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4】丹水三傑
要塞外風雨還是不停,黑雲翻墨,白雨跳珠,卷地狂風在山林之中來回穿梭。彌散的濃重陰氣,讓山中沉浸在陰氣中草木茁壯生長。
陰曹地府的植物就是這麽的奇特;越是陰暗或是潮濕的地方,陰氣越是濃鬱,在陰氣的滋潤下,植物越是生長勢頭很好。
因此,東瀛洲和東夷洲這種江水橫流,雨水充沛的地方才能被稱之為冥府糧倉。
空中閃電浮現,劃出一線刺眼的亮光,一刹那間撕開了天地間的昏暗,隨之而來的是轟雷的沉悶。
雷聲中,工程質量優質的暗道裏連震動都非常的輕微。在夜光珠散發出的柔光之下,句龍和大羿倒是沒有任何的擔憂,反而顯得鎮定得很。
大羿和句龍他們兩鬼,是九幽國中為數不多的,知道整個計劃的諸鬼之一。
比起隻是接到駐守此地,一旦青丘狐國有反心率先進攻命令的姑射神女,可是知道的詳情要多很多。
因此,句龍和大羿也沒有絲毫的憂慮。
“將軍你多慮了,盡管放心吧,這也就是為什麽在暗道裏修建這麽多飛雷車的停靠港的原因。飛雷車的機動和長途奔襲的優勢,能讓這座堡壘不會成為死物。”大羿笑了笑,對姑射神女解說道:“況且我們選擇此地來建造這麽龐大的堡壘,也是有原因的,絕不是一時興起。”。
“除了地勢險要,據守江口外,來之前我們查過東瀛洲的所有江河水文資料。知道這三江之地,在這附近方圓三百裏的地區,隻有這裏江水緩慢而不湍急。”這個似乎,句龍又接過話來,對那姑射神女繼續說到:“這一帶除了狻猊山前的河段外,多有流急坎陡,江勢驚險之地。落差大,流勢急,就算是經驗老到的當地船夫,也不敢在那些地方駕船橫渡,更不敢接近江麵江心地帶。打魚也隻敢在江岸附近水域進行。敵人要繞行,也得為了避開激流多走數百裏的路。要不就得走渡橋;但有渡橋的地方,我們都已經設下了關卡,隻要堵住了橋頭,他們是過不來的。”。
但始終沒有說,他們還會在其他多出建造這種龐大工程的關隘和堡壘,也會是據守險要之地,與狻猊山連點成線,連綿東西,形成一道橫在九幽國和青丘狐國,或者說是東瀛洲北地地區防線之事。
“更何況後方的多數地區關隘已經成型,各地的城防也是已經得到了完善。”大羿再次接過話來,對姑射神女說到:“將軍不必太過擔心,敵人就是打進來了也站不住腳。”。
他所陳訴的這個事實,姑射神女一路走來已經看得很真切了。
九幽國進兵東瀛洲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在此洲中占領的地方,都已經完成了秩序恢複等工作。
並且重建了所有的防禦工事和屯軍重鎮。
幾乎連屯軍墾荒都也已經完成,駐守在該地區的九幽軍所需的糧草儲備,已是得到了保障。
細細一想,也安心下來了的姑射神女舒展開了眉頭,不再為此有太多的憂心忡忡。
“我再帶將軍,去參觀一下其他山峰的防禦工事吧。”這時,見她不再擔憂的句龍說著此話,率先向前引路而去。
姑射神女點頭後,與大羿並肩而行,跟著句龍在暗道裏,向前走去……
丹水郡,天通城。
這座當年差不多被浮遊率領的共工軍,打成粉末了的小小天通城得到了重建,早已沒有了戰爭留下的痕跡。比過去更是堅固的天通城如今已經形成了分內城、外廓的龐大鬼城,有東西南北四大個門,和城外臨江的碼頭。
如今此城扼守進出丹水郡的大江江岸,據守水路和陸路,成為了丹水郡西麵屏障。
也是九幽國在丹水郡中,指定的軍屯重鎮。
而當年,巫支祁為了此地百姓在此與敵人苦戰,最終死於戰爭之中。
天通城是保住了,可是當年的英雄已經長眠於地下。再是永垂不朽,後人談論起來也會不禁會為巫支祁的早逝連連歎息。
當地百姓為了感謝巫支祁當年以命相搏的保護,以及後來遷徙到此的一部分共工氏族,為了表達對巫支祁勇敢的欽佩,一起出錢,請了丹水郡最好的工匠,在江岸邊的碼頭旁,立起了巫支祁的塑像。
整個塑像用一大塊高有一丈的完整巨石雕刻而成,雕刻的工匠把石雕形象雕成了巫支祁身前的模樣,與其是一模一樣,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腳下踩踏著一條惡龍石雕,將其死死地踩在了腳下。石雕手中提著大刀鍍上了金粉,在陰日之光閃閃發光。
整個雕塑威風凜凜,雄視身前波濤翻騰的大江。一切都活靈活現,連石雕的五官都是那麽的栩栩如生。
時至今日,當地鬼民甚至已經將其石雕視為了保護神,來寄托他們的信仰和哀思。
家裏有個什麽頭疼腦熱啊,跑肚拉稀的情況發生時,都會來石像前點上三柱清香,再對著石像虔誠的三叩九拜一番;甚至近些年還出現了不少需要求子的鬼民,也會作出病急亂投醫的舉動,來此對著巫支祁的石像叩頭不停。
若是巫支祁還活著,知道了自己居然還要管肚子鼓不鼓起來的事,一定是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笑不得了。
而在石像身後不遠處,天通城外有一座山脈,與天通城外的江水,形成了奇山秀水相襯相依的美景。
山中半山腰下是梯田環山,半山腰上則是林立著高聳挺拔的翠竹無數,遍布整個山腰之上。放眼望去竹影婆娑,泉水潺潺,竹海淼淼,山花爛漫。
可見九幽國的屯軍和墾荒,也隻是到了半山腰,就沒有再往上而去。
原因無他,隻因為這半山腰上已經開始山路崎嶇,綿延起伏的峰巒之間,峻峭坡陡太多,並不是絕佳的開墾地,固然放棄。
以至於山中竹林密集,層層疊疊的竹林形成了一片翠海。
明媚的陰日之光照耀下,高大挺拔的翠竹泛著青光。
林中綠蔭蔽日,密不透風。陣陣鳥鳴,悅耳動聽。
山風吹拂而過,山中竹影婆娑,碧波接連蕩漾,半山腰上更顯清秀,又透著絲絲的瀟灑。
竹林之間,有一座八角尖頂茅亭,屹立在山中一處泉水邊。
這是半山腰上,草木奇石之間唯一能見到的建築物。
亭子四麵無壁,八顆紅木圓柱從並不太高的基石上衝天而起,撐起了茅草達成的亭頂。
亭外泉水自岩裂縫隙中流出,色清味甘,長流不竭。泉水的四周已有人砌石成井,圍住了涓涓流淌的泉水。
在亭子之中,柱子上掛著一些衣服,以及鬥笠,還有蓑衣和雨傘。亭子的地上也沒有太多的物件,除了鋪開的草席被褥之外,就是案幾和茶具。
更多的是堆在亭中角落裏的書卷。
在亭子門口立著鋤頭等農具,外麵的泉水邊上,還有兩個爐灶。一個上麵架著鍋,一個上麵架著的是水壺。
這樣一看,這亭子倒是不像是觀景的,反而是用來住人的。
茅草亭子四周竹林密集,不少竹梢彎曲微垂,就橫在了亭子頂上,讓亭子裏有些幽暗,那案幾上,鑲嵌在銅燈燈柱上的夜光珠,一直亮著。
案幾後坐著一個獅頭人身的妖魂,渾身上下青毛遍布。高大魁梧的這個妖魂身著黃衣,四肢粗壯又健碩。
這座亭子,其實就是這個妖魂的住處。除了他,這附近也沒有其他的人魂和妖魂了。
這個妖魂是厭倦了城市裏的喧囂和熱鬧,倒是對這山林裏幽靜情有獨鍾;故而特意把家,就設在了這山林裏。
正好這山中茅亭也是無主的,妖魂就去山下天通城中,找郡城隍交了些錢,將其買了過來。
從此在這裏過上了山野生活,悠閑又很是自在。除了購買生活用品的時候外,這個妖魂都不下山而去的。
此時此刻,這個妖魂手中拿著一卷展開的竹卷,正借著夜光珠散發出的柔光,專心致誌的看著手中竹卷上的內容。
風吹過竹林,竹林婆娑,數百翠葉隨風抖落在地。
亭中的妖魂兩耳不聞亭外事,依舊專心致誌的看著手中竹卷。
風聲和落葉聲,還有竹林的婆娑聲並未讓這個妖魂分心分神。他利爪握著的書卷內容,更能吸引這個妖魂的注意力。
正在他看得津津有味之時,從草木和竹林間延伸而出,直通到亭子前小路上,忽然響起了一聲尖銳的聲音:“我說曲修大哥,你今日怎麽沒有去天通城趕集啊?”。
這聲尖銳的話音隨風傳來,那個被來鬼稱之為曲修的青毛妖魂,注意力才從竹卷中掙脫。
他舉目後轉頭,遁聲望去,就見到兩鬼正朝著他這邊緩步而來。頓時麵露微笑,站起身來,準備相迎那兩個越來越近的兩鬼。
其中一個是個妖魂,七尺身材修長,身著白衣長袍,人身人手卻是長著個鷹頭和一雙龍爪,頭上還頂著一對牛角。
另外一個是個身著黑衣,頭戴赤幘的人魂,外貌狀如小兒,長一尺四寸,倒是可愛得很,隻是眼中和臉上沒有小鬼的稚嫩,倒是風度翩翩,很是儒雅的一個小鬼。
“盤都啊。”曲修那個青毛妖魂三步並作兩步,走出亭子,迎上了那個頭上長著牛角的妖魂,欣喜道:“今天是什麽風把你們給吹來了?”。
看來三鬼都是老相識了。
說罷已經站定在來到亭子前的兩鬼身前的曲修,對二鬼行了一禮後,轉頭看向了那個矮小的人魂,笑道:“阿倍也來了啊,歡迎歡迎。”。
說罷,曲修就把這個名叫盤都的妖魂,和那個名叫阿倍的人魂,迎進了自己的亭子裏去。
名叫盤都的妖魂,和那個名叫阿倍的人魂進了亭子才坐下,曲修就忙了起來。
他先從堆在角落裏的雜貨中,找來一些裝著糕點的食盒和果子,給另外兩鬼送去,然後就去泡茶去了。
阿倍那個人魂拿起了之前曲修正在看的竹卷,細看了幾眼上麵內容後將其卷起,念著刻在外麵的書名:“《陰曹地府史——九幽國紀蕭石竹傳》。”。
此書出自於九幽國的史官,是才排版出來的新書,正在九幽國中各地熱銷。寫的都是蕭石竹來了地府後,至今的一些事情。
雖然是九幽國的史官,手下已經留情,但書中還是或多或少的把蕭石竹對外的殘暴,寫了一些出來,讓人看得覺得蕭石竹好似少了不少的仁慈之心。
這時,一旁已經拿起一塊糕點的盤都也湊過頭來,看了一眼那書卷的標題後嘿嘿一笑,道:“我們的這個小朋友也上史書了啊。”。
“來來來,這是我今年種在竹林裏的茶樹收采的新茶,你們嚐嚐。”曲修給他們端來了熱茶,打斷了他們的閑聊,也坐了下來,說到:“我們丹水三傑已經很少聚在一起了。盤都成親之後,整天忙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你阿倍呢,在城裏的學館也被那些調皮學生折磨得焦頭爛額了吧,最近忙得沒時間來我這裏了。今天是怎麽了,還相邀一起來我這裏坐坐?”。
他們就是丹水三傑;是九幽國中,學識淵博的隱士,也是蕭石竹在玉闕宮外的好友。
而蕭石竹最近出宮的目的,也是來請他們三鬼出山。
別看他們三鬼怪模怪樣的,行為舉止也和常人不太一樣,但是都是飽讀詩書經典,通天文地理,滿腹經綸卻又不迂腐古板之鬼,胸中奇謀甚多,看問題也透徹,能直擊要害。思考問題也周全又有獨到之處,確實是稱得上俊傑。
隻是三鬼一直遲遲不願意入朝為官,習慣了山野和自由自在的生活。
也不知道這次蕭石竹再次親自出馬,能不能說服這三鬼出山?
“我今早算了一卦。”阿倍嗬嗬一笑,掏出一個裝著幾個銅板的龜殼放在了案幾上,端起了茶杯:“掛線顯示著,今日來你這裏有好茶可以喝,這不就和盤都兄弟,忙裏偷閑的來喝茶了嗎。”。
“哈哈哈。”曲修爽朗一笑,好不吝嗇的道:“神算子就是神算子,今年新茶豐收,確實有不少的好茶,你們盡管敞開了的喝,喝飽喝足喝夠了;一會你們回去的時候,我在給你們一些帶回去。”。
山風再起,四周竹林風中搖擺,舞動著曼妙的舞姿。
“還算出什麽來了?”抿了一口茶的曲修,再次看向了小孩模樣的阿倍。
“還算出來了,除了我之外你們都快離開丹水郡了。”嘴角含笑的阿倍,與滿眼好奇的曲修四目相對下,不急不慢的說到。
曲修和盤都聞言一愣後,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才泛起的困惑神色,然後異口同聲的對阿倍:“我們為什麽要離開?”。
他們根本沒有這方麵的計劃,也沒有打算離開丹水郡的,所以阿倍這話不但讓他們驚訝,還讓他們聽的一愣之後莫名其妙的。
盤都抬手,使勁撓了撓了自己頭上牛角附近的長毛,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看向了正在喝茶的阿倍。
阿倍悠哉悠哉的喝了幾口喝茶,砸吧砸吧嘴,道:“我也不知道啊;卦象隻能看到離別之相,於是著你們都會離開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