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滔天愧悔
“約你在此的人。”來人的輪廓漸漸清晰，定格於莫綰塵的麵前。
這是個一襲紫袍之人，臉上戴了塊青銅麵具，與莫綰塵一樣隻遮蓋到嘴唇以上。可以看到那雙眼睛深邃如汪洋，卻似修羅般的冷絕，讓人不敢直視。
這人是誰？莫綰塵聽著他方才的聲音不太真實，猜測是用藥物改變了嗓音的。再細看此人，不禁察覺到他身上泛著一股濃烈的氣場，似王霸天下，又孤絕之極。在這樣的氣場麵前，連莫綰塵都有些招架不住，不禁眉頭微皺，一遍遍在心底問：這人是誰？
原本她以為這場赴約隻是歐陽邪吃醋想要收拾“霓虹仙子”，可現在看來似乎是她猜錯了，哪怕遇到淩水鏡真的是一個巧合，那麽現在這人呢？
難道他會是歐陽邪？
這個想法剛一誕生就被莫綰塵扼殺了。不可能的，歐陽邪從不穿紫色的衣服，何況這個人全身上下的氣場沒有一點和歐陽邪相向。
他到底是誰？
不禁的，莫綰塵感到了危險。她維持住鎮定，冷聲問道：“我收了三宮的書信約我來此，這麽說你是羅刹宮或者無極宮之人了？”
“這個閣下不需要知道。”紫袍人的薄唇狠戾的一彎，回道：“霓虹坊在金鸞全境共有二十四家分店，每一家的具體位置，我都知曉得一清二楚。”
心下一凜，“你想幹什麽？”
“我要閣下你即刻關閉安都城的霓虹坊，離開安都，去幽州或是並州立足。”
莫綰塵雙眼一瞪。幽州和並州都快到金鸞的邊境了，何況並州還是鎮國公殷洛在鎮守，讓她去請那個老鷹般的人物疏通她的產業？開玩笑！
“若我執意不走呢，你待如何？”
紫袍男子冷笑一聲：“若閣下冥頑不靈，那我就隻能讓閣下的店麵全數垮台了。記得，是全數垮台，而且，徹徹底底。”
“你威脅我？”壓住身體裏的怒火和本能的恐懼，聲音低沉道：“你可知霓虹仙子於安都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你若強行逐我，便要過安都百姓這一關。”
紫袍男子的雙眸深了下去，“看來，閣下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一股殺氣猛地從他身上擴散出來，強大的內力翻滾，令莫綰塵不禁吃驚：好可怕的武功！
她幾乎是費盡全身內力，才能抵抗這股氣勢的摧殘，努力保持聲音的力度：“你想殺我？”
“不，是決鬥。”
這個詞在莫綰塵聽來，與殺她也別無二致。單看此人方才那股內力，隻怕整個江湖中武功如他的也不會超過五人。莫綰塵自知與他相去甚遠，看來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不由的在心底埋怨起歐陽邪：不管這些事是不是他弄出來的，總之她要是能活下去，她堅決跟他和離！
不過對方很守禮的沒有偷襲，兩人之間的決鬥一觸即發。由於莫綰塵不能暴露身份，是以沒有拔出軟劍，而是展開一隻玲瓏玉骨扇，簌簌揮了幾下，內力便高漲起來，凜凜的殺意不輸於紫袍男子。
不論如何，她一定要活命！
紫袍男子身形如電，倏然逼到莫綰塵身前，以掌力攻來，掌風迅疾。莫綰塵一個閃身，避開過去，旋身揮落玲瓏玉骨扇，卻與紫袍男子的另一掌隔空相對。
掌風帶出的強大內力頓時讓莫綰塵喉中氣血一湧，她暗叫驚險，身子一側，翻身直擊紫袍男子身後。眼看著就要擊到他時，他卻似閃電般腳下輕挪，令莫綰塵險些將自己的要害置於他麵前。
堪堪避過，莫綰塵立刻倒飛出十尺，好整以暇，冰冷的睨著紫袍男子。
隻見他衣袖紛飛，強大的內力催得楓樹葉紛紛落下，卻絲毫沾不到他的衣袖。薄唇抿成一條線，唇角折射一番深秋的寒涼，那勢在必得的意味昭然若揭。
這人真可惡！莫綰塵冷喝道：“你究竟是誰？！”
“我已說過，閣下不需要知道。”足尖一點，人已經到了莫綰塵麵前，離她不過五六寸的距離。
危險近在咫尺！
“看招！”
莫綰塵忽然看準這時機，猛地合上玲瓏玉骨扇，用盡全力，捅向紫袍男子的腹部！
然而，莫綰塵明明看著扇子已經觸到了他的身體，可他卻鬼使神差的從她的麵前移走了。
不好！心底猛地驚了一下，莫綰塵本能的抬起扇子護住自己的心房。
下一刻，一道淩厲的掌風破空而來，正正打在莫綰塵的胸口上！“噗”——一大口血噴出，唇瓣被染成了血色，莫綰塵捂著胸口趔趄了好幾步，身子不能遏製的要向後倒去。
眼看著就要倒地，莫綰塵急中生智，手在身旁一棵楓樹上一勾，堪堪才穩住了身子，卻因著動作太猛而擾亂了胸中的血氣，又噴出一口血，濺在樹幹上。
她不敢鬆懈，強迫自己再戰，可是一抬眼，麵前的紫袍男子卻不見了。
糟糕！他一定在她的身後準備一掌擊斃她！
這個念頭爆炸在腦海中的一刻，莫綰塵猛地甩頭，可誰知一個幹燥熾熱的軟物居然抵在了她的唇上！
莫綰塵大驚失色的望著眼前這張放大的臉，透過他戴著的青銅麵具看入他的雙眸，他眸底也和她一樣呈現出一派吃驚。很顯然，他本想偷襲，卻沒料到會發生這樣一幕。
竟然吻了一個男人？
莫綰塵這刻幾乎要羞死了，她怎麽會遇到這麽巧合這麽尷尬的事情呢！
被這該死的男人打了一掌，還被他輕薄……她要殺了他！
這會兒兩人的唇還黏在一起，莫綰塵不知道這紫袍男人為何還不退開。既然他不退，那她可就出手了！
玲瓏玉骨扇猛地收緊，莫綰塵將內力匯於手心，眼神猛沉，直直盯著紫袍男人的雙眼。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竟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慌亂。
他明明占了上風，又為何慌亂？
莫綰塵有一瞬間的閃神，卻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她的心底忽然萌生一個令她驚呆了念頭——
為什麽她竟覺得，這個男人的唇很熟悉呢？這種幹燥卻軟和的感覺，這種熟悉的溫度，這種……
“綰綰！”
一聲驚恐的呼喊掀起了一地的落葉，當莫綰塵聽到這一聲的時候，她怔了，完全怔了。
她甚至以為自己是產生了幻覺。
然而下一刻，她的親眼所見讓她清楚的意識到，這不是幻覺。
因為眼前的男子揭開青銅麵具丟開，又一把揭開她的銀色麵具，而她完全忘了自己的麵具也被揭開，而是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以一種極度愕然的神態。
“綰綰！”歐陽邪像是瘋了一樣的將她摟在懷裏，一雙大手牢牢的扣在莫綰塵的背上。他恨不能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裏，這樣的話，她方才便不會受傷了！
今晚單刀赴約，本是想恫嚇霓虹仙子離開安都，他不能忍受有別的男人對莫綰塵拉拉扯扯。可他做夢都沒想到，前來赴約的竟然是綰綰本人，而他、而他剛才竟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懊悔之情頓時將歐陽邪吞沒，他已無暇思索霓虹仙子到底是誰，身子仿佛墜到了萬丈深淵，眼前不斷的重複莫綰塵口吐鮮血的那一幕。
他忽然好憎恨自己，恨自己竟然沒能第一時間認出她來。若不是剛才那個意外的吻讓他認出了她來，他真怕自己會親手殺死她！
“綰綰，綰綰……”喚著她的嗓音越發變的顫抖，他恨！他怕！他不敢想象若是他鑄成大錯，他的世界將變成什麽模樣！
“咳咳……”莫綰塵在這個緊窒的懷抱裏愈加的喘不過氣來，大腦裏一片懵然，雜七雜八的心緒令她沒有辦法專注的思考，隻能任憑歐陽邪緊緊的抱著，咳嗽出聲。
歐陽邪被這聲音驚醒了，急忙鬆開莫綰塵，一手仍扣在她的腰後，一手按在她的背上，將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入莫綰塵的體內。
“綰綰，你怎麽樣？”擔心的問著，卻知道她的情況真不怎麽樣。他的一掌有多大的殺傷力他再清楚不過了！
莫綰塵終於理清了思緒，感受著流進身體裏的熱流，眼神，卻冰冷下來。這冰冷而疏離的目光，讓歐陽邪的心為之凜然。“綰綰？”
“不許這麽叫我。”語調是那樣的疏遠，仿佛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講話。
這讓歐陽邪無法平靜，“綰綰，你生我氣了？”
“不，沒什麽好生氣的。”因為怒火已經全盤化作了冰冷，“我隻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竟然會喜歡上你，以至於現在我想離開你，還會覺得不舍。”
一聽她說出“離開你”三字，歐陽邪的心頓時碎成千百塊，身體隨著破碎的心猛然一顫。莫綰塵這句話給他的打擊不啻於天塌下來，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綰綰，我們先回去吧，天太晚了。”他試圖扯開這個傷人的話題。
可是她卻說：“你也覺得晚麽？是你約我子時出來的。”
歐陽邪再次深受打擊，莫綰塵那疏遠的目光，讓他恨不能將自己的眼睛挖出來再也不去看。眸底滾動著滔天的愧悔，可終究顧及她的傷勢，他沒有再多說，而是抱起莫綰塵，飛身而去……
一路馳騁，一手還在為莫綰塵傳輸內力。歐陽邪將速度提到了最高，完全不顧自己流逝的內力，他隻想快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