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倒戈相向
徐文卿白了白啟一眼,她知道白啟每次都會用這一招,她早就習慣了。很久以前她很吃這一套,但是現在已經不吃這一套了,特別是這件事事關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能隨便讓步嗎?不可能。徐文卿覺得有點好笑,天真的白啟還真的以為自己是為了他那無意中的一句話生氣嗎?她和白啟結婚那麽多年,還不知道白啟他是個口無遮攔且有口無心的人嗎?
白啟根本沒有抓住問題的重點。徐文卿要和他發脾氣的是,白小冉堅持維護沈鶴的事。但是現在她卻突然發現本來在自己陣營的白啟竟然也倒戈相向了!這點真是讓人火大。今天先是發現好朋友好閨蜜羅冉傾向於沈鳶,對沈鳶無比的親熱和歡迎,現在又發現自己的丈夫好像漸漸喜歡上了沈鶴。自己馬上就要陷入孤軍作戰的危難境地了,這樣的話到最後隻能是自己投降吧?當務之急要先把白啟的思想給拽回來。
“你以為我是因為你的這句傻話而生氣的嗎?”徐文卿不快道,“你的傻話我也聽得夠多的了,幾乎聽了半輩子了,難道還會輕易生氣?”
“那是因為什麽?”白啟不解地問道,看著麵前的徐文卿抱著雙臂,嘴唇緊緊地抿著,覺得事情非同小可。雖然徐文卿可能更強勢一點,但是她畢竟是個藝術家,所以性格還算柔順,要隨時保持自己優雅的樣子和出眾的氣質,久而久之也不會當著人麵發火,要發火也就在家裏發發,白啟也都習慣了,隻知道徐文卿一要發火,他就應該勸著她,說點好話,然後就沒事了。
但是今天,白啟“敏銳”地發現,自己可能光用一兩句好話是解決不了這件事了。徐文卿的怒火有點高,而白啟絲毫不知道是因為什麽。而且這次徐文卿的怒火值創了新紀錄,保持了比以前的每次都要長的時間,也沒有因為白啟的認錯而笑出來,或者繞過他,自己這招可是屢試不爽的啊。
“今天的晚宴處處讓我不開心。”徐文卿說道,心裏感歎白啟竟然察覺不出來,還要自己一個詞一個詞地解釋給她聽嗎?這不是很明顯的嗎,幾次對沈鶴的刁難都沒有成功,最後的小遊戲更是讓人難堪,而他,自己的丈夫,現在正明目張膽地說沈鶴這小子“還不錯”!這小子除了脾氣溫和一點,還有哪裏好了?像個綿羊一樣,怎麽能保護小冉呢,這點白啟難道想不到嗎?說不定遇到什麽危險的時候,這個沈鶴也隻會自己躲,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什麽事都讓自家的小冉頂著呢。
“哦?”白啟眨巴眨巴眼睛。他在晚餐前一直呆在樓上,直到白小冉和沈鶴前來尋找自己,之前發生什麽一概不知,隻好問道,“你去迎接小冉他們的,難道沈鶴給你難堪了嗎?”
“哈!給我難堪?他倒敢。”徐文卿優雅卻急躁地在房間裏來回地踱著步,長裙因為她的步伐而飄揚起來,“我連正眼都沒有瞧他,直到餐桌上你出題為難他時,才算第一次和他對話。”
“啊。”果然是徐文卿的風格,自恃甚高,對討厭的東西或人都懶得看一眼,沈鶴果然很惹徐文卿的討厭啊。白啟這麽想道。他又想到,沈鶴當時一定會很尷尬?還是因為良好的呃心理素質同樣無視了徐文卿的輕視?反正當他和小冉上來找自己的時候,一點也看不出他有多不開心,一副挺正常的樣子。好像想到這裏,白啟對沈鶴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一點,這難道不說明沈鶴的抗壓度很高嗎?
同樣一件事情,雖然白啟和徐文卿都是藝術家,但是看問題的方向卻是不一樣的。說來也奇怪吧,但是兩人也很少有意見不合的時候,主要也許是因為徐文卿有更大的決斷權,而白啟並不能堅持自己的意見,也無所謂堅持一些無謂的小事,比如兩個人的藝術展在哪裏舉辦,怎麽擺放裝飾品,新聞發布會的時候穿些什麽衣服……這些白啟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最終都是照著徐文卿的意思去辦了,他也知道,徐文卿的想法可能更合適。
想到這一點,白啟開始漸漸明白了徐文卿到底哪裏不對頭了。她在為沈鶴感到生氣,她也許是為沈鶴今天沒有被刁難到,太輕易地逃過這一關而感到生氣?
白啟不覺得沈鶴沒有受到考驗。就比如說徐文卿對沈鶴的無視,會讓人極其不適和尷尬,還有他在工作室裏就刁難了沈鶴,而沈鶴也老老實實讓他刁難了。在餐桌上他也刁難了沈鶴,沈鶴也回答了他的刁難,而且是很不錯的回答,徐文卿也助力了一把,不是嗎?還有在客廳的時候,徐文卿對沈鶴是處處刁難,各種尖銳的問題接踵而來,不都一一地被沈鶴和他的後援團給擋回去了嗎?遊戲時間,白啟本來想挖點沈鶴的好料,沒想到謝振不願意幫自己,而把大梁交給了沈鶴的妹妹沈鳶,那麽注定是得不到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了,這也算一次沒有成功的刁難吧。
除去最後一次,前麵四次應該都算給沈鶴帶來不小的心理壓力,隻是徐文卿為什麽覺得沈鶴沒有被刁難,還成功地逃了過去呢。大概是因為沈鶴表現得太好了,像是完全沒有壓力似的,讓人不覺感到了自己的失敗。沒有給沈鶴帶來各種壓力讓他哭著跑著出去,這大概就是徐文卿覺得很失敗的地方了。
想到這些,白啟不禁訕笑了一下,覺得女人的思想還真是複雜,自己能想出這冰山一角已經很了不起了。
“你笑什麽?”徐文卿本來等著白啟說點什麽,但是就聽見白啟“啊”了一聲,然後就沒聲響了,忍不住就更加惱火了。他想了那麽久,難道還是一點端倪都想不出來嗎?
“呃……我隻是覺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白啟看見徐文卿眼裏燃著怒火,知道自己如果回答不好就要給沈鶴當替死鬼了,隻好小心翼翼地說道。
“哦?”徐文卿揚了揚眉,停下了腳步,坐到了白啟的身邊,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問道,“你知道我的想法?說說看?”
“你是不是覺得……沒讓沈鶴這小子領教到你的厲害很不痛快?”白啟將自己的想法簡縮成了一句話,因為他想到的似乎都是不利於徐文卿的觀點,這些可不能說出來。
徐文卿眨了眨眼,臉上久違地露出了一絲微笑:“好像是有這麽一點感覺。繼續?”
還有?白啟在心裏簡直是叫苦不迭了。他可是隻想出來這一點啊。“但是我覺得吧,他已經領教到了你的厲害了,隻不過他這人比較內斂,不會表現出來罷了,其實他內心大概壓力挺大啊……”連白啟自己都懷疑自己說的話,他很懷疑當沈鶴被徐文卿為難的時候內心是不是真的有壓力,還是覺得無所謂,在想別的事情。
“哼。”徐文卿哼了一聲,表情又變得嚴厲了。她站起身離開了白啟的身旁,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現在是打定主意要偏向沈鶴了是吧。”
偏向沈鶴?白啟心裏打著鼓,回想了一下自己所說的話,好像是有那麽一點點偏向沈鶴。徐文卿希望自己怎麽說?從始至終都貶低這個小子嗎?說他混蛋,說他優柔寡斷,說他欺騙了自己女兒的感情,說他不適合自己的女兒,說徐文卿無視的好,刁難的好嗎?白啟可不喜歡陽奉陰違,也從來沒有陽奉陰違過自己的老婆。他很正直,有什麽說什麽。如果和徐文卿有意見的分歧,兩個人都會說出來,然後要是需要他讓步的話,他也會主動讓步的。光明正大地讓步,表達自己的意見。那是在他認為徐文卿的想法更正確,而自己的想法不如徐文卿周到的時候才會做的事。
現在他覺得自己對沈鶴的看法沒有什麽錯,而徐文卿已經被自己主觀的喜惡影響了,不能進行正確的判斷,反而獨斷專行了,還希望白啟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支持她嗎?白啟覺得不大可能。這可是事關自己女兒的幸福的。他從一場小小的晚宴中可以看到,白小冉呆在沈鶴的身邊有多麽的幸福,沈鶴對小冉的關照是多麽的周到,兩人真情切意的,怎麽好拆散呢?
“沒錯。我偏向沈鶴了。”白啟也站了起來,看著徐文卿說道。這次他不再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地猜測著他妻子的想法了,而是很明確地表達出了他自己的想法,“說偏向也不太正確,我現在是完完全全地支持沈鶴和小冉在一起了。”剛才他隻是覺得沈鶴是個挺不錯的小子,小冉和他在一起看起來也很幸福,但是徐文卿的態度不但沒有將他拉回她的陣營,反而促使他選擇站在了沈鶴的那一邊。
徐文卿吃驚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她本來隻是想微微施加點壓力讓白啟重新回到自己的這一邊,沒想到反而把白啟推了出去。他竟然那麽清晰那麽確切地說要支持沈鶴,要違抗她,要倒戈相向,這真是讓徐文卿難以接受。她突然感到了一種無力感,覺得心裏忿忿不平,卻沒有絲毫力氣去抵擋了。她唯一的盟友就這樣跑掉了,她終究還是要孤軍作戰嗎。
徐文卿幾乎是癱軟了下來,癱進了她的扶手椅,一副無力的樣子。白啟還以為徐文卿會和她爭吵,指責他,沒想到徐文卿卻是這樣的狀態,反而讓白啟感到很是愧疚。他來到了徐文卿的身邊,半跪在她的扶手椅邊,對著好像完全陷進扶手椅裏的徐文卿說道:“你隻是鑽進了牛角尖裏出不來了而已,隻要想開一點,你會發現沈鶴這個人很不錯。”
“是嗎。”徐文卿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但是心裏怒火還是很盛,特別是聽到了沈鶴這個名字。他搶走了自己的女兒不算,這算是把自己的丈夫也搶走了嗎?他把自己向謝家償還恩情的機會也給搶走了,這個機會,她醞釀了這麽多年,期盼了這麽多年,沈鶴一下子全部奪走了,他能賠得起嗎!
“是啊。”白啟點點頭,順勢在地板上坐了下來,拉起了徐文卿的手輕輕地撫摸以示安慰,“就因為當年羅冉的一句話鑽了牛角尖。但是現在就連羅冉都不在意了,為什麽你還是要那麽在意呢?”
徐文卿深吸了一口氣,眼前好像浮現了羅冉的笑容,還有她抱著尚在繈褓的小小冉時說的那些話,這麽多年,還是記憶猶新。為了她的那個笑容,自己執著到了現在,但是羅冉卻那麽輕易地將她的話給拋棄了,好像這就是一句玩笑話似的!這麽想起來,徐文卿有些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對羅冉也產生了那麽一絲恨意。
“就算我摒棄所有想讓小冉嫁給小凡的理由,我還是不喜歡沈家兄妹。”徐文卿淡淡地說道,眼前又浮現出了沈鳶的樣子,“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白啟有點啞然,他想了想又說道:“你不喜歡,並不代表他們不合適啊。沒看到小冉和沈鶴有恩愛,幾乎就像相戀已久的情侶了一樣,而沈鳶和小凡又是多麽的和睦,相處那麽融洽的樣子……”
“融洽?”徐文卿不禁笑道,發覺自己的笑聲變得有點尖利了,裏麵充滿了滿滿的諷刺,“我就知道你不會看人,所以才會被沈鶴的表象所迷惑,你也根本看不出,小凡和沈鳶之間真是問題重重。”
“我沒看出來,我覺得他們挺好的。”白啟認為徐文卿這是在做無謂的掙紮罷了。
“你沒注意到嗎,餐後在客廳裏吃甜點的時候,兩個人坐的位置。”徐文卿的臉埋在扶手椅的陰影下,幾乎看不見她的笑容,“謝淵凡坐在羅冉的身邊,而沈鳶坐在沈鶴的身邊。”
“這不是很正常嗎?”白啟奇怪地問道,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不對勁。
“在吃飯的時候,謝淵凡選擇要坐在沈鳶的身邊,我卻阻止了他們,讓他們分開坐,讓謝淵凡坐到小冉的身邊去,而讓沈鶴坐到沈鳶的身邊來,這證明小凡是想和沈鳶坐在一起的,下意識地拉近距離,是想讓他們的關係更緊密,更親密。”徐文卿解釋道,“但是到客廳的時候,明明沒有了我的阻撓,他們卻沒有再坐在一起,而是隔得那麽遠,互相連對視,目光的交流都沒有,這證明就在我和羅冉準備甜品短短的那一段時間,他們就發生了摩擦。兩個人都很不開心,下意識地拉開了距離避免尷尬。這難道不就說明他們並不和諧,至少我覺得小凡沒那麽幸福。他和小冉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沒這樣愁眉苦臉的,總是很開心的樣子。”
“……你太敏感了吧。”白啟說道,不相信一個座位的問題可以解析出來這麽多東西。徐文卿可是一個藝術家唉,不是一個心理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