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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4】開導

  碧海藍天,波濤滾滾。


  海中長有魚的身體,鳥的翅膀,白頭紅嘴,身上有蒼色斑紋的文鰩魚,正在發出聲聲鸞鳥般的啼鳴,從海中相繼躍出,高高飛起。


  搖曳的魚尾和魚鰭帶起飛濺的水花道道,在北陰朝的戰船邊,半空之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後又一頭猛紮,躍入了海中。


  還在半空之中飛濺彈射的水珠,被陰日之光一照,光彩奪目,熠熠生輝。


  北陰朝的戰船繼續向北駛去,漸漸地離開了九幽國的海域。


  從此以後,瞑海已經不再是北陰朝的國土了。包括這萬頃碧波上的每一座島嶼,每一個礁石,和北陰朝都再已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北陰朝的戰船,已經沒有再繼續馳騁在這片海域之上的權利。就連六天洲南部邊緣的沿海地區,也不能再有戰船下海,否則就是對九幽國的入侵行為。


  蕭石竹這一招就是要北陰朝的水師遠離瞑海。這樣一來,就算有什麽戰事忽然發生,九幽國的應對反應也會快於北陰朝。


  就算北陰朝是偷襲,也造成不了太大的破壞。


  蕭石竹就是鑽了這陰曹地府,就沒有公海一說的空子。


  這就是酆都大帝拒絕人間知識,永不發展,抱著神鬼術和玄力就覺得不可一世的下場。


  北陰朝的船隊漸行漸遠,日後這片大海即將於他們無緣了。


  無論是船上的水手還是士兵,都可能是最後一次踏上這片海域了。


  但船上的吳大人,此時可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事了。他走回了船艙裏,沿著狹隘的通道來到了自己的艙室裏。然後在艙室裏書案上研磨提筆,展開無字奏本後,用嘴喊著筆尖思量一番後,開始在奏本上筆走龍蛇,寫起了奏本來。


  所寫的內容,都是他在朔月島上所見所聞,當然也包括了魏征的一切;隻是吳大人也沒有添油加醋,看到什麽聽到什麽就怎麽寫。


  殊不知,就算是這樣也會出現誤導。


  這就是蕭石竹的報複;北陰朝敢暗中拉攏青丘狐國,折他的小拇指,他就敢反手折斷北陰朝的左膀右臂。


  隻是蕭石竹的複仇不但向來悄無聲息,而且都是連環的;這次複仇隻是一個序幕,接下來的狂風暴雨,正在悄悄地逼近。


  寫好奏本的吳大人放下了筆,檢查了一遍奏本上的內容,發現準確無誤後吹了吹,讓奏本上黑墨不再潮濕之後,緩緩合上了奏本。


  然後取來紅絲線,把奏本綁好之後拍了拍手。


  掌聲響起之後,一個鬼吏應聲推門走了進來。


  吳大人把手中的奏本,遞給了站到了書案前的鬼吏手中:“立刻用鬼車鳥獸魂急發酆都,切勿拖延。”。


  接過了奏本的鬼吏趕忙點頭後,轉身離去。


  吳大人靠著椅背,緩緩閉上雙眼,在波浪撞擊船體產生的微微晃動下,打盹起來。


  他已經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剩下要怎麽判斷,還是交給酆都大帝自己去動腦吧.……

  陽光順著玉闕宮上方的天坑口落下,形成一道道光幕,照射在了玉闕宮中薄霧,讓那霧中也不再是陰森森的,明亮了起來。


  幾處從天坑石壁上落下的瀑布,似銀白長絹,在陰風之中如煙如霧,水氣濛濛。


  落地時又是珠璣四濺,水珠在陰日之光下晶瑩而多芒。


  “你就放心出發吧。”。


  被兩道猛湧波如雪卷的瀑布左右相擁的宮殿北門後,鬼母拉著丈夫的雙手,在春雷般的落水聲中,寬慰蕭石竹道:“我會調度好一切的,保證以最快的速度控製疫情,治療好染上瘟疫的鬼。”。


  “說不定等你回來時。”見蕭石竹點了點頭後,鬼母又道:“疫情已經完全得到了控製。”。


  “行,這種事情你比我有經驗,交給你了。”從城門外投射進來的陰日之光下,不再慌神的蕭石竹,現在倒是比一日前知道疫情中有鬼傷亡時,鎮定多了。


  “你幫我看好茯苓,別讓她擅自出宮,別讓他跟著我悄悄的去了丹水郡。”想了想後,蕭石竹微微皺眉著對鬼母悄聲說到。


  他這個女兒什麽性格會做什麽他一清二楚,要是蕭茯苓知道了蕭石竹出宮,還不帶上她,一定會以為蕭石竹又是出去玩了,會悄悄跟著出宮的。


  “放心吧。”鬼母應聲後,看向一旁。


  見在宮門便等候蕭石竹的,隻有一輛普通的馬車。護衛隻有那黑猴和青嵐,以及一個喬裝打扮成為車夫的禁軍而已,不由得有些擔憂,便又問到:“你隻帶這點侍衛,是不是少了點?”。


  這天下太平是沒錯,但隻是對於九幽國的諸鬼鬼民來說,現如今是短暫的太平。


  世間還是有不少的鬼,想要蕭石竹死的。尤其是被蕭石竹打壓的那些豪強子弟中,多有過去行凶作惡慣了的,現如今根本做不到棄惡從善,本本分分的。


  他們這些鬼中又多有被北陰朝暗中鼓動之鬼,意圖恢複過去的階級製度,繼續在諸多的鬼民麵前作威作福,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他們這些鬼巴不得蕭石竹哪天吃雞蛋給噎死了呢,也天天盼望著蕭石竹能夠出宮,脫離重重保護,好讓他們可以順利的刺殺蕭石竹。


  “沒事,大張旗鼓的反而顯眼,更容易成為目標。無非是行走在我自己的國土上,帶著黑猴和一個禁軍,就足夠用了。”。


  蕭石竹也轉頭,瞥了一眼已經在車邊等候的黑猴和青嵐,再轉過頭來注視著鬼母緩緩道:“別擔心了,我會快去快回的。”。


  鬼母還是滿眼盡顯擔憂;她知道外麵的世界,相對於蕭石竹來說還真的沒有那麽的安全。


  “放心,我做事向來是會留一手的。”蕭石竹見狀,伸頭向前,在鬼母耳邊用隻有她聽得到的聲音悄聲道:“沿途都有各地的玄教暗中護衛,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動我的。”。


  說完就上揚著嘴角,詭黠一笑。


  鬼母這才緩緩舒展開眉頭,眼中擔憂神色淡去了一些。


  有玄教的暗中保護,蕭石竹一定能安然無恙的。


  “我走了。”蕭石竹見鬼母不再憂心忡忡的,轉身朝著馬車那邊去了。


  他帶著黑猴和青嵐,坐上了馬車之後,車夫揚鞭,拉車的獸魂嘶鳴一聲,邁開四蹄拉著馬車向前而出。


  穿過了高大雄偉的宮門後,馬車漸行漸遠。


  很快,就消失在了鬼母的視線之中。


  但鬼母還是沒有離開,呆站在原地目視著蕭石竹遠去的方向,一言不發。


  許久之後,她才緩緩收回了目光,同時雙目恢複平靜,之前注視著蕭石竹遠去時的依依不舍神色,不見了蹤影。


  “林聰,對外封鎖消息一事開始了嗎?”轉身向回走著的鬼母,邊走邊對身後尾隨的諸鬼官中的林聰問到。


  “已經開始了,但這也隻是治標不治本,最好的辦法還是盡快治好瘟疫。”林聰趕忙點頭著,邊走邊對鬼母說著。


  鬼霧彌散,環繞在玉闕宮之中。殿堂樓閣之間,一片霧蒙蒙的。


  穿過鬼霧繼續向前而去的鬼母,點頭說到:“確實,治療瘟疫,控製疫情為頭等大事。陸吾,聘請天下名醫的告示和安民的告示,散出去了沒有?”。


  說完此話,鬼母忽然在宮中步道上站定,緩緩轉身過來,麵朝身後相隨的大臣們,詢問的目光很快落在了諸鬼中,為首的陸吾臉上。


  “散發出去了,包括今日速報司印刷出來發往各地的邸報,也會刊登這些告示的內容的。”陸吾趕忙點頭一下,回到道:“很快,全民都會看到朝廷麵對這次突發災難的決心和努力,不至於釀成大規模的恐慌。”。


  “調集的物資和藥物已經在準備,不出今日就能打包裝箱好第一批物資。”緊接著,陸吾身旁的國師盈盈接過話來,對鬼母急聲快語道:“它們會和已經挑選好的鬼醫一起,立馬發往東瀛洲震災的。”。


  “好,你們去忙吧。”鬼母也沒有什麽要提醒他們的了,點頭幾下,打發了尾隨著的大臣們去忙各自該忙的事情去了。


  對麵的那些大臣們齊聲應了一聲,對鬼母行了一禮後各自散去。


  不一會後,鬼母身邊就隻剩下了辰若一個跟班小鬼了。


  看著大臣們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震災抗擊疫情的工作,一切井然有序,鬼母也就吃了一顆定心丸了。


  因為瘟疫產生死傷不可怕,怕就怕連負責此事的官員們自己都慌亂了。


  現在好了,負責此事的九幽國鬼官們都鎮定自若,按部就班的再忙著自己該做的事情,盡心盡力的去把這些事情做好,鬼母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至於國中的鬼民,自然也不會再因為疫情恐慌,國中還是能很快就安定下來的。


  “回絕香苑辦公。”鬼母緩緩轉身,朝著內庭而去。


  應了一聲的辰若,趕忙跟了上去。


  玉闕宮可不小,步行著從北門到絕香苑花了鬼母不少的時間。


  許久之後,鬼母才帶著辰若,來到了絕香苑的宮門前。


  門前左右威嚴雄壯的千秋萬世獸,和神態栩栩如生的古神雕塑,映入了鬼母的眼簾之中。


  門後隨風飄出了歡聲笑語,是蕭茯茶又在和蕭茯雷嬉戲的聲音。


  自從蕭石竹暫時讓蕭茯雷這小子,住到了絕香苑來之後,這裏比以往更是熱鬧了。茯茶似乎對這個弟弟,也很是喜愛,總喜歡逗這蕭茯雷玩樂。


  於是每日的絕香苑,隻要是陰日升起之後總是充滿了此起彼伏的歡聲笑語和喧鬧。


  鬼母聽著兩個小鬼的歡快笑聲,邁步走進了花草繁茂的絕香苑中。


  綠樹竹蔭下奇花異草遍地,花木扶疏,曲折的石頭小徑穿過草木,直通前方遠處的高大主樓前。


  蕭茯茶和蕭茯雷兩個小鬼,在宮人和宮女的看護下,在小徑邊的草木假山間遊玩嬉戲,臉上布滿天真爛漫的笑容。


  鬼母站定在宮門後,遠遠的看了看兩個小鬼後,才邁步上前,朝著主樓而去。


  她老遠就看到自己的女兒蕭茯苓,負手而立主樓高高的石基之上。待到鬼母走進一看,就見到石基上的蕭茯苓麵色鐵青,眼露殺意,使得目光冰冷如三九天風雪。


  “茯苓不會是怪夫君不帶她出門吧?”鬼母這麽暗自揣度著女兒的想法,邁步登上了主樓前的石階,朝著蕭茯苓走了過去。


  陰風咆哮,蕭茯苓身上衣裙在風中鼓舞。


  她冰冷的目光朝著遠處看去,一直隨著在宮苑之中玩耍的蕭茯雷而移動。


  “茯苓。”鬼母走進一看,這才發現自己之前的猜測都錯了。


  蕭茯苓憤怒中帶著殺意的目光,一直看著宮苑裏的蕭茯雷。而且雙手不由得十指緊攥著的蕭茯苓,身後背著的五柄長劍一直在微微顫抖。


  劍鞘之中劍氣躁動不安,神劍也感知察覺到了它們主人的心境,已是躍躍欲試。


  要不是這絕香苑中安排了不少的侍衛,暗中還有暗哨,而蕭茯雷身邊又有宮女和宮人寸步不離的想隨著,蕭茯苓一定禦劍出鞘,數十丈開外取了自己這個弟弟的首級。


  “你恨他嗎?”鬼母站到了她的身邊,打發那辰若先退下後,輕輕搭著女兒茯苓的肩頭,也目視著遠處花叢間,玩得正是開心的蕭茯雷,不緊不慢的問到:“是恨他還是恨他的母妃?”。


  原本還怒氣滿臉的蕭茯苓,被鬼母問得猛然一愣。


  眼中殺氣在頃刻之間散去,身後背著的長劍安靜了下來,在劍鞘之中再次陷入了沉睡。


  “我……”猶豫的蕭茯苓緩緩收回目光,看向了身下石基底部後,慢慢冷靜下來,也沉思了起來。


  是啊,蕭茯苓有恨,無比的恨意帶來的怒火比天空中陰日之光,還要灼熱滾燙。


  可想來想去,這種苦大仇深的憤怒,無非是因為蕭茯雷的娘親,那個親手摔死了蕭茯沄的青丘狐姬塗瑤清。


  蕭茯雷隻要不帶著仇恨去打量,也是很人畜無害的小男鬼一個啊。更何況,摔死了蕭茯茶的事,根本就沒有蕭茯雷這個連路都還在學著走的小孩的份。


  蕭茯雷從來就沒有傷害過蕭茯沄,沒有傷害過蕭茯苓,也沒有傷害過蕭家的任何一個鬼。


  蕭茯苓想著想著,忽然覺得自己這麽遷怒蕭茯雷,還真的讓她心生不安和絲絲內疚。


  一直細細觀察著女兒神色變化的鬼母,在此時又開口道:“他沒有錯,又是你的弟弟,也是你父王的孩子,你這麽仇視他真的好嗎?”。


  蕭茯苓雖然沒有開口答話,但是也在一番深思熟慮後默然搖了搖頭。


  她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決定是錯了的,是不對的。


  鬼母一言點醒了夢中人,讓蕭茯苓也在若有所思之後恍然大悟。


  沒錯,蕭茯雷不但沒有錯,沒有得罪和傷害過蕭茯苓,賴月綺和蕭石竹等人,而且他是蕭茯苓的弟弟。作為姐姐,蕭茯苓自己都覺得這樣仇視,遷怒於蕭茯雷,實在是慚愧之餘,自己也小肚雞腸了。


  “你父王一直要立你為儲,你是知道的。雖然我也知道,你好像對此不感興趣。”鬼母頓了頓聲,繼續開導著女兒,道:“但無論如何,你也可以學一學你父王,可以有仇必報也心胸寬廣又大度,但一定要有是非觀念,不要盛怒之下就顛倒黑白,遷怒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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