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9】分兵
把璀璨的夜光珠下,蕭石竹的話音很快傳出樓外,回蕩在高台四周。
參與國宴的所有鬼,都聽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的。
陸吾和春雲一愣後,麵麵相覷。
這忽如其來的決定,是陸吾和春雲這兩個九幽國的高官,之前都一無所知的。
兩鬼四目相對下,稍加思索,都覺得這可能是蕭石竹一如既往,臨時起意的決定。
隻是這背後的深意,春雲和陸吾一時間也有些不太明白,也看不清楚。
猛然一愣的不隻有陸吾和春雲,還有青丘狐王和狐十鬥,也愣住後,不知道蕭石竹怎麽忽然來了這麽一出?
“如果青丘狐王要願意了,我們就是異性兄弟了。”蕭石竹又打了個響亮的酒嗝,繼續運氣著朗聲說到:“你我都成了兄弟了,我們兩國也就是兄弟了;隻要你願意認我這個大喝,不對是大哥,大哥就給你保證,以後九幽國和青丘狐國,永不為敵。”。
如此重要的國事,蕭石竹卻如此輕而易舉的就給決定了,這事情怎麽看,都覺得有些草率有馬虎。
蕭石竹一時間宛如一個徹徹底底的昏君一樣。而且是很無能的那種昏君。
九幽國在場的眾大臣雖然沒有說什麽,都保持沉默,心裏卻非常詫異。今日他們的主公真的是奇奇怪怪的,就像是早上出門,鬼頭被門給夾了無數次一樣。
而且,還把他蕭石竹往日的睿智和狡詐,都給夾沒了。
就在九幽國諸鬼臣們暗暗詫異之時,蕭石竹又興致勃勃的朗聲說到:“打了這麽多年的戰,也該歇歇了。我們要和平,要安逸的過好日子,不要戰爭。隻要你我是兄弟了,那東瀛洲再無戰爭,我也能高枕無憂了。”。
“你說是不是呢?”末了,他還這麽問了青丘狐王一句。
這一切對於青丘狐王來說,可是天大的喜訊啊。
他本來還以為,蕭石竹的昏庸半真半假,如今在他青丘狐王看來,就在他身邊的這個九幽王,確實不是什麽對手。
連永不為敵的這種承諾,都能隨隨便便的許諾,這蕭石竹還真的是昏庸無能。
青丘狐王心中暗暗竊喜之餘,把蕭石竹狠狠地鄙視了一番,覺得這個九幽王之前的一切壯舉和豐功偉業,也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再加上有陸吾這些能臣,才有了九幽國的今天;但是和蕭石竹,沒有什麽關係。
蕭石竹已經在青丘狐王心裏,打上了一個廢物的標簽了。
而且,青丘狐王也覺得,這稱兄道弟的事情得答應了蕭石竹。反正可以反悔,但是現如今不答應白不答應。
關鍵他青丘狐王此行,就是來迷惑蕭石竹的。
現如今這麽一看,蕭石竹已經被迷惑了。主動把九幽國不與青丘狐國為敵的大餡餅,主動送到了青丘狐王嘴邊,能不吃嗎?
青丘狐王一瞬間發現,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就連他的謀士狐十鬥,一時間也認為這蕭石竹還真的是,和傳聞裏的一樣,想一出是一出的,思維跳躍太快了。
狐十鬥暗暗想到,就蕭石竹這思維,要用對了地方,對手永遠別想跟上他的計劃,也別想著揣度他的心思了。
隻可惜,看著滿身酒氣,一臉微醺的蕭石竹,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明君。
狐十鬥暗暗歎息,覺得蕭石竹是個可惜了的鬼才。
就在狐十鬥這麽想著的時候,青丘狐王也舉起了自己的酒爵,爽快的一口答應了蕭石竹的要求:“可,從今天開始,九幽王就是我大哥了,這異性兄弟我認了。”。
青丘狐王金口一開,蕭石竹爽朗的大笑了起來。
兩鬼共飲一杯後,毫不猶豫的鄭重宣誓,結為兄弟。往後的九幽國,永遠不與青丘狐國為敵。
接下來,又是一番熱鬧。歌舞在起,宴會上諸鬼痛飲美酒,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這熱熱鬧鬧,一直到了子夜之前慢慢的褪去,宴會也漸漸地散去。
長琴送著青丘狐王和狐嵐等異國貴客,出了宮門。而蕭石竹也在鬼母的攙扶下,踉踉蹌蹌的登上了車輿,朝著內宮方向去了。
才上車坐穩的蕭石竹,運起玄力,身上頓時酒氣直冒,車中彌散著酒香。不一會的功夫,他已經沒有了絲毫的醉酒之相。
雖然車上暖和,鬼母還是取來了車上的披風,給蕭石竹披上,以免他著了風。
“你是不是也以為我瘋了?”披著披風的蕭石竹,微微俯身向前,把雙手伸向了車中火爐上方,慢慢翻轉,烘烤著自己有些冰冷的手心和手背:“居然當眾,如此草率的立下永不為敵的誓言。”。
鬼母聞言,默然搖頭幾下,柔聲細語的說道:“我還記得我們成親沒多久,一天晚上你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說人間有個叫希特勒的人,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和一個叫斯大林的人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後來希特勒也撕毀了條約,和斯大林開戰了。兩國白紙黑字的條約都能撕毀,更何況這種口頭約定呢?在我看來,你此舉也不過是要給狐狸一顆定心丸罷了。”。
“嗬嗬,恐怕今日,隻有你和我們女兒,看懂這這些啊。”蕭石竹想了想,縮回手來,靠著椅背,微微闔眼起來。
鬼母說的沒錯,蕭石竹就是這個目的。口頭協議,並不代表什麽。無非是給那青丘狐王,吃上一顆定心丸而已。
更何況,如果是青丘狐國動了手,九幽國沒有不還手的理由。
今日蕭石竹和青丘狐王稱兄道弟,明日之後,這個消息就會漸漸地傳遍十洲六海。到時候青丘狐王要是再動手發兵,征伐九幽國,那就是不仁不義。
雖說他國不至於幹涉此事,但是,就算蕭石竹反擊,把青丘狐國滅了,他國也隻會說青丘狐國活該。
這就是蕭石竹的目的。
“去中樞院。”不一會後,蕭石竹就對跟在車裏的青嵐說到:“去把陸吾他們,也叫到中樞院來議事。”
東瀛洲,猗天山。
雨季最後的一場小雨,也籠罩在猗天山四周,方圓百裏之內。
蒙蒙細雨,飄飄灑灑。
雨霧之中,連山南方圓幾十裏的大營之中,燈火都變得朦朧,營帳更是在雨霧之中,隻能依稀看到一個輪廓。
東瀛洲西北麵和北地各地大軍聯合建軍,開拔此地,打著討伐九幽國暴政的旗號,開拔到此,準備繼續向南,進攻九幽國在東瀛洲最大的立足地——度朔山。
百萬大軍在此地紮營,規模龐大,連營數十裏,一片燈火通明。
若是無這烏雲蓋頂,細雨飄飛,整個方圓數十裏大地上方夜空,都將亮如白晝。
九幽國自朔月島和南蠻征戰之後,還從未遇到過如此之多的敵軍。
來勢洶洶的大軍,雖然在猗天山南麓之外停住。但天一亮,他們又將整裝待發,不過午時,這支大軍就會繼續南下。
屆時,又是連綿數十裏的大隊人馬,蜿蜒向前,直撲度朔山而去。
而此時此刻,雖然已是子夜初時,但聯軍的中軍大帳裏,還是吵吵嚷嚷的。
被聯軍諸鬼推選為盟主的司幽,端坐在帥案後,環視著下方左右,吵吵嚷嚷著的另外二十幾個鬼。
這個司幽乃是一個人魂,膚白如雪,明明是男兒身,卻生得如女子一般秀麗。
主管的鬼國,乃是東瀛洲最西北麵的幽國。
司幽也是一個極其古老的鬼魂;曾經作為鬼奴還隨著惡神去到了人間,在人間待過一段時間後返回了陰曹地府。
其後一直在酆都大帝門下,做了一名低級鬼仆。後來因為大戰之中,曾經為酆都大帝奪權立下了戰功,被封為幽國冥王,封地就在東瀛洲。
別看此鬼長得清秀,文縐縐的,但毒辣如魔,往日做事也是心狠手辣。而聯軍其他頭領將軍,無論是論歹毒還是狠心,都並不如他,戰略眼光,更是不及此鬼;自然是他坐在了這個盟主的寶座上。
日後戰勝了九幽國,能瓜分其土地,司幽也有優先選擇權。
不過此時,司幽想得並不是日後之事,而是眼前之事。
眼前最大的事,便是誰去攻打堣夷穀。
一個時辰之前,伺候來報,九幽國五千從海上突襲,進攻了堣夷地區,搶占了山穀要衝之地,殺死了穀中各地要塞守軍,共計一萬多人。
而整個堣夷穀,如今已經被九幽國大軍占領,開始修建防禦工事了。
九幽軍打算在堣夷據險而守,紮根不走了。
堣夷地區至關重要,是聯軍南下後的運輸保障和線路。是前方作戰的保障。
好在,伺候回報,九幽國因為是跳過其他城市的遠途奔襲,來進攻此地的軍士並不多,不過是五千到八千人左右。
如此一來,聯軍要收回此地,雖然需要分兵進攻,但也無需分兵太多,不至於犯了兵家大忌。
而現在,在司幽前方左右,爭吵不休的那些頭領和將軍們,隻是為了一件事,那就是誰帶兵去打堣夷。
爭執不下的原因,也是因為誰都想去。
打下堣夷,便是一件功勞。而聯軍戰後的利益分配,正好是論功而定。
所以,誰都想要這個功勞。
蕭石竹也預料得沒錯,這些聯軍表麵上和和睦睦,其實一旦遇到利益問題,那就各懷鬼胎。
對付聯軍,可比與百萬酆都軍作戰要輕鬆多了。
而且,按九幽國的作戰計劃,已經讓這個聯軍開始分兵了。
本來就是臨時組建的大軍,沒有配合默契一說,這樣的軍隊一旦分兵,很難再協調一致。
這正是蕭石竹和閻羅王,想要的局麵。
而就在那些聯軍的頭領和將領們,爭執不休的時候,一言不發的司幽,已經有了領兵之人的人選了。
他看中了一個將領,隻是一時間還不知道該給對方多少兵力為好,正在沉思。
忽然,一個伺候從門外不宣而入,衝進帳內,跪在了帥案前,稟告道:“盟主,再探已經證實,九幽國占據堣夷兩山之兵,不過一萬人。他們已經開始埋鍋造飯,從火煙和火把的數量來看,隻夠燒一萬鬼兵的食物和一萬鬼兵使用。”。
聽完這番話的司幽,沒有再說再探的命令。
他也絕不相信,堣夷地區隻有一萬九幽國,但司幽料定,肯定不會太多。
四周安靜了下來,嘈雜聲和爭執聲,從伺候入內的那一刻,就銷聲匿跡了。
眾鬼齊刷刷的,把目光定在了司幽的臉上,等待著他下達軍令。
“得在天亮之前,拿下堣夷,那是我們日後的運輸保障和路線之一,至關重要。”沉吟片刻的司幽,環視著諸鬼,不急不緩的說到:“堣夷一旦在九幽國大軍的掌控之下,無異於是在我軍後方,藏了一把尖刀。”。
他的聲音也很輕柔,更顯得整個鬼都文縐縐的了。
不過分析利弊,確實一語中的,直接要害。
“所以,我們不隻是要擊退敵人,更是要守住堣夷,讓敵人日後也無法再打堣夷的主意。”頓了頓聲,司幽一邊轉動著手上翠玉扳指,一邊補充說到。
這是他選將的要求,他要選一個即是能征善戰,又能打固守和被動戰的將領。
而且他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了。
說完此話的司幽,舉目看向了距離帳門最近的那個身披銀甲,渾身漆黑的人魂。
眼中浮現了一絲絲期望。
“勞民國大將玄目。”司幽喚著那個人魂鬼將的名字,眼中期望之色不減反增。
鎧甲輕響,那個鬼將站起身來,麵朝司幽,抱拳道:“在。”。
司幽隨即拿起了桌上一塊調兵令牌。
這些調兵令牌,都是臨時做的,全部由青銅打造,外圍圓形,上方趴著兩隻猛虎。聯軍之中,稱之為猛虎令。
“本盟主給你八萬大軍,天亮之前攻下堣夷地區,死守,直到戰爭結束。”司幽注視著這個名叫玄目的黑皮人魂鬼將,緩緩說到:“戰爭結束後,隻要堣夷還在將軍手中,堣夷附近和港口,均交由將軍的勞民國。其他各國,不得插手幹涉,也不得強占一寸土地。”。
這是一個許諾,也是一個動力,給那個叫玄目的鬼將,死守此地的動力。
司幽馭人有道,從此事就不難看出。如果他不給許諾,玄目必定會全心全意,全力以赴。
但他給了這個許諾,無形中那堣夷地區已經劃給了玄目的勞民國。而猗天山西北地區,沿海百裏就是勞民國的地界。
如此一來,勞民國等於在猗天山以南也有了立足之地。玄目必定為此戰,全力以赴。
無形之中,司幽也等於是給了玄目幾分激勵和士氣。
隻是就此分兵,百萬大軍一下子隻剩下九十萬可繼續向南而去,有了弊端。
不過,若是司幽能奪下堣夷地區,這個分兵就分的值當,也利大於弊。
而玄目那個麵如黑墨的人魂也沒有多想,大步走上前去,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猶豫的接過了令牌,朗聲答到:“末將領命。”。
同時拱手彎腰,對著司幽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