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支舞
四個人一起弄了點東西,找了一個僻靜位置的桌子坐在一起吃東西。沈鳶看著那邊人來人往,吃個東西都要交際應酬,卻隻想呆在這幾個人的身邊,一點也不想攙和進去。雖然她知道她作為這場交流會的承辦人應該更頻繁地拋頭露麵一下。她甚至看到謝振有尋找她的身影,一看到謝振經過,沈鳶就忍不住往後躲了躲,她暫時還不想出去,被謝振拉著介紹給這個人那個人的。
她現在隻想和朋友、愛人、親人呆在一起,享受一點點短暫的心靈安慰。
沈鳶得承認自己開始有點忐忑了,因為不知道霍啟的花招到底會什麽時候玩出來。現在看起來都一切正常,沈鳶甚至在心裏有點小小的懷疑,霍啟會不會是在故弄玄虛,隻是想給謝淵凡找點不自在,但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因為霍啟並不是這麽無聊的人,他是一個說到做到,而且很有實幹能力的人。
沈鳶甚至巴望著事情能快點發生,免得自己焦心地等待。
一直到了差不多快十一點了,大家都享用好了東西,現在一片輕鬆隨意的氣氛。請的樂隊開始演奏一些舒緩的慢旋律曲子,藝術中心的當中被騰了出來,想跳舞的人可以走到中間去兩人優雅地合舞,一切都顯得那麽靜謐和諧。
就連沈鳶也才突然意識到,她竟然躲了謝振有整場的晚宴了,謝振現在心裏肯定很生氣吧。她看見謝振正攬著羅冉在舞池裏跳舞,看起來也沒有什麽太大的不高興的樣子,心裏稍稍放下了一點心。
而霍啟的話,沈鳶也看見過他幾次,並沒有什麽異常,還是一如既往地進行他的人際交往,遊刃有餘的樣子。沈鳶也看得出,他的禮貌和體貼受到很多人的歡迎,大家都好像很喜歡和他說話。他也和陸圻說過幾次話,不過都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在醞釀什麽陰謀。沈鳶發覺,他每次和陸圻說話的時候,謝淵凡都是冷笑,但是他和陸說話的時候,謝淵凡就顯得有點不淡定了。沈鳶猜想也許陸是謝淵凡有力的後援,他不希望自己的後援和自己的敵人走得太近吧。
想到霍啟,霍啟便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沈鳶猜想這大概需要一點勇氣的,因為他們四個人坐在這裏,形成了一種牢不可破的關係圈,一副外人莫近的樣子,就連謝振都不想過來打擾他們,但是霍啟卻走過來了。
謝淵凡看見霍啟走過來,立刻產生了反應,想要站起來,卻被沈鳶按住了。霍啟直接走向了沈鳶,無視其他人,對沈鳶說道:“請你跳支舞好嗎,沈鳶?”
謝淵凡這下是不顧沈鳶的阻攔,倏忽一下站了起來,站在霍啟的麵前。兩個人的身高相差不了多少,身上的氣勢席卷而起,雖然都沉默著,沈鳶卻覺得這兩人的氣息在暗中鬥爭著。霍啟是一種沉穩又自得的氣勢,緩緩升起,如烏雲壓境。而謝淵凡是一種毫不收斂滾滾而來的氣勢,迅速地聚集了起來,衝向了霍啟,他雖然沉默著,不代表他沒有威脅的意思。
謝淵凡的看著霍啟的表情,很明顯是在說“你小子膽子可真夠大的,不僅敢到這裏來,還敢請沈鳶跳舞。”
而霍啟的表情表示他一點也不怕謝淵凡,隻是好像在說道“有什麽不敢的”。
沈鶴和白小冉很聰明,坐在那裏沒有插手這件事。因為沈鶴和白小冉知道,如霍啟和謝淵凡這樣充滿了恩怨的事,他們最好不要插手,免得被誤傷。可以插手的也隻有沈鳶了,因為她早已被牽連了進去,無論是從公事上來說,還是從私事上來說。公事上事關交流會,事關謝振和霍啟地位的轉換甚至是爭奪,而私事上,就是霍啟喜歡沈鳶,而沈鳶卻是謝淵凡的女朋友了。
“好了。”沈鳶覺得讓這兩人繼續對峙下去隻能是有害無益的,便也站了起來打斷了他們。她將謝淵凡往後拉了一下,讓謝淵凡離得霍啟遠一點,然後對霍啟微笑道,“很榮幸。”一邊走向了霍啟。
“喂!”謝淵凡一下子就拉住了沈鳶不讓她過去,衝著沈鳶說道,“你有沒有搞錯啊。”
“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會對我做什麽的。”沈鳶低聲回答謝淵凡道,“而且他也不會是那樣的人,隻不過是一支舞罷了。”
“我的意思是,你怎麽能和陷害你的人跳舞呢!”謝淵凡火氣越發大了,因為不遠處的霍啟正衝他笑呢,謝淵凡越看越覺得他的笑容是那麽的得意,好像是在和自己挑釁和示威一樣。
“怎麽不能?”沈鳶反問道,一邊掙脫了謝淵凡的手向霍啟走了過去,將謝淵凡留在了原地。沈鳶知道她這樣做,謝淵凡會很生氣,但是她卻知道自己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她自從從陸圻那裏得到了“事實”以後,她就一直想找個機會和霍啟好好談一談,至少有些心裏的疑惑她想要弄明白,不需要太久,幾分鍾就可以弄清楚了。這支舞,也許正好是向他問些事情的好機會。
“我知道你會接受我的邀請的。”霍啟將沈鳶領進了舞池,扶起她的手,攬住了她的腰,一邊說道,“你不像謝淵凡那麽沒有理智。”
“看來我還不算失敗。”沈鳶打定主意和霍啟好好相處,“至少還能得到你一個‘理智’的評價。”
“難道你覺得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很差嗎?”霍啟微微有點吃驚地說道。
“不然呢。”沈鳶顯出很坦誠的樣子說道,“否則你為什麽偏偏要陷害我呢。”
“……我聽陸圻說了你的想法了。”霍啟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想再隱瞞也沒有用了,因為你是個很聰明的人,而你得出的結論也是正確的。隻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快就得出結論,認定我就是始作俑者。我還以為,至少要等到事情的結局發生以後,你才會想到我。”
“在我身邊的人大力認為是你的環境下?”沈鳶笑了,“我想不太可能吧。”
“我低估了你對謝淵凡的信任,也高估了你對我的信任。”霍啟坦白地說道,“在和你相處一起策劃交流會的過程,我還以為你是個很單純的孩子呢,會對謝淵凡做的一些小事發脾氣,責怪他,而對我卻表現出了百分之一百的信任。我以為,當謝淵凡提出建議表決把我調離這個項目,給你的進展帶來巨大的阻礙,你會去責怪他自私,不顧及你的感受,從而導致你們內部的分崩離析,讓你和謝淵凡貌合神離。但是看起來,我被帶走時的最後一句話,根本沒有起到效果呢。你在大事上,竟然更相信謝淵凡,而懷疑我。”
“其實正是你的最後一句話,讓我沒辦法一如既往的相信你了。”沈鳶道,身體被霍啟帶動著,隨著緩慢抒情的旋律擺動著,“你不像是會說這樣的話的人,而你會這樣說,反而讓我想起了之前你在老板娘的小餐館裏說的話,你對謝振的抱怨以及透露出的一絲怨恨……這也算是你的動機了吧。對於謝淵凡,小事上也許會和他經常有摩擦,吵吵鬧鬧的,但這件事,我選擇相信他。我知道他可能對你有偏見,他在這件事上的抉擇並不會理智,但是他也有出於對我安危的考慮,我除了選擇相信他,還能做什麽呢?難道再把一個幫手摒棄掉,使自己變成孤家寡人一個嗎?”
“你有的時候真的是理智的可怕。”霍啟由衷地誇讚道,“以前我都沒有發覺到你這一點,所以算計還是出了小小的失誤。也許我的陷阱並不能對你產生我假設出來的傷害。”
“也不知道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沈鳶嫣然一笑道。有時候她就是可以這麽理智地麵對問題。長久以來在家庭中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如果再不保持理智的話,沈鳶懷疑自己早就“含冤而死”了,也不會高高興興地活到現在。如果用自己的一套觀念卻麵對一切的話,在自己看來一些事是很好理解的,在別人眼裏看來,沈鳶這似乎就叫做理智吧。
“當然是在誇你!”霍啟連忙說道,“我喜歡你的原因之一,就是你總會帶給我驚喜,你內心深處複雜的不可猜測不可估計的欣喜。就像這一次,我根本沒有估測到你會對這件事產生的理智,我應該很生氣吧,因為這是計劃中的一個大瑕疵,但是我還是很高興,因為又發現了你的一個驚喜點呢。”
“看來話題又轉回這上麵了呢。”沈鳶突然直視著霍啟的眼睛,然後說道,“你真的喜歡我嗎?”
“你還在懷疑這點嗎。”霍啟溫和又認真地說道,但眼裏看不出一絲戲謔的跡象。
“難道我不該懷疑嗎。”沈鳶笑道,“一個想陷害我,通過我的失敗給我帶來巨大打擊從來希望能波及到謝家的人,會是一個喜歡我的人?”
“這麽說吧,我覺得愛情向來不需要什麽‘她幸福我就幸福’的歪理。”霍啟淡淡道,“不過我的初衷和這條歪理無關。我隻是設計好了一切,才漸漸發現我喜歡上你的。但是我已經不能停手了,因為一切都迫在眉睫,我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難道會為一個我喜歡的人收手嗎?沈鳶,我想我這麽說也許你會不高興,但是我覺得,十幾年的積怨和一個月的愛情,是無法相提並論的,放在天秤的兩端,也是無法保持平衡的。交給任何一個人,都會這麽想的吧。”
“十幾年的愛情,和三個月的友情,你覺得哪邊更重要呢。”沈鳶問道。
霍啟愣了一下,然後說道:“自然是長年累月的愛情了。為什麽問這個?”
沈鳶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隻是在霍啟說到自己的一番評判標準的時候,她想起了很久前自己幫謝淵凡追白小冉的時候,利用徐磊讓謝淵凡來英雄救美。最後她讓謝淵凡抓住機會送白小冉回寢室,他卻放棄了這個機會,反而選擇了受傷的沈鳶。那個時候,沈鳶隻不過是沈鶴,身份也不過是謝淵凡的室友罷了。但是謝淵凡卻選擇了自己。真不知道到底是謝淵凡的價值觀念有偏差呢,還是因為他們冥冥之中已經注定好了聯係。
但是沈鳶並不吃霍啟這一套理論的賬。因為在她眼裏,如果她遇見了這樣的選擇,她會選擇放棄仇恨,迎接愛情。但是看起來霍啟可不能像自己那麽釋然了,而且沈鳶本來就不是一個記仇的人,看她對待霍啟的態度就知道了。
“果然還是因為……不滿謝振嗎?”沈鳶委婉地說道。
“十幾年埋藏在心裏的懷疑,一下子就被得到證實,”霍啟歎了口氣說道,“這種感覺是很難受的。我可能……隻是想給老師點厲害看看,希望他可以明白,他一直的利用對我來說傷害是多麽的嚴重。我一開始,隻是希望你把交流會搞砸,那麽也就是他看錯人了,然後成眾矢之的,引起信譽危機,僅此而已。但是後來我越想越覺得,也許我不應該在做他的傀儡了,我比謝淵凡有能力的多,我比謝淵凡更適合做謝振的接任者。但是謝振他根本不可能將位子傳給我,這個位子,是他們謝家的。所以我就想著要一並把謝淵凡也打擊了,或者直接通過一些手段得到董事長首席的寶座……”霍啟靠近了沈鳶,笑容裏多了一絲悲傷,“沈鳶,相信我,我隻是……如果我坐上了這個位子,我一定不會再對謝家做什麽了,畢竟是謝振養育了我,把我從孤兒院裏帶出來,給予了我不敢奢望的親情……等我坐上了這個位子,我一定會繼續像對待父親一樣對待他的。”
沈鳶對於霍啟的這番真心誠意的話,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霍啟,有些事,你一旦做了,就很難回頭了。就像你親手造成了這個改變,改變帶來的連帶影響你是無法抗拒的。你不可能要求你贏了這場‘戰爭’,還想繼續擁有其他的東西,比如謝振給你的親情和信賴,這是彌足珍貴的,恐怕這件事以後,這些也會不複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