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爭鋒相對
小虞山城山頂上山風大，呼啦呼啦的。
但府衙牆高一丈有餘，擋住了不少山風，院中倒是也不嘈雜。
魚鉉應聲而去後，已經恭候在院中的九幽國諸鬼，就開始聽風起來。
對於英招這種領兵之將來說，聽風聲也是一種鍛煉。據他所說，戰場上的風聲裏就蘊含著很多的信息。
什麽風聲可以判斷敵人從哪裏來？有沒有帶火器？騎兵多還是步兵多？有沒有埋伏等等信息都能聽出來。
這本事是過去和魔神大戰時，跟著古神們學會的。後來英招在九幽國中，又教授給了其他的將領。
當然，能學會這個技能的將領百裏挑一。但學會的，就會偶爾練練，已經成了九幽國將領們的一項往日消遣的娛樂了。
至於其他的，蔣子文和嵇康等等書吏鬼官們，聽風隻是打發一下時間，默默地等待著。
“英招大帥，不好意思了，昨夜在你的安排之下我等笙歌玩樂太晚，又都不是你們這些聞雞起舞的領兵之人，今日多睡了會，所以來遲了。”不一會後後，陸之道等北陰朝鬼使門帶到。
一進門，陸之道就連連拱手，陪著不是，畢恭畢敬的就像是後背跟前輩拜年一樣，嘴臉不住的說到：“對不住了，對不住各位，讓你們久等了。”。
談判桌上的九幽國諸鬼，誰都沒動，連屁股都沒有挪移一下。
英招和嵇康、蔣子文等三個鬼做得筆直，目不斜視，可以是說連陸之道和魏征都沒有看上一眼。
魏征依舊是鐵青著臉；這幾天九幽國對他們客隨主便的招待，盡顯熱情，也頗有新意。過去在北陰朝享受不到的吃喝玩樂，都在這幾日內都享受到了。
但在魏征看來，這是九幽國的糖衣炮彈。
其實也不隻是胡亂猜想，其實這幾天的招待下來，魏征他們帶來的一些鬼兵和船工，都已經滋生了一些對九幽國向往的念頭。
這不隻是吃喝玩樂的好的，還有九幽國的這種生活氛圍，也讓北陰朝來的鬼們多有向往。
他們看到了一種凝聚力量的氛圍，也看到了一種公平和自由。
這裏沒有鬼奴，沒有欺壓，也沒有高低貴賤。所有的鬼都隻有職位不同，各司其責而已。
蕭石竹要做到這點的辦法，就是所有的鬼一樣的高貴，隻要九幽國的鬼都是高貴的。
這一切在北陰朝中，應該說是出了九幽國以外都沒有鬼國能做到的，也根本不想去做到。
正是因為這些所見所聞，魏征一直都沒給九幽國好臉色。倒是陸之道，這個老狐狸一樣的人魂總是笑裏藏刀的。他沒有像魏征那樣，一直拉著臉。
他一直都笑嗬嗬的，對九幽國的鬼們笑臉相迎。
這是陸之道厲害的地方，他這樣能表現出一種北陰朝並不可怕的錯覺。雖然至今沒有成效，但是，總好過魏征那種一臉鐵青，讓九幽國諸鬼充滿敵意的好。
魚鉉請陸之道和魏征坐下，坐到了嵇康和蔣子文的對麵，然後北陰朝的書吏們也坐下後，蔣子文和嵇康的貼身衛士就站在他們身後一字排開，也不過寥寥無幾，七八個鬼而已。
在九幽國的地盤上和談，帶多少衛士都沒有用。要是九幽國有心害他們，再多衛士也沒用。
雙方都坐下後，九幽國的鬼吏進來給主要談判的雙方鬼官，都發了一份九幽國捏定的和談書。
這份和談書就是蕭石竹一開始，起草的那一份。
“那我們開始吧。”就在他們都放開了和談條款的時候，英招緩緩說到。
“北陰朝毀我聖地，屠殺我白民將士在先，不仁不義。今我九幽國俘虜北陰朝大帥龔明義，已安置妥當，並未虐待。這一點，二位是看到的了。”英招目視前方，連陸之道和魏征都沒有看一眼，也伸手翻開了手邊的和談條款，繼續說到：“你們北陰朝不仁不義在先，所以若北陰朝想要要還龔明義，平息兩國戰亂，還兩國蒼生太平，需賠償我九幽國冥銀九萬萬兩。此乃第一條。”。
陸之道微微頜首；之前他們確實去地牢裏見過了龔明義，安然無恙，吃得好也喝的好。除了住的地方差一點之外，確實也沒有遭到虐待。
享受著同樣待遇的，還有鍾馗。
“但是，現在我們手上不隻有龔明義了，還有一個鍾馗，所以這賠償冥銀得變一下了。”緊接著，陸之道對麵的蔣子文笑著說到。
“怎麽變？”陸之道當即問到。
“我主公體恤北陰朝鬼民的錢財，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因此數額減半，九萬萬減少到五萬萬。”英招不再說話，讓蔣子文來為他代言，對北陰朝鬼使們娓娓說道：“但是不是冥銀，我們瞑金。”。
“什麽？”一愣之後，魏征怒色滿臉，用手重重的一拍談判桌，騰地站起身來：“你們九幽國都是流氓無賴嗎？”。
桌上的茶杯，被拍的微微一顫。
魏征知道一兩瞑金可以換十兩冥銀，看著是九幽國減價了，可實則是變相的敲詐和勒索。仗著他們手上還關押著一個魏征，所以又獅子大開口了。
在場的九幽國的諸鬼麵不改色，皆是微笑的看著正在對他們怒容相向的魏征，默不作聲。
在他們看來，現在的魏征像是個沒有素質的小醜一樣。
“魏征，你別叫喚，這裏又不是畜棚，你也不是沒有吃飽的牲口，叫喚什麽呢？”片刻過後，嵇康嘲諷道：“和談嘛，我們開價你們可以還價嘛。動不動就發怒，你以為這裏是六天洲嗎？”。
說到此，嵇康把臉一拉，怒氣也在臉上閃過。
他用冷森森的目光，看向了魏征怒火中燒的雙眼，四目相對下，兩鬼誰都沒有先移開目光。
這算是爭鋒相對上了。
“老魏，坐下。”英招不管不顧，任由嵇康和魏征互相瞪眼，但是陸之道卻拉了拉魏征的囚服衣袖後，對英招說到：“英招大人，你們九幽國這有點狠了啊，開口就是要敲詐五萬萬兩的瞑金，你知道這麽一大筆錢意味著什麽嗎？”。
“嗬嗬，陸大人，這話就說的五十步笑百步了。當年我國還是彈丸小島的時候，一年就要給北陰朝一百萬兩的瞑金上貢，難道那時候，貴國不狠嗎？”英招笑笑，悠哉悠哉的捋著頜下長須問到：“那時候的鬼國，不覺得是敲詐嗎？”。
“那時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朝酆都大帝乃是天下百鬼之共主，索取的不過是應得的稅銀而已，何來的敲詐？”這時，魏征坐下，還是怒氣衝衝，不忿的看著嵇康，而陸之道卻舉起手來，對著酆都方向拱手一拜，高聲道：“而貴國的主公，當年不也是我國陛下親封的冥王嗎？算起來，你們這也算是以下犯上了。這樣吧，就算是懲罰貴國大不敬的理由，賠償款減少到一萬萬兩瞑金，也算是我們北陰朝給予死在戰爭中鬼民們發放撫恤金了。”。
陸之道不愧為笑麵虎，笑著一下子砍了價不說，還把九幽國奚落了一番。
“陸大人啊陸大人，我主公為了天下鬼民不再被奴役，揭竿而起，乃是義舉。就這麽說成以下犯上了，難道還要天下鬼民被奴役嗎？”英招不言不語，蔣子文再次開口反駁道：“這不是胡攪蠻纏嗎？為了懲罰鬼使的胡攪蠻纏，這賠償一分不能少。”.……
石竹城外，古神神廟中，蕭石竹交代了辰若幾句後，轉身登上了神輿。
清晨他去外麵山澗玩了一圈，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是去呼吸新鮮空氣了。直到現在，耍夠了的蕭石竹才回到了神廟中來。在他出去溜達的時候，自然又把鬼母自己留在了神輿上批閱加急送來的奏本。
偌大的九幽國中，蕭石竹完全信任的鬼很多，但加急奏本這種需要決策的活兒，他隻放心交給妻子鬼母。
因為奏本不多，所以蕭石竹遲遲趕來鬼母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繼續盯著手中奏本細看的同時，對進了神輿朝著自己走來的丈夫說到：“菌人傳來消息，朔月島那邊的談判開始了。”。
蕭石竹嗯了一聲，走到了水盆邊上後仔仔細細的洗了洗臉，又洗了洗手，讓宮女把水端出去倒了。
“情況如何？”蕭石竹踱步走到了鬼母身邊坐下，隨口一問，抬起了他的茶壺悠哉悠哉的喝茶起來。
他很鎮定自若，穩如泰山，似乎根本不擔心英招他們在談判桌上的砍價能力，也不擔心九幽國會吃虧一樣。
或許，他已經料到了結果會是如何。
“吵起來了。”另一邊，鬼母也鎮定得很，依舊是細看著手中的奏本，若無其事的說到：“聽菌人回報說，才開始談第一條賠償款的事情，雙方就爭鋒相對的吵了起來。英招倒是沒有怎麽說話，蔣子文和嵇康咬死了要五萬萬兩瞑金，至於陸之道和魏征，他們隻打算賠償一萬萬兩而已。”。
“哈哈，一萬萬兩，打法叫花子呢。”放下了茶壺的蕭石竹，朗聲大笑幾聲，道：“還是他北陰朝要留著那些瞑金和冥銀下小崽子？”。
他知道北陰朝能拿出這麽大的一筆錢，千百年，北陰朝從六海十洲諸多鬼國中剝削收刮了多少錢財，他一清二楚。
所以，才會在拿到了鍾馗這第二個籌碼之後，臨時改變了賠償款的數額。就算是五萬萬兩的瞑金，對於北陰朝來說也隻是九牛一毛。
這點對於蕭石竹來說，也非常的清楚。
北陰朝之所以在談判桌上與九幽國爭鋒相對，噴吐著吐沫星子的和九幽國討價還價，無非是不想給九幽國這些錢。
因為酆都大帝知道，給了九幽國這些錢等於縮進了他的北陰朝的經費的同時，也等於給了九幽國能夠壯大自己的資本。
這一大筆賠償款，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變成九幽國炸開北陰朝國門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