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7】滅口
大風呼嘯,先在嘯風城外揚起道道飛揚的塵埃後,呼嘯著竄入城中,穿街過巷。
府衙內安靜了下來,車輿內的蜈蚣珠散發出的柔光下,賴月綺神色凝重。
她微微的蹙眉著,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縈繞在心頭。
此行雖然是為她治病,但暗中也是要來察查嘯風平原上,暗中倒賣和走私稀有礦物之事的。
按理來說,此事沒幾個鬼知道。而且蕭茯苓問的問題,根本沒有涉及到絲毫倒賣和走私礦物之事,但還是讓於郎官忽然緊張了起來。
似乎從哪裏,已經有消息泄露了出來。
於郎官如此警覺,一定是提前收到了什麽密信之類的消息。至於他提到的掌櫃的,又是何人?不得而知。
但是,這個被稱之為掌櫃的鬼,一定是走私和倒賣礦物的這些鬼裏的高層,或是首領。
要想抓住這個鬼,最好的辦法還是先穩住於郎官的好。無論如何,暫且不要把他們一行鬼的暗中行動,完全暴露出來。
就算是泄露了消息,也加以此來否認。
但這等機密都能泄露出來,賴月綺多少有些感到不安。
過去的九幽國,這樣的機密事件絕不可能半分半毫的泄露的。
當然現在有這些問題也不是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但是讓蕭茯苓的處境很危險,是賴月綺一百個不情願的。
蕭茯苓想了想,也覺得賴月綺說的不錯,接下來越是要穩才行。
穩住了於郎官,他們才好查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正在此時,車輿門外傳來隨行軍士的聲音:“翁主,賴夫人,郡城隍畫眉大人求見。”。
蕭茯苓和賴月綺對視一眼後,蕭茯苓對車門外喊道:“請畫眉大人。”。
“諾。”那個軍士應了一聲後,推開了大門。
畫眉邁步登上車輿,車門隨之關上。她在蕭茯苓和賴月綺身前站定,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後,才對給她搬來凳子的獨臂範錦鴻,微微行了一禮。
“深夜叨擾,實在不該,但有一事隻能私下告知翁主和賴夫人。”不等蕭茯苓發問,畫眉就已經開口,把今夜來此的目的娓娓道來.……
宴席散後,於郎官和同僚們草草打過了招呼後,就行色匆匆的離開了府衙朝著自己的府邸而去。
這一個晚上他總是提心吊膽的;早有情報聲稱,蕭茯苓護送賴月綺過來就醫,不過隻是一個幌子。實際上,蕭茯苓是要暗地裏是來察查礦物倒賣到青丘狐國一事的。這一點,於郎官已經暗中知曉。
隻是情報上提到,也不確定蕭茯苓此行的目的就是暗訪察查倒賣礦物之事,反而令於郎官本來就有些不安。加上酒席上蕭茯苓問起了填埋礦井一事,就讓他更是忐忑了。
於郎官也參與在倒賣礦物的非法買賣裏,從中獲利讓他一家人都過上了大富大貴的生活。
一旦蕭茯苓真的要真是來察查此事,於郎官也脫不了幹係。那將會是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的一場災難;至少對於於郎官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加上九幽國懲處吃裏爬外的叛徒手段極其殘忍,於郎官更是誠惶誠恐。
蕭茯苓的手段他也心知肚明,這個翁主鬼齡不大,霹靂手段深的蕭石竹真傳。在監國期間,九幽國中的幾個官員隻是因為倒賣羽箭,就被這個小翁主在半個月內連查帶詐,把來龍去脈查了個一清二楚。
接下來就是斬首示眾,那幾個鬼官的鬼頭被高懸城門之上以儆效尤。
這稀有礦物的倒賣要真的被蕭茯苓查清楚了,那於郎官的腦袋也保不住。
這些事情讓他越想越怕,走著走著,都忽然萌生了退出賊船的念頭。
但現在他已經陷得很深了不說,而且就算現在退出,也會有被查到的一天。到時候,他同樣是鬼頭難保。
於郎官在嘯風城中,燈火昏暗的街道上站定,目光呆滯的直視著前方不遠處,街邊對立的石燈亭中,火焰散發出的綠油油的森然光芒,無奈的長歎一聲。
此時夜深人靜,這條街道上隻有於郎官自己和昏暗燈火,以及呼嘯不停的大風。他的歎息在街道上響起時,他身邊巷子裏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於郎官歎息什麽?”。
這忽如其來的問話聲,讓於郎官嚇了一跳。
他在驚慌失措下,遁聲望去,看到的隻是路邊燈亭散發出的燈火,照射不到的黑暗。
但緊接著鎮定下來的於郎官,憑借著回憶認出了那個聲音,鬆了一口氣後,對著遍布黑暗的巷子裏說到:“是老二啊,大半夜的別嚇我好嗎?雖然我們是鬼,可你這麽忽然嚇我,還是會把我嚇死的。”。
語氣之中,多有不悅。
黑暗中被於郎官稱為老二的鬼,始終沒有走出黑暗,隻是在巷子裏的黑暗中嘿嘿一笑。
那陰風回旋的夜空下,這聲小聲也是陰森森的。
“於郎官,你的情報送出來的非常及時,掌櫃的很滿意,但還有事情要你去做。”笑聲餘音回蕩在風中時,巷子裏始終沒有露麵的鬼又道:“掌櫃的發現,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也在近來查到了即將給賴月綺看病的鬼醫,便是知道我們買賣中很多來龍去脈的鬼。根據你送來情報來看,這個鬼醫他應該會在就醫看病時,把一切都告訴賴月綺或是蕭茯苓。動手除掉這個禍害,就是你的任務。做完這一切後,到了明年開始,你每年能多分三萬冥銀。”。
“什麽?”在夜風中猛然一呆的於郎官,扭頭繼續注視著聲音飄來的方向,雙目慢慢的圓睜了起來。
驚恐慌亂的神色,在於郎官瞳仁微微顫抖著的雙眼中蔓延開來。
在九幽國行凶殺人,那也是不允許的,處罰之重,僅次於叛國罪。更何況這麽大的失誤,近來才被察覺,嚇得於郎官很快就一身冷汗直冒。
片刻後,他踏前一步站到了巷口,張了張唇,對著身前巷子裏的黑暗中沉聲道:“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大的失誤?居然讓人知道了我們的買賣!你們掌櫃的不是說過,他做事向來謹慎嗎?”。
同時腦中忽然又想起了,今日宴席上,蕭茯苓對填埋礦井此事,甚是好奇之事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黑暗中,那個一直沒有現身的鬼悠然道:“你去殺了這個鬼,一切也就都平安無事了。”。
似乎在他看來,此事就是這麽的簡單。
根本沒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畫眉知道這些嗎?”夜風下,於郎官沒有急於答應,卻是問到:“城防軍統領,本地的郡司馬知道這些事嗎?”。
於郎官懼怕的是,要是畫眉和當地的軍事統帥們,都知道這些事情的話,一切就都已經晚了。
就算是殺了那個鬼醫,也什麽都是於事無補了。
“不知道,所以還能亡羊補牢。”黑暗中的鬼,把這句話用肯定語氣說了出來,讓於郎官提著的心,算是落了地。
緊接著,巷子裏的昏暗中,拋出了一把用黑布包裹著的刀。
“這是掌櫃的私下打造的刀,就算是鬼醫死了,鬼差們要查,也查不到蹤跡的。”
“而且掌櫃的說,你熟悉城中巡防的鬼差和軍士的路線時間,由你去滅口,再合適不過了。是絕不會有疏漏的。”那個一直躲在黑暗裏的鬼,這麽說著時,於郎官已是雙眼中凶光一閃,彎腰下去撿起刀來,把包裹在外麵的黑布,熟練的待在了臉上,遮住了口鼻,隻露出了一雙冷漠的雙眼。
既然郡太守和郡司馬,還有城中的城防軍統領,這些誓死效忠於蕭石竹和九幽國的鬼們,並不知道鬼醫的事,那麽於郎官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去滅口了。
他紮緊臉上黑布後,把長刀雙手緊握,抽開看了看。
利刃出鞘,寒光一閃時,於郎官心中忽然佩服這個即將被他滅口的鬼醫。
不但暗中得知了他們的買賣,還挺能忍耐。一直到了鬼母頒布告示,這個鬼醫才假借治病,把蕭茯苓和賴月綺引來。
要不是於郎官的上頭,發現得及時,那這個對於於郎官他們一黨歹人來說,絕對是個禍患的鬼醫,還不知道會捅出什麽簍子來呢?
於郎官收刀入鞘後,把這柄長不過兩尺的刀,收入了懷裏時,小巷子裏的昏暗中,有響指聲忽地響起。
隨著這身清脆的響指,打破深夜的寧靜時,於郎官四周的屋舍後,都走出了幾個黑衣殺手。
這些高矮胖瘦的鬼,無不是頭上裹著黑巾,臉上也有黑布遮住了口鼻。正是夜深人靜時,他們悄然出現,卻有很快站到了路邊燈亭中,散發出的幽暗燈火邊,照射不到的昏暗裏。
瞬間,又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掌櫃的給你找了幾個得力的幫手。”這時候,小巷子裏那個鬼又說了這麽一句話後,向後退去。
很快,他體魄那模糊的輪廓也看不見了,漸漸的消失在了於郎官的視線裏。
那個於郎官一言不發,身邊那十幾個幫手也是沉默著。很快,於郎官也快步走到了街邊屋舍下的黑暗中,與夜幕下的黑暗融為了一體。
這條街上居住的鬼們,都已經熟睡多時,這屋外發生的一切,他們是一無所知的。更不知道,夜幕下,他們的屋門外一支奪命的小隊已經集結完畢,正要去城中某處,掀起一陣悄無聲息的血雨腥風。
藏身在了黑暗裏的於郎官,環視左右,確定街道上前後都無他鬼後,也不敢大意,緊貼著牆壁的他,置身於牆角下的黑暗陰影裏,帶領著他的幫手,朝著來路緩步而去。
隻要能不露餡,隻要能保住他的鬼命,什麽事情他都顧不得多想,絕對要去照做的。
既然這個鬼醫這麽礙事,那就真的要滅了他的口。於郎官知道,死人不會說話才能保守秘密,死鬼亦是如此。
呼嘯不停的夜風中,他帶著他那些啞巴一樣的幫手們,小心翼翼的漸行漸遠而去。