他要替代謝振的位置，取而代之，地位調換，在謝振之上，希望謝振可以反過來依賴自己，占據主導地位。那麽他既不會失去謝振，又不會處於被動的地位。”我可不知道對一個傀儡，還可以談什麽親情和信賴。“
“你的想法太過激了。”沈鳶平靜地說道，“你在謝振那裏收獲到了親情與關愛，還有對自己兒子還要更勝一籌的信賴，要得到謝振的信賴，這一點很難，你也是知道的。但是相應的，你難道不應該付出點什麽嗎？你覺得為他做事也許就是付出，但是這隻是他將你培養得更出色的途徑之一，收益的人還是你。現在才剛剛到了你應該付出的時候，那就是輔助謝淵凡，輔助他的兒子，你卻不情不願，搞出了這麽多的事，你覺得這公平嗎？人與人之間是對等的，也許總有人會吃虧了那麽一點點，但是現在從你身上這件事上來看，我倒覺得吃虧的不是你，而是謝振。他用十幾年的精力與心血來培養你，隻不過是想你幫幫他的兒子，你卻不願意，還想反戈一擊，奪取他的地位……”沈鳶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然後停了一停，看了看霍啟的表情，他顯然有點吃驚，然後繼續說道，“你也許應該再認真考慮考慮，不要被自己一時的情感所蒙蔽了。如果事情還有救，我希望你可以停手。”
霍啟的目光有些空洞茫然。他移開了一直對著沈鳶的目光，看向了遠處，然後喃喃地說道：“你的話也許是對的，但是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沈鳶心裏一緊，順著霍啟的視線看了過去，還以為霍啟看到了自己所設的陷阱，但是沈鳶回過頭去之後，卻什麽也沒看到。霍啟看得隻不過是自助餐桌，還有旁邊的那個小酒吧，那邊零零散散地站著和坐著幾個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異樣。
“嗬嗬。”霍啟收回了視線，看見了沈鳶緊張的樣子，饒有興趣地笑道，“謝謝你這麽努力的勸說我，我倒的確有些心動了。不過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我已經走了這麽遠，叫我收手也不大可能了。”他靜靜地攬著沈鳶跳完最後四個節奏，然後俯下身去在沈鳶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衝沈鳶笑了笑，翩然離開了。沈鳶目送著霍啟離去，心裏很是為他可惜。
這個人，是那麽的出色，如果真的和自己在一起幫助謝淵凡的話，那麽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如果他和自己成為了謝淵凡的左膀右臂，那麽自己一定會很高興的。難道就這麽注定了是敵人，霍啟不是一個頑固的人啊，為什麽他這次的怨念會那麽深，九匹馬也拉不回來的樣子。沈鳶覺得自己不會放棄努力的，她希望霍啟可以為謝淵凡做事。
“天哪……他竟然還敢親你！”謝淵凡倏地一下從沈鳶的麵前冒了出來，一臉怨念的樣子，“膽子真是太大了！你怎麽不躲開啊！”
“啊？”沈鳶才回過神來，看著謝淵凡，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我說他親你！你怎麽不躲！”謝淵凡看起來火氣非常的大。
“隻是客套性地親一下臉頰，不用那麽計較吧……”沈鳶無奈地看著謝淵凡炸毛的樣子，覺得他此時倒是非常可愛。不過有時候沈鳶會想，如果對象換了是別人，不是霍啟，他會不會依然那麽吃醋呢？
“臉頰也不行！”謝淵凡可不管這麽多，霍啟這個人，就連靠近沈鳶一步，他都覺得氣憤。現在摟也給他摟了，舞也和他跳了，還想要得寸進尺嗎，謝淵凡可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
“那你還想怎麽樣啊，”沈鳶故意說道，“難道去給他兩拳？”
“我倒是想。”謝淵凡怒氣不消地說道，“隻不過這樣的話一定會毀了你的交流會的。”
“如果你能和他好好相處事情也就不會發生到這個地步了吧……”沈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等等……你說……毀了我的交流會？”
“沒錯……”謝淵凡好像也想到了沈鳶所想到的東西，“你的意思是，在霍啟設定的陷阱被觸發之前，我先把你的交流會給毀掉，讓全部的人看到是我的責任，這樣你就可以逃脫幹係了吧！比如說揍霍啟一頓，這樣可真是……”
“不行。”沈鳶立刻否定了謝淵凡的這個想法。雖然她剛才的確是這麽想的，但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如果要讓謝淵凡來承擔責任，這不行。更何況，如果謝淵凡打了霍啟，反而會讓霍啟隱藏得更深，而使得謝淵凡失去謝振剛恢複的對他的一點信賴和好感，打破他們之間剛剛才轉好一點的父子關係。沈鳶一直在他們之間起到調和作用，如果放任謝淵凡那樣去做的，沈鳶反而會變成罪人了，這樣無疑也會讓羅冉很傷心。而且，謝淵凡是星海的代表人，一舉一動都代表了星海，如果他有什麽責任的話，對星海的牽連會更深，更不好處理。
謝淵凡可沒有想到那麽多，他隻想到了，這樣可以粉碎霍啟的陰謀，將沈鳶從水深火熱裏救出來：“為什麽不行！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可行的辦法！”
“是我沒有顧慮周全。”又一支舞曲響起，而謝淵凡已經衝動地想立刻衝過去揍人了，沈鳶隻好拉住了謝淵凡和他跳起舞來，阻止他做出無法挽回的舉動，“你今晚還沒有和我跳過舞呢。”
“啊……我……”謝淵凡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沈鳶拉著翩翩起舞了，沈鳶摟著謝淵凡，引導著他的步伐，他好像並不是很擅長跳舞，舞步有點笨拙，隻好慢慢地跟著沈鳶移動。沈鳶可以透過謝淵凡的肩頭，看見周圍幾個認識的人向他們傳遞過來的笑意，比如羅冉，甚至是謝振，當然還有小冉和沈鶴。沈鳶會跳舞，而且跳得很好，這是因為沈鶴會跳舞，而且也擅長於優雅的舞蹈，他總喜歡拿沈鳶來當練舞的人，所以沈鳶陪練著也就漸漸變得對這種國標舞很擅長了。
“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人一定會跳這種優雅的舞呢，比如倫巴華爾茲之類的。”沈鳶忍著笑說道，現在謝淵凡笨拙地像個站立起來的熊，需要完全靠沈鳶的引導，還低著頭看著他的步子，免得踩到了沈鳶，看起來好像完全將揍霍啟一頓的事拋到腦後了，“怪不得整個晚上都不肯請我跳舞呢。”
“……我這樣的人？我算是什麽樣的人啊，一個普通的男孩一出生難道就會跳舞麽。”謝淵凡不客氣地反擊道。
“當然不是，是因為你出生‘高貴’，又富有，還有像小冉這樣的朋友，有個藝術世家做世交，感覺上就是會嘛。”沈鳶好笑地說道，“不過我才想起來，你不喜歡應付交際上的事，所以不會也是有可能的。”
“話說你怎麽跳得那麽好……”謝淵凡忍不住問道，開始漸漸掌握到一點舞蹈上的竅門了。
“我哥。”沈鳶簡單明了地說道，此時沈鶴也已經和白小冉走向了舞池。這已經是他們的第三支舞了。白小冉果然不出沈鳶所料，跳得非常好，而她看上去很高興，因為沈鶴一點也沒有讓她失望。兩個人像是如魚得水一樣，在舞池裏自由自在地舞蹈著，引來很多豔羨的目光，因為這兩個人看上去太般配了，沈鳶注意到，就連站在一旁的徐文卿，看著他們兩個都有點出神，似有所動。
藝術家都喜歡美的東西，如果看到兩個人結合在一起是如此的美，相信徐文卿心裏也是有所動搖的吧。她會想要將這美保有下來，而唯一能將這美保持下來的方法，大概就是接受沈鶴和白小冉在一起吧。沈鳶覺得白小冉大概想到了這一點，有種故意要將兩人的緊密配合與所展現出來的美給徐文卿看看。
“沈鶴真是無所不能的樣子啊。”謝淵凡微微有些感慨，“真想知道他還有什麽不會。你看，他在交際方麵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在藝術方麵又有很深的造詣……”
“如果硬要說他哪裏不行的話，”沈鳶想了一下笑著說道，“大概是與數字還有經濟有關的方麵吧，他天生就不太擅長。對這些有天賦的人，大概需要比較計較，他又不是一個喜歡計較的人，所以在經濟上……對於數字，除了完成學業必要學習的數學之外，他幾乎都不接觸的，現在恐怕也早已將那些無用的數學知識拋在腦後了吧。”
“原來如此……”沈鳶硬是給自己找出了一點沈鶴不擅長的東西，謝淵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不過他心裏的確微微有點小嫉妒沈鶴的，因為沈鶴很全能，而他自己從來都是躲在自己的那一片天地裏不出來的，直到沈鳶將他引入這個現實的世界。他連和自己父親的關係都處理不好呢。沈鳶大概是知道這點，所以想出了一些話來安慰自己吧。想到這一點，謝淵凡當然很感動於沈鳶的這份貼心與善意了。不過她應該知道，她已經為自己做了很多了。謝淵凡在心裏默默向沈鳶說了一句謝謝，將她攬得更緊了。“如果你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那麽你成功了。”
“唉，謝淵凡。”沈鳶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我希望你能和霍啟成為朋友。真的。”
“和他成為朋友？那還不如讓我去……”謝淵凡剛想調侃一下，看見沈鳶的表情很認真，不由得住了嘴，然後說道，“你是說真的？我不明白你怎麽想的，難道又是和敵人做朋友那一套……？”
“不是。”沈鳶耐心地說道，“你爸對霍啟那麽好，霍啟現在認為其實他一直是想將他培養成你的左膀右臂幫助你，而不是真心想要給予他親情的。加上他和你關係又很不好，很自然就產生了不忿的情緒，也害怕將來謝振退下來以後，會失去靠山，所以現在就急著想要為自己謀出路。所以，如果你能向他表示善意，我想可能會打動他，讓他懸崖勒馬。”
謝淵凡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可不這麽覺得，我的意思是，我一直覺得我爸是真心對待霍啟的，想要給他一個溫暖的家，卻忽略了自己還有一個家要照顧。他還有什麽好埋怨的？他十幾年來得到的東西還不夠多麽。”
沈鳶心疼地看著謝淵凡有點落寞的神情。她知道，這麽多年來，謝淵凡都失去了一些什麽。
“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謝淵凡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麽一句，“也許他不知道，我一直以來都很嫉妒他。”
“他也是吧。”沈鳶笑著說道，“他也嫉妒著你。有和謝振真是的血緣關係，無法斬斷的羈絆。他也想擁有。你們兩個，其實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副宿敵的樣子。”
“都互相看不慣了十幾年了，再讓我去和他做朋友，我可辦不到。”謝淵凡說道，顯得很猶豫。
“十幾年難道就是你的一生嗎？”沈鳶微微有點不耐煩地說道，“你以後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比如接管星海，繼承謝振的位子。到時候霍啟最好是作為一個朋友，而不是敵人在你身邊，不然你可有許多苦頭好吃了。現在邁出這一步還不晚，說不定你還可以展現一下你做星海領導人的資質，化敵為友呢。”
“你想我怎麽做？”謝淵凡苦笑道，“就這樣走到霍啟的麵前，然後對他說‘嘿，我想我們反目得夠久了，不如換換口味做朋友吧’嗎？”
沈鳶撲哧一聲笑了，然後說道：“這說不定是個好辦法呢？”看謝淵凡沒有回答，沈鳶接著說道，“你也不用真的那麽戲劇化，和宿敵化敵為友將會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所以我希望的隻不過是你能踏出這第一步。也就是說，我希望你能主動地去找霍啟談一談就行了，敞開心扉，隨便說點什麽，讓他第一次感覺不到你逼人的敵意。”
“好吧，我願意為了你試試。”謝淵凡撇了撇嘴說道。
“嘿，你這可不是為了我。”沈鳶抗議道，“可是為了你自己的未來！”
“我的未來可不需要他，至少我自己是這麽覺得的。”謝淵凡不留情地說道，“隻是為了你，我才願意去‘主動’接觸霍啟。”
“好吧。”沈鳶無奈地回答道，“就當是為了我吧。”她放開了謝淵凡的手，一努嘴，示意他可以過去找霍啟了。謝淵凡隻好轉過身子，極慢地朝霍啟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