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2】鋼鐵雄鷹
波濤拍打著船舷，一陣接著一陣，碎成了無數的水花在海上四濺。
微光昏暗，甲板上的大多數鬼，現在圍在了雲暮的身邊，竊竊私語著。
在這裡的諸鬼，除了蕭石竹和青嵐，沒人認識甲板上躺著的雲暮。
蕭石竹在看到了雲暮的第一眼時，就認出了她。接著是青嵐；相比只是把驚訝和狐疑，都留在了眼眶深處的蕭石竹，青嵐的把驚訝和狐疑，都留在了臉上，而且非常明顯。
青嵐他注視著渾身濕透了的雲暮，雖然沒有驚呼脫口而出，卻也不知不覺，長大了嘴巴。
兩鬼都知道暮雲的身份，反而比其他的圍觀諸鬼，心裡有著更多的困惑。
片刻后，在陰冷的海風吹拂下，蕭石竹和青嵐就面面相覷。
他們都看到了彼此的疑惑。
他們想不明白雲暮為什麼被拋棄？或者說，就算是青丘狐王要對雲暮痛下殺手，掩藏她絕非王妃的真像，這個柔弱的人魂女鬼，又是怎麼撿回一條命的？
在面面相覷之後，蕭石竹再次看向了還在昏迷中，又渾身濕漉漉的雲暮。
他知道自己怎麼猜測也是無濟於事，一切的一團，只能從雲暮身上解開。
「去叫鬼醫來。」蕭石竹恢復了平靜，對身邊諸鬼緩緩說到：「救活她。」。
蕭石竹說完，轉身就走。
青嵐和黑猴，也跟了過去。
蕭石竹對這個雲暮，談不上有什麼好感，但是也沒有什麼反感。何況是一條無辜的生命，蕭石竹就算殺伐果斷，熱衷征戰，可也還沒有墮落到會去傷害無辜的生命，並且永遠不會以此為樂。
面對忽然出現的雲暮，蕭石竹也從未有過寧殺錯，不放過的念頭。
他只是在好奇的驅使下，心裡充滿了一個疑惑，還是關於雲暮怎麼逃過一劫的？
海鶻船的體形並不大，從甲板到船艙，不過短短几丈的路。在這短短几丈的距離走完，蕭石竹已經想到了七八個設想。
並且他有一種感覺，似乎是某些鬼可能出於惻隱之心，可能又是其他的目的，暗中相助雲暮，逃過一劫的。
不管時什麼目的，也只有等雲暮醒了，蕭石竹才能一探究竟。
走入船艙里時，蕭石竹忽然對身後的青嵐問到：「青嵐，如果有人蓄意幫助雲暮，你覺得會是誰呢？」。
青嵐沒有急著答覆，而是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他在自己的腦海中，把青丘狐王身邊的那幾個人都一一判斷了一遍，覺得都無可能后，青嵐把頭搖了搖，輕蔑一笑，不屑的回到，「就他們幾個都不太可能。」。
蕭石竹笑笑，並未說話。
他心中並不贊同青嵐的看法；至少他隱約覺得，有一個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和舉動的。
那就是狐十斗。
蕭石竹私下和此鬼，還是閑聊過幾句的；對於此鬼提出的一些對民生和治世的見解，蕭石竹還是很贊同的。並且從中，能感覺到到此鬼的善念。
如果說雲暮的活有一種他鬼相助的可能，蕭石竹覺得，多半就和狐十斗有關。
想到此的蕭石竹，心中忽然憑空橫生了幾分期待。
他暗自想到：若是如此，這事有點意思。
「讓鬼醫一定要救活她。」站在自己船艙門口的蕭石竹，又對身後的青嵐叮囑了一句后，自己推門進入了船艙，卻沒有讓身後的青嵐和黑猴也跟進去的意思，在進門的一刻，就馭鬼氣的同時一個甩袖，掀起一陣陰風，輕而易舉的吹動身後艙門，將其關上。
青嵐也沒有跟進去，轉身就走，把蕭石竹這句叮囑，傳給了鬼醫去，然後帶著黑猴回了自己的艙室，休息去了。
今夜的瞑海上，又平靜了下來。
瞑海這邊是平靜了，但青龍海那邊，卻是不怎麼太平。
主要是臨海的度朔山那邊，剛剛結束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今夜的度朔山東麓，又遭到了偽裝成青丘狐國軍的玄帝軍和酆都軍，進行了多輪的炮擊和衝殺。
在數百門幽冥鬼炮齊射的轟鳴聲中，一枚枚業火彈如墜地流星，如天降明火一般，密集的落在了度朔山的東麓上。
面對這種北陰朝獨有技術製造，威力又不小的火炮產物，九幽國一直缺少有效的剋制武器，很是被動。
好在度朔山東麓九幽國守將羅慶，是個能人。
幾次和進攻的酆都軍、玄帝軍交手后，他逐漸了解了對手的習慣，制定了對策。
那就是他發現這些全由惡鬼組成的敵軍，每次進攻都在陰月東落的時候，這時候，陰月湛藍的光輝會逐漸普照整個東麓山坡。
而羅慶會在此之前，讓手下軍卒，撤離到幽冥鬼炮的射程之外。等到敵軍炮擊后，衝上山坡了，羅慶再指揮九幽軍從暗道中殺出，在火銃和火炮的配合下，反衝敵軍。
這種打法，不但克制了敵軍的幽冥鬼炮優勢，還有效的減少了傷亡，也讓度朔山的東麓，至今還牢牢掌控在九幽國的手中。
唯一的缺點在於，羅慶手上真的沒有多少兵馬。
整個度朔山的守軍，大多數北伐去了，守軍不足的情況下，羅慶每每面對漫山遍野的敵軍衝鋒，總會損失百八十的士兵。
這樣的戰損，只看數字雖然不大，但是對於只有三五千人馬羅慶來說，已經是不小的傷亡了。
這才幾日的光景，羅慶已經抗住了敵軍不下二十次的進攻了。
這也讓他損失了五分之一的士兵，心痛不已。
山頂上的閻羅王，也給他羅慶，從南北兩面的山麓，左支右絀的調來了幾百個補充兵力，並且在敵軍進攻時，其他幾處山麓的駐軍，也會竭盡全力的配合羅慶防守。
可是著江魈率領的敵軍，反而越打越多。
山頂上，大神木廣茂的樹冠下，那軍府衙門的正堂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
陰森森的衙門上，充斥著陰冷的陰氣，讓獨自待在裡面的閻羅王，感到一陣舒爽。
但戰局的不利，卻又讓他頭疼，一直眉頭緊鎖著，難見笑容已經好幾天了。
他已經意識到了，再不切斷江魈的後路和物資補給線，那在不斷的消耗中，度朔山的九幽軍總有扛不住的一天。
問題就在這裡，他如今都不知道，該抽調哪裡的軍隊來突襲，切斷江魈的補給了。
唯一讓閻羅王還感到慶幸的是，蕭石竹安排的幾路援軍，不是已經出發了，就是已經整裝待發了。
閻羅王得想個辦法，撐到援軍到來為止。
他一時間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心裡有些焦慮，不但眉頭鎖得更緊了，而且在軍府衙門的大堂上，來回走動著。
在東麓炮聲停下來后，他才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案桌后坐下。
這原本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案桌上，今天有些凌亂。堆滿了不少的戰報和各地的聯絡文書，還有一些度朔山各地山麓，回報來的戰損和物資消耗。
一盞孤燈，就立在桌案的右上角。微弱的燈火，照亮著凌亂的桌案，也照亮了閻羅王的臉。
黑暗中，可以清楚看到那閻羅王，鎖緊的眉頭。
呆坐許久的閻羅王，俯身向前，從桌案上凌亂的文書中，一陣翻找后，抽出一份並不算后的文書。
閻羅王翻開了手中的文書，看了幾眼后又合上后，打開了桌上的那支寶匣，把這本封面上寫著『遠風行動』的文書，擺到了匣子里后，關上了匣子。
隨後，閻羅王雙手合在胸前，十指或曲或直，捏出了一個手訣，運轉體魄里的鬼氣，施展了個神鬼術。
那寶匣上，一道綠油油的螢光一閃而逝。
就在這時，閻羅王耳朵一動，他聽到了遠處有著勁風陣陣，靠近了度朔山的聲音。
那勁風呼嘯，發出的長長尖銳聲，在寂靜下來的夜幕中格外清晰。
不知道是會發生什麼事的閻羅王，正站起身來，要出門查看，這時門外已經傳來了衛兵的稟告，「大帥，狻猊山那邊調撥來暫時支援我們的飛雷車到了。」。
一聽到這番話的閻羅王，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同時腳下加快了腳步，朝著大門口走出。
推開了正堂大門的閻羅王，站到了門外的院落中。
他一抬頭，就見到了一道道黑影，在樹冠下盤旋著。
原本被黑暗包圍著的廣茂樹冠上，也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一個個九幽國的鬼兵，手持火把或是火燈，站在樹冠中粗壯的樹枝上，揮舞著火把或是火燈。
一時間，點點火光，有如群星在暗夜中，隨風翩翩起舞。
那些盤旋的黑影，也因此看清楚了它們的真容。
那些是九幽國的大小飛雷車，大的車身就足有二丈五的長度，小的也是一丈。盤旋間不斷有樹冠的落葉，被它們兩側旋轉不息的車輪捲起，在半空中翻轉不停。
在樹榦上那些九幽國鬼兵們的指引下，這些九幽國的鋼鐵雄鷹飛雷車們，相繼落在了樹冠間，那些早已修建好了，架在結實樹榦上的木板平台上。
原本這些地方，也是度朔山守軍們用來停放飛雷車的。
這不，度朔山的飛雷車盡數出去了，正好讓今夜前來的這些飛雷車，有了地方停靠。
而這些正在被閻羅王舉頭眺望著的飛雷車，來自於狻猊山那邊。
按蕭石竹的計劃，它們來往度朔山和狻猊山之間，正是來馳援度朔山和閻羅王的。
相隨而來的，還有幾百的飛天軍和空騎兵。
正在閻羅王舉頭到脖頸開始發酸時，樹上有個獨眼羽人，從天而降，揮舞著雙翅，穩穩地落在了閻羅王身前，帶起了一陣飛旋的大風，吹起了地上的塵土和落葉。
這個就是前來支援的九幽軍指揮的獨眼羽人，丟失了他的左眼，而且應該是在戰鬥中失去的，所以他那左眼的地方，除了有一大片嚇人的傷疤外，還有一道細長的傷疤，扭扭曲曲的從他左眼眼眶中，橫貫而過。
一落地的他，就把手中拿著的捲起書函，遞給了閻羅王，並且抱拳行禮，道：「大帥，奉狻猊山守將姑射神女將軍之命，前來支援度朔山。」。
「不必多禮。」看了看書函的閻羅王，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閻羅王說完，就把這個羽人，請進了正堂上，並且讓手下去取清水來。
外面的鬼兵們，已經開始在從落下挺穩了的一些飛雷車中，搬運出了不少大木箱和一些鼓鼓囊囊的麻袋來。
「有你們這些鋼鐵雄鷹的支援，我看那些敵軍哭爹喊娘也不遠了。」。
哈哈大笑著的閻羅王，在此恢復了樂觀，他往桌案后一坐，也請那個獨眼的羽人將領坐下。
「其實來的路上，我們已經偷襲了江魈的大軍了。」落座的羽人將領，給閻羅王彙報了他們的戰果，「來的路上，我們先偷襲了他們的後勤隊，後來見到了後撤的江魈大軍，我們又毫不猶豫的痛擊了他們，幾乎算是一路殺過來的。」。
他這話雖然語氣平淡，但是聽得閻羅王有些激動，連聲道：「好，很好。」。
「你們有損失嗎？」說完后，他又趕忙問到。
「只是有幾個空騎兵，受了點輕傷。」那個羽人接過了衛士們，遞來的清水，喝了一口潤潤喉后，又道：「我們的行蹤並未暴露，突然襲擊下，江魈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相比我們，江魈那些敵軍要損失的多，還有不少幽冥鬼炮，在飛雷車的雷擊下，已經成了廢鐵了。」。
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聽得閻羅王都喜上眉梢。
他當即喚來菌人，決定把這些鋼鐵雄鷹飛雷車打出的戰果，立馬通報整個度朔山的每一個角落。
近來度朔山的戰鬥，太過慘烈。士氣問題，也迫在眉睫。
藉此，把這些戰果一傳，也好給山中駐軍，振奮一下精神。
閻羅王把戰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菌人後，打發了菌人下去。
「大帥，我們的姑射神女將軍，考慮到度朔山物資的緊缺，還讓我們給你帶來了大量的炮彈和子銃。」菌人一走，那個羽人，又給閻羅王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