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表麵上的平靜
樓上，謝淵凡站在白家現任當家人白啟的工作室外，想要叫白啟下去吃飯。不過他也知道，當白啟在工作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隻要他身處於工作，謝淵凡總感覺他和自己的父親謝振有點神似了，那樣的專注，幾乎可以無視周圍任何的人。所以也許白小冉和沈鶴遲遲沒有下來的原因，就是等著白啟將他手頭上的工作完成。
他輕輕敲了敲門，發現工作室的門並沒有關緊，打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謝淵凡從縫隙中向裏麵看去，吃驚地發現沈鶴站在一把椅子邊一動不動，緊盯著前方。
門的縫隙漸漸變大，謝淵凡低頭一看，原來是白家養的一隻金毛發現了他的到來，從門縫中鑽了出來，在謝淵凡腿邊打著轉，嗅著他的氣息。
“嘿，我們進去看看吧。”謝淵凡彎下腰摸了摸黃豆的頭，輕聲地說道，然後推開了門。
裏麵的局麵很有意思。
工作室並不是很大，大約有十幾平米的樣子。白啟坐在靠近門口的一端，麵前駕著畫板正在畫畫，而沈鶴站在他的對麵，神情很輕鬆自然，站在一把木椅的旁邊，一隻手搭在椅子上。而白小冉就坐在門對麵的小沙發上，看起來頗有點緊張，一會看看她的父親，一會看看她的男朋友，好像覺得這看似挺和諧的一幕隨時會爆發出些什麽不和諧的事情。
“叔叔，還沒有完成手頭的工作嗎？”謝淵凡不禁好笑，這三角形的構架似乎很穩定，不過好笑的是，似乎沈鶴變成了白啟的模特？他一邊走到了白啟的身邊想看看他沈鶴是不是在他筆下被畫成了野獸派了，卻更加啞然失笑了。
白啟的畫板上大幅的麵積都被那把木椅占據了，而沈鶴在畫麵上隻有一隻手臂。沒錯，就是搭在椅子上的那隻卷起了袖子的手臂。謝淵凡這下心裏有點懷疑白啟在故意為難沈鶴了。
“快好了。”白啟頭也沒回地對謝淵凡說道，一邊在畫板上添了兩筆，“好了。總算完成了。”他說完這句，就將畫筆擱置了下來，然後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然後抬眼對沈鶴說道，“不想來看看嗎？”
“嗯……好的。”沈鶴收回了擱在椅子上的手向謝淵凡和白啟走了過來，白小冉立刻跟著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了沈鶴身邊，拉住了他的手臂跟著他走了過來。謝淵凡敏銳地發現白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麵頰微微有些抽動。
“怎樣？”白啟表現出一副喜滋滋的樣子，衝著看畫的沈鶴和白小冉還有謝淵凡說道，雖然眼睛跟他們一樣看著畫，但是注意力卻集中在沈鶴的身上。
“爸！你這是……”白小冉看著上麵隻有沈鶴一條胳膊的畫作不高興地說道。果然如她所料，她和沈鶴之前上樓來叫白啟吃飯，明明已經看到他完成了手頭上的工作準備把畫具收好，但是看到了沈鶴以後突然又說自己有了靈感，希望沈鶴幫忙，然後就讓沈鶴站在了椅子邊上擺出這麽一個姿勢，並且不讓白小冉插手。她就應該知道白啟是想為難一下沈鶴了。畫了半天，合著就隻有沈鶴的一隻手臂？白小冉心裏挺不是滋味的。她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沈鶴的手臂，企圖抑製心裏的氣憤。
“畫得……很好。”沈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並不在意畫麵上隻有自己的一條胳膊，說實在的，這真的沒什麽好計較的，隻不過他並不知道該怎麽評論畫作。雖然他也算是個藝術生，但是他隻了解和音樂有關的東西，並不了解和美術有關的東西，幾乎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了，直到和白小冉交往以後才耳濡目染了一點。
聽到了沈鶴的回答，謝淵凡和白小冉都不禁在心裏扶額了。沈鶴就這樣，看著當代著名藝術家的最新畫作，說了一句“畫得很好”！？
白啟哈哈一笑，也並沒有說什麽，然後收起了這幅畫，一邊說道：“走吧，下去吃飯去。”
“你是怎麽想的！”白小冉率先一步將沈鶴拉了出去，感覺他今天好像特別木訥了，她低聲對沈鶴說道，“竟然說‘畫得很好’？你不會別的稱讚了？你就算選幾個對音樂的稱讚詞也行啊……”
這時候白啟出來了，白小冉隻好閉上了嘴，甜甜地衝白啟一笑。白啟撇了撇嘴下樓去了，而黃豆搖著尾巴跟著白啟下去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白小冉一看白啟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立刻就叉著腰說。
“看出來了。”謝淵凡嗤嗤笑著說道。他也看出來了，白啟如果真的認真工作的話才不會是這個樣子的，謝淵凡已經見過白啟工作無數次了，從小到大，他是否認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天哪，感覺出師不利啊。”白小冉摸著額頭在走廊上來回走來走去，無奈地看著沈鶴。沈鶴一副無辜的樣子，好像並沒有做錯什麽，她又對沈鶴道，“聽著……我爸可不好應付啊，看起來很憨厚，其實心裏狡猾狡猾的呢……”白小冉停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用“狡猾”這個詞形容自己的父親。她歎了口氣，然後又道，“我的意思是說，他……很聰明。”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沈鶴摟住了白小冉的肩輕聲安慰道，“你不要太緊張了，我會盡力做好的。”
“但是為什麽我覺得你一點也不在意這次的宴會呢？”白小冉反駁道，“我特意為你安排的，就是想讓我父母看看你是一個多麽出色的人，為什麽你……”她看不出沈鶴有努力的樣子，我行我素，安之若素的樣子。至少他應該多嚐試一下和她的父親交流，顯示出他努力的樣子吧。
沈鶴沉默著沒有回答，謝淵凡見氣氛有點不對，立刻就說：“你們別叔叔阿姨還沒打動，自己就先內訌了。走吧，下去吃飯，正常一點就行了。”
“嗯。”白小冉點了下頭，跟著謝淵凡下去了。
三個人下了樓，看見白啟已經坐在了主人的位子上，左右手兩邊分別是徐文卿和謝振，謝振旁邊是羅冉，而徐文卿旁邊是沈鳶。謝淵凡很自然地就想坐在沈鳶的旁邊，走到沈鳶旁邊拉開了椅子，而白小冉便走到了羅冉的身邊，沈鶴為她拉開了椅子。
“嗯……我覺得應該讓兄妹坐在一起比較好吧。”徐文卿突然開口溫柔地說道。
站著的三個人都愣了一下，連沈鳶也愣在了那裏。
“我想這樣坐就挺好的。”謝淵凡笑著和徐文卿說道。
“我堅持。”徐文卿一點也不生氣，笑盈盈地衝謝淵凡一歪頭，讓謝淵凡到對麵去，坐在白小冉的身邊。白小冉猶豫地坐了下來，而沈鶴衝謝淵凡微微一笑，表示他並不在意，謝淵凡才和沈鶴交換了位置，在白小冉的身邊坐了下來，看著對麵的沈鳶無奈地一笑。
“那麽開飯吧。”徐文卿滿意地說道，笑眯眯地看著對麵的白小冉和謝淵凡。她看著這兩個人，真是覺得越看越愛。這兩人看起來真是般配，青梅竹馬，天作之合啊。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無話不談，每次徐文卿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心裏就很開心。隻不過半路殺出兩個程咬金。按她聽到的故事版本，其實是沈鳶先殺出來把謝淵凡的注意力轉移走了，然後她的哥哥又“正好”認識了白小冉。這也太巧合了吧。
飯早已盛好擺在麵前準備開動了，而沈鳶剛才已經吃了一點，現在把注意力放到了剛下來的一直沒有出現的人物白啟。當沈鳶偷偷看向白啟的時候，發現他正看著自己咧嘴笑呢。
白啟非常英俊。如果說謝淵凡的容貌遺傳了羅冉而氣質遺傳了謝振，那麽沈鳶現在可以判定，白小冉的容貌大部分遺傳了白啟，而氣質是遺傳了徐文卿的優雅。他一點也不像沈鳶想象中的那樣，不修邊幅，留著滿臉的大胡子，眼睛裏透露著瘋狂。也許隻有不成功的藝術家才會如此？至少白啟不是這樣的。他也留了絡腮胡子，但是看起來既紳士又整潔，反而為他增添了無限的魅力。他的笑容很頑皮，也很肆無忌憚，目光中流露出的神情好像在告訴著周圍的人，沒什麽可以阻擋他似的。
沈鳶一直以為藝術家可能會有什麽社交障礙，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的。白啟這樣的藝術家，一定很受歡迎，而徐文卿這樣的，一定有很多仰慕者。反過來看，科學家應該也是不善於人際的，不過看謝淵凡的一家，大概隻有羅冉微微顯露出那麽一點不善人際的樣子，而謝振最擅長的，大概就是人際了。
“你們兩個長得還真是像唉。”白啟樂嗬嗬地說了這麽一句，讓人哭笑不得。孿生兄妹能不像嗎……就連低頭默默吃飯的謝振也不禁流露出了忍住笑的樣子。
“老白，人家是孿生兄妹啊。”羅冉笑著說道，她一笑就光彩照人。
“我隻是說個笑嘛。”白啟笑著說道，他幾乎總是在笑，而不像謝振，一副從來不笑的樣子，好像隻有在家人聚會的時候才會放鬆一下。但是他明明也是一個喜歡調侃人的人吧。沈鳶想著，或者謝振所謂的“調侃”就是挖苦諷刺？“不過你們是孿生兄妹，但是進的係相差很多啊。”
“個性的原因吧。”沈鳶接白啟的話說道，“我比較活躍，我哥就比較內斂了。他在音樂上麵比較有天賦，我呢……沒什麽特別出眾的地方，隻好研究研究社會人文什麽的了。”
“哈哈，聽到了沒老謝，”白啟笑道，“人家覺得沒什麽特長的人才會進你的係呢。”
沈鳶一聽就知道自己的話大概說錯了，但是謝振沒什麽不開心的，反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白啟好像也隻是開玩笑，在座的人都沒有放在心上，隻有沈鳶一個人覺得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