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虛驚一場
沈鳶心裏一緊,匆匆跟著那個女孩子前往金融交流區。她可以聽見身後的謝淵凡向米歇爾道了一句抱歉,然後緊隨在她的身後。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是當事件真的發生了的時候,沈鳶發覺自己沒辦法做到平靜地去應對。她很忐忑,也很緊張,在走向金融交流區的路上一直在思忖著發生了什麽事。等沈鳶到了金融交流區,心裏稍稍放鬆了一點,因為那塊區域人數看來還在正常範圍,證明這件事還沒有傳出去,惹得人們爭相過來觀望。
沈鳶從人群中擠了進去,之間閆其維抱著雙臂站在那兒,身後站著洛少傑和沈輝,對麵站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帥哥,穿著合體修身的英國某校製服,一看就知道是個貴公子哥兒了。他身後一樣站著兩個人,和他一樣的校服,臉上帶著一樣的貴氣和傲氣,看著對麵的閆其維。沈鳶霎時有點呆住了,搞不清這是怎麽個狀況。
“怎麽……回事?”沈鳶愣了半天,才想起開口問問情況。
“你怎麽把她找來了。”閆其維看見了沈鳶,毫不客氣地白了她一眼,喃喃地似乎在責怪洛少傑,但是說話的聲音很清晰,一點也不在意會傳到沈鳶的耳朵裏。
“她可是策劃人,這種事總歸要找她的吧。”洛少傑朝沈鳶擠了擠眼,回答道,“況且她也是社會人文係的,在處理這方麵的事上應該很擅長。”
“我能先問一下是什麽事嗎……”沈鳶無奈地說道,有點哭笑不得,但是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和霍啟沒半毛錢的關係。
“他們質疑我們的研究項目,”沈輝揚了揚頭,用下巴示意對麵那三個似乎是英國名校的高材生,“從新古典經濟學論凱恩斯對……”
“好了好了。”沈鳶打斷沈輝道,這些金融學的術語告訴她她也聽不懂,這麽一長串隻會讓她頭痛,“然後呢?就是因為質疑,你們幾個人就開始對峙起來了?叫我來幹嘛,為你們舉辦一場辯論會嗎?”
“你是星海的人,為什麽不能站在我們這邊呢。”閆其維突然冷冷地說道,“你不了解全部的情況,就這樣發表意見合適嗎?”
“我的身份要求我必須保持公平公正的立場。”沈鳶毫不退縮地說道,她知道閆其維從一開始就已經看不慣她了,但是她一點也不怕這位冷麵貴公子。沈鳶知道自己有時候沒辦法處理好和一些平級的或者是下級的人的關係,比如說霍啟的手下還有那些幫忙的學生,她總是會抱著一副更為善解人意的態度去接觸。但是對這些高貴的公子哥兒們就不同了,她從來不會手下留情,對方越是高傲,她反而越是強勢,越是想要壓製住對方的氣焰。這也許就是一種越強則強吧。“況且我不是正在了解情況嗎,你又不肯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被誤解也是你自找的。”
閆其維狠狠地瞪了沈鳶一眼,終於說道:“他們質疑我們的學術觀點‘借鑒’了他們發表在國際金融學雜誌上的論文觀點。就是這樣。”
沈鳶回瞪了閆其維一眼,算是理解閆其維為什麽那麽大的火氣了。合著是閆其維他們的研究項目中有些東西和人家名校同樣學金融的學生有些雷同而已。說好聽點的叫借鑒,說不好聽的,不就是覺得他們在抄襲嗎?像閆其維這麽心高氣傲的人,又怎麽受得了人家這樣的懷疑?沈鳶雖然不了解閆其維這個人,也不怎麽喜歡他,但是她覺得像閆其維這樣的人是覺得不會做出抄襲這種事的。
“我想你們是搞錯了,”沈鳶轉向了那三個英國學生說道,“他們不可能‘借鑒’幾位的論文的。”
“你是這個學校的人,自然是幫著他們的。”出乎沈鳶意料的是,為首的那個英國學生居然用流利的中國話回答道,讓沈鳶有點錯愕,“但是很明顯,他們的研究中有很多地方都和我們所發表的論文很相似。”
“那隻能說明有巧合存在。”沈鳶淡淡微笑道,“沒有證據證明這是抄襲。你也說了,是相似而已,我相信你中文說得那麽好,應該知道‘相似’這個詞的意思吧,和‘一模一樣’是有區別的。”
“如果真的一模一樣的話,那麽就是赤裸裸的抄襲了。”英國學生毫不示弱地說道,“這也太大膽了。至於證據,我建議立刻撤銷這個項目,等調查清楚了以後再說。”
“你說撤銷就撤銷麽!”洛少傑不滿地喊道,“知道我們花了一個學年做的研究嗎?如果同意你撤銷,豈不是默認了我們‘借鑒’了你們的論文?這讓我們的麵子往哪兒擱,”洛少傑來到了沈鳶的身邊,又說道,“讓星海在國際上該怎樣自處呢!”
“這位……怎麽稱呼?”沈鳶沒有理睬洛少傑的煽風點火,而是泰然自若地問那個英國學生道。
“Scott。斯科特。薩默爾。”那個英國學生回答道,對沈鳶的冷靜和良好的態度產生了很好的印象。他也畢竟是個英國人,而且身處於英國的名校,本身又是個貴族,自然還是有良好的修養的,所以他現在情緒平靜了一點,向沈鳶伸出了手。
沈鳶與斯科特握了握手,然後溫和地說道:“我想問您幾個問題,可以嗎?”
“你問吧。”斯科特一點也沒有猶豫,他是打算讓這些人心服口服了。
“你們聽完了星海金融係學生的項目研究了麽。”沈鳶問道。
“聽完了一半。”斯科特回答道。
“那為什麽不等全部聽完再得出結論呢?也許事情的真相並不如你所想的那樣。”沈鳶建議道。
“隻聽了一半就有這麽多的相似之處,還有必要繼續聽下去嗎。”斯科特堅定地回答道,“我想沒有這個必要了,後麵肯定有更多的相似,說不定連得出來的結論都是和我們差不多的。”
“好吧,那我在問您,您覺得這場交流會的影響力有多大?”沈鳶歎了口氣,見斯科特冥頑不化,隻好繼續問道。
“非常大,可謂是一場國際盛會,在國際上的影響力非常巨大。”斯科特不明白沈鳶問這個問題的含義,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好,如果換做是您,您會把您抄襲了的研究項目拿到這樣一個地方展覽出來嗎?”沈鳶意味深長地笑道,“在一個全部都是名流專家匯聚的地方,一旦被發現就會身敗名裂,而被發現的幾率又是如此之大的地方。”
“我不會去抄襲的。而且……總有人喜歡……鋌而走險。”斯科特回答道,但是最後一句卻有點猶豫。正如沈鳶所說,在這樣一個地方,到處都是各方麵的專家名流,飽覽群書,幾乎精通自己領域裏的所有知識,在這樣一個地方,拿出一份抄襲的東西,無論從哪裏抄襲出來的,也會有很大被發現的可能。更何況斯科特他們的論文是發表在國際專業的雜誌上的,這樣使得不被發現的概率更低了。
“我想您也想到了吧,這樣做是很不明智的。”沈鳶看出斯科特的猶豫,也看出他想到了很多東西,便趁熱打鐵道,“而且正如您出身貴族,在名校就讀,應該是很重視自己身份的。抄襲這樣的事無疑是自降身份,我可以向您保證,我校金融係的這幾位學生,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所以我還是建議,您先聽完他們的項目研究再下定論,免得到時候撤銷了項目進行調查後,卻什麽也調查不出來,隻會讓您自己的聲譽受到損害。像這樣一場國際的盛會,發生點什麽都會傳得眾人皆知吧。”
斯科特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眼中微含怒氣地看了一眼閆其維,決定還是聽完閆其維他們的項目研究再說。沈鳶很高興滿意地解決了這件事,轉身想從圍觀的幾個名校的學生們和導師們離開,卻一把被人抓住了手臂。
沈鳶吃驚地回頭,隻見是閆其維抓住了她的手臂,神色還是很冷漠,但是他卻極輕微地吐出了一句:“謝謝你。”然後放開了手,匆匆去繼續做報告了。
沈鳶愣了一愣,直到身邊的人都紛紛走到閆其維那邊去聽報告了,她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個一向自恃甚高的閆其維對自己說了些什麽。她還有點不敢相信那個人對自己道了一聲感謝,但是現在相信自己沒有聽錯,心裏湧起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不錯啊,沈鳶。”謝淵凡從人群中出現,站在了沈鳶的麵前誇讚道。
“喂,我說你剛才死哪兒去啦!”沈鳶故意發火道。剛才沈鳶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謝淵凡明明跟著自己過來了,卻沒有出現。他可是閆其維的朋友啊,如果他在場的話,說不定閆其維對自己的態度也不會那麽差了吧。而且謝淵凡的身份也更有威懾力吧。
“我看你處理得挺好,就沒有拋頭露麵啦。”謝淵凡笑著說道,似乎對沈鳶剛才的表現很滿意。
“別找理由了,”沈鳶不快道,“你其實就是不想卷入紛爭罷了吧。”
“沒有,剛才你表現得是很好。”米歇爾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看起來剛才一直在看著沈鳶的表現,“我本來想上去幫你的,還是小凡阻止了我呢。”
“啊……”沈鳶尷尬地笑了笑,但心裏幾乎要暴走了。合著謝淵凡不僅自己沒有出來幫忙,還攔著人家幫忙。如果是別校的校長發話,量他們也不敢再多此一舉了吧。但是謝淵凡還偏偏就阻攔了德國漢堡大學的校長來幫忙。不過令沈鳶更尷尬的是,剛才自己一時激動對謝淵凡發火說的不雅的話,也被人家堂堂的校長加長輩加謝家好友給聽到了,還真是有損自己的形象。
“的確,你不僅妥善地處理好了這件事,巧妙地避免了兩家名校之間的紛爭,好像還贏得了閆其維的友誼呢。”謝淵凡說道,“真是一石二鳥啊。要知道,閆其維可不是個會輕易對人說謝謝的人呢。”
“我相信我這個朋友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沈鳶沒好氣地說道,“他也許更希望你這個‘朋友’在關鍵的時刻拔刀相助。”
“小凡並不適合出麵調解。”米歇爾說道,“他現在算是星海的代表人,如果出麵的話,為了以示公正,他隻能同意斯科特的建議,撤銷這個項目組織調查,這樣的話交流會就不能順利舉行下去了,也會讓星海在國際上得到不好的評價。他這樣做是為了大局著想。”
“我也是星海的人,怎麽就能拋投露臉了呢。”沈鳶看著頻頻點頭的謝淵凡,感覺他其實並沒有想到這一層,隻不過是事後諸葛亮罷了。
“你是承辦人和策劃人,身份和小凡是不一樣的。你可以站在更中立的位置應對這些問題而不會有人質疑。”米歇爾解釋道。她對這方麵的事情非常清楚,畢竟她的學校也承辦過好幾次國際名校交流會了,“就像在我的學校舉辦交流會,我不便出麵的事,承辦人都可以替我出麵解決。”
“這說不通啊。”沈鳶奇怪道,“承辦人也是有校長,或者是那個學校的代表人親自委任的吧,也許他會為他的委任人徇私?”
“承辦人是需要董事會投票決定的,你不知道麽?”米歇爾顯得比沈鳶更奇怪,“為了讓承辦人更公正客觀,讓他的決定更有威力,更使人信服,不是嗎?”
“啊……我知道。”沈鳶連忙掩飾道。她可不是通過什麽董事會投票決定的,而是謝振一句話就能決定了的。沈鳶為謝振能徇私至此感到吃驚,更吃驚的是,謝振一個人決定整個國際名校交流會的承辦人,而董事會卻沒有絲毫的意義,根本都不吭聲。沈鳶很懷疑董事會是否知道這麽一回事,就是交流會的承辦人是需要董事會投票表決的。她偷偷看了一眼謝淵凡,謝淵凡看起來也有這種疑惑。不過這種事最後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了。
“沒錯。”米歇爾並沒有產生懷疑,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承辦人必須擔負巨大的責任,為他的一言一行負責,所以他更不敢有什麽徇私的舉動了。萬一造成了什麽差錯,責任全部需要承辦人擔負呢。”
“這還真是夠公平的了……”沈鳶吐了吐舌頭道,想到了自己身上巨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