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看望
寧洛歌熬了一夜的藥，天剛剛亮便給男子端過去。
“將軍趕緊趁熱喝吧”
男子接過藥碗看了一眼女子腫脹的雙眼還有眼下的烏青“一夜未睡？”
“嗯”
“回去歇著吧，這樣下去身體吃不消”冷冷的話中，女子嗅出了一絲關心。
笑意盈盈的看著男子“無事的，現下最要緊的是為將軍解毒”
男子未說其他，將藥一飲而盡，眉頭微皺。
寧洛歌立馬遞上一顆蜜餞“吃個蜜餞就不苦了”
男子看了看，並未接過。
寧洛歌舉在半空中的手顯得有些尷尬，連忙收回“良藥苦口”
正巧陸瑉進來了，寧洛歌收起藥碗，微微俯身“那我先出去了”
陸瑉看著女子的身影“將軍，寧大夫對你可真好，給你研究了一夜的藥方，今天這麽早就將藥送過來了”
男子喝了一杯水，來緩解口中的苦澀。
“招了？”
陸瑉坐在男子的對麵“沒有”隨後頓了頓“說是要見你”
“見我？”男子修長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桌子。
隨即起身“走吧，去見見他”
“將軍”陸瑉想說什麽，最後咽下去了，起身在前麵帶路。
牢房離主營不遠，但是很偏僻，終年見不到光。
男子剛走進去便有些不適，咳嗽了幾聲。
“將軍”
“無事，走吧”
右手邊的第五間牢房裏一個滿身是血的人綁在架子上，頭耷拉著，似乎是暈了過去。
“潑醒”男子冷聲說道。
一盆冷水徑直而下，凍得那人一個激靈。
男子一揮手，陸瑉帶著其他人便出去了。
“將將軍”那人似是用盡全身力氣，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便又低下頭去。
“慕羽，你跟我了多久？”男子緩聲問道。
“十三年零三十二天”慕羽想都未想的便說了出來。
“什麽時候開始的？”
“將軍，我對不起你，你就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
男子彎了嘴角“如果我沒記錯，你比我小一歲”
“是”
“那日下著大雨，你暈倒在路邊，我看你可憐將你帶了回去。那個時候我身邊沒什麽人，看你心性純良，與我年紀相仿，便教你識字，教你武功，為的是將來能為我所用”
“這些年我信任的除了陸瑉便是你”男子的目光在慕羽身上從未離開過。
“說吧，為何？”
“我家中有一年邁的母親，他要挾我說，如果不為他做事，便殺了我母親。從小到大，我都是跟著母親相依為命，我不能棄母親於不顧”
牢房中是許久的沉默。
“將軍”
男子沉默片刻，抽出一旁的刀將覆在慕羽手上的枷鎖斬斷，沒了支撐，慕羽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抬起滿是鮮血的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男子“將軍”
“你知曉我最恨背叛我的人，今日我不殺你，你回去將你母親安頓好之後自行了斷吧”
刀重重的摔落在慕羽身側，留有幾聲顫鳴。慕羽撿起刀，支撐著自己，一直看著男子，嘴唇微動，隨即又垂下頭。
陸瑉看著男子出來，連忙跟在身後“將軍不殺他？”
“他跟了我十三年”
“他還什麽都沒說”
“還需要說嗎？想我死的從始至終不都隻有一人？關著他審問他無非是為了心裏的一絲慰藉”男子陰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京都傳來消息，下個月初九立太子”
“玉玄？”
陸瑉搖搖頭“德妃的兒子”
“哦？”男子瞳孔微張，有些出乎意外“皇後那邊沒說什麽？”
“慈寧宮沒有一點動靜，皇後好像也沒有反對。也不知道這德妃給皇上灌了什麽湯”陸瑉著實有些想不通。
“立長不立嫡，誰叫德妃先行一步了”
“”
當晚夜裏便迎來一道聖旨，大致的意思便是，看在他苦守邊關十餘年，又趕上立太子，特批他回京都看看。
“將軍，這皇上肯定想趁此奪了你手中的兵權”
陸瑉都看的穿的，男子又怎會不明白?
“那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李氏備好了銀耳燕窩領著麻姑便去了北苑，到的時候葉若棠正在午休。
“夫人”綠竹正在修剪院子裏的花草，聽見有聲音轉頭一看，迎來了一個人。
“大小姐了？”李氏一臉帶笑的問道。
“大小姐此時正在午休，我去叫大小姐起來”綠竹正準備走，卻被李氏攔住了。
“不用了，讓她睡會吧，我就在院子裏等著”說著，李氏找了個凳子便坐下來了。
身後的麻姑瞪了綠竹一眼，綠竹趕緊去沏了壺茶過來。
“你先去忙吧”
“是”
綠竹繼續修剪花枝，不時的朝門口張望。
綠闌去城南買大小姐最喜歡吃的梔花糕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綠竹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就盼著大小姐能早點醒來，隻是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眼看著太陽都快落山了，葉若棠房間裏一點聲響都沒有。
這雖然已經快立春了，但北苑地處荒僻，這院子又是正對著風口，再看看這李氏，嘴唇冷的都有些發白了，這要是回去生病了，還不全賴在大小姐頭上。
“夫人，還是請屋裏坐吧，外麵冷了些，屋子裏有暖爐”
“不礙事，這外麵空氣好”朝著四周看了看“你們這院子風景也挺好的，種了好些花”
“大小姐喜歡花，所以就多種了些”
李氏看了麻姑一眼，等回去了，在我們院子裏也多種些。
“是，夫人”
綠竹退到一邊，實在是著急，便悄悄的走進少女的房間。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
“怎麽了，我還沒有睡醒了”葉若棠甩開綠竹的手，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夫人來了”
“來就來唄”葉若棠正夢見跟韓國歐巴一起共進午餐，眼看著就要牽手，居然被人叫醒了，擾人美夢，罪大惡極。
估摸過了十多秒，葉若棠閉著眼睛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打擾我美夢了”
綠竹哪裏管得了這麽許多“大小姐還是快出去看看吧，夫人已經在院子裏等了三個時辰了”
“她願意等就讓她等著唄，這麽著急幹什麽？”眼看著葉若棠又要躺下，綠竹連忙在後麵接住。
“麻姑也跟著來了，指不定在夫人跟前說了些什麽呢？”
葉若棠一聽，睜開眼睛，瞬間便清醒了。
綠闌先前說過這二姨娘心機頗深，以前就愛欺負自己，現如今怎麽這般好的來看望自己，其中必有炸。
“你怎麽不將她請到屋裏？”
“請了，夫人說院子裏風景好，不願進屋”
這要是將她吹感冒了，回頭在父親麵前擺上自己一道，那就更不討喜了。
葉若棠慌亂中將鞋子一蹬就趕緊跑了出去
“喲，二姨娘，這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說著，回頭看了一眼綠竹“你也真是的，二姨娘來了也不知道喊我”
綠竹低著頭，小聲的說道“奴婢知錯了”
“哎，別責怪她，是我讓她不叫你的，這不你前幾天落水了，身子還比較虛弱，應當好好休息”
“這可怎麽行呢，二姨娘是長輩，哪裏有讓長輩在外麵等這麽久的，這要是傳到父親耳朵裏，定要責備於我了”說罷，葉若棠還佯裝的咳嗽了幾聲。
“你這孩子啊向來懂事的很，要是南兒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李氏拉著少女的手，不時的拍了拍。
“二妹妹還小，現在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
李氏看了一眼麻姑“今兒個早上是麻姑莽撞了，有沒有傷著你啊”
“不曾”
麻姑識趣的將帶來的東西放在桌上。
“這是老爺從西域那邊托人帶回來的銀耳燕窩，南兒就是時常吃著這個，你還未嚐過吧，今日給你帶些來，這個呀可以養顏美容的，吃了對身體好”
葉若棠看了一眼，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多謝二姨娘”說著，湊近了些“難怪二姨娘保養的這麽好，要說二姨娘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我也是信得”
李氏一聽笑的嘴巴都合不攏了“你這孩子嘴可真甜”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李氏便說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了，先回去了”
“我送您”二人走至門口，李氏突然說道“白日裏麻姑的事情，還請不要放在心上啊”
“什麽事啊？”葉若棠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
李氏對她的反應相當滿意“無事無事，改日有空了到我那梅苑坐坐”
“好的”
“就不要送了，回去歇著吧”
“二姨娘慢走”
送走了李氏葉若棠可算是送了口氣了。
“大小姐”綠竹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銀耳燕窩，一時有些詫異“夫人可是從未進過這北苑，今日不僅來了，還送了好些禮”綠竹思前想後都有些琢磨不透。
這李氏果然是老奸巨猾，怕她將今日之事傳到父親耳裏，這不就是封口費嗎？
俗話說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這要是再說錯話，不就變成自己不懂事了嗎？
此計甚妙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葉若棠嘀咕著。
“大小姐，這真是好東西啊，我看二小姐時常吃著這個”
葉若棠往桌子上盯了一眼，這李氏不就擺明了想告訴自己，這個家父親向著她們要多些，這麽珍貴的燕窩葉之南可以時常吃到，而身為嫡女的她，今日算是頭一次見吧。
“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說完，葉若棠便進了屋。
綠竹站在旁邊“這麽貴重的東西還是大小姐吃吧，我可消化不了”
“”
“夫人，這丫頭當真不會亂說？”麻姑疑惑的問道。
“這丫頭聰明的很”走著走著，李氏突然頓了步子“隻是今日一見，她的性子果真同從前大不一樣了，變得有些伶牙俐齒”
“可不是嗎，這以後可不好對付了”
“好在，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一個小丫頭倒也不成氣候”
二人正說著，葉之南從對麵走過來。
“娘親，麻姑你們再說什麽呢？”
“二小姐”
“這又是跑哪裏去了？”
“今日小築有詩會，故而回來的晚些了”葉之南一臉帶笑，還有幾分得意，看來詩會上大放異彩了。
這雲棲小築，是為左相之女韓棲雪在城外的一處庭院。
貴為左相之女但絲毫沒有架子，平易近人，也是南潯有名的才女。
素來喜歡結交一些才華橫溢之人，不論出生，隻要有文采便可進這雲棲小築。
“也好，多跟這些官家小姐來往，說不定以後可以嫁給一些達官貴人做妾了”
“娘，我才不要給人做妾，我要入宮為妃，將來母儀天下”
葉之南剛說完，李氏就捂住了她的嘴，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瞎說什麽呢，皇宮豈是說進就能進的？再者這皇後還在，哪裏有你的份？”
“娘，這女子最寶貴的是什麽？自然是青春是容顏，再等個幾年皇後容顏老去，皇上還會喜歡她嗎？”
葉之南說的是頭頭是道，李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腦袋“這些話啊，你跟我說說就成了，可別到外麵瞎說，這對皇後不敬可是要掉腦袋的”
葉之南隨即挽著李氏的手“我知道的娘，你女兒可沒有那麽蠢”
“你當真想要入宮為妃？”
“那些個官家子弟整日裏遊手好閑，依女兒看啊，難成氣候”
李氏很是滿意的看著眼前這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南兒現在跟你爹越發的像了”
“都是爹爹平日裏教導有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